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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82 字 1個月前

,揚頭來死死盯住他,「我娶袁家的女兒,總好過你娶——罪、臣、之、女!」

太子眉心緊了緊,臉色一時也有些不好。

本是正常的一句問話,之愷卻硬生生的將其理解為了「質問」,反口就回嗆了他一句。太子本來還有些熱情,被這般潑了一瓢冷水,不由得也不太高興了,身子動了動,有點想起身就走。

之愷看得真切,趕緊又道:「行,別的先不說了!你若今日幫了我,你之前派人行刺我一事,我就當作沒發生過!」

太子揉了揉眉心,抬頭平靜的與他對視,「我從未派人行刺你,你若說這種話,我立刻就走了。」

「先等等!」之愷咬了咬牙,到底也怕太子真的不管。他雖然想太子幫忙,卻怎麼也拉不下臉去求太子,甚至不肯好好說話,總想著找點什麼事情來要挾太子,或者讓太子覺得他虧欠了自己……總之用一些強迫的方式,來逼他答應自己的要求。

於是想了想,終於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忙沖太子比出五個手指,冷笑道:「話說,那五萬精騎的事,我都知道了。」

太子也不意外,轉頭望向窗外,歎道:「但願……不會有機會用罷。」

「那就幫我一個忙。」

「……」

「如何?」之愷揚眉看他,「你放我出去,等父皇問起,你就說是我威脅你。若能幫了我,那麼這十幾年來,你欠我的所有——從此一筆勾銷,今後我們各走各路,永遠井水不犯河水!」

「各走各路?」太子一時沒有聽得明白,不解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之愷冷笑道:「你現在不必知道。總之對你隻有好處,放心便是。」

太子想了想,遂也不追問,隻道:「可就算你現在跑出去,也做不了什麼,聽說袁芳芳許多天都沒在家了……」

之愷麵色一變,「什麼?」

太子%e5%94%87角掛著笑,得意的吊他胃口:「想知道?」

「少廢話!」之愷經不起這樣的玩笑,拖著腳鐐就暴跳起來,撲過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快說,否則我殺了你!」

「你……」太子被他猛地一撲,一時緩不過氣來,「……你……壓著我……我……怎麼說……」

之愷稍稍鬆開些許。太子一掌推離他,坐起來整了整衣裳,朝外頭打了個手勢,遂有兩個東宮侍衛押了個人,走進殿裡來。

之愷瞇眼一瞧,竟是袁從銘。

太子輕咳兩聲,道:「你三天前就讓人帶信給我,為什麼過了這幾天才來——這就是原因。」

之愷緊盯著袁從銘,慢慢的點了點頭,又回首瞥了太子一眼,道:

「行了,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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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來,隻覺得腦袋沉重得似裝了一塊大石頭。

那日與父兄爭吵以後,她一邊哭一邊回房,後來,也是哭著睡著的,而那之後……所有的記憶,竟是一片空白……

卻又是怎麼會到了這種地方?

所在之處,居然是一間簡陋的小木屋,窗戶敞開著,不時傳來鷗鳥的叫聲,望出去竟是遠遠茫茫無邊無際的灰藍,外麵吹進來的風也帶著鹹鹹的氣味……

附近竟然有海……絕對不是京城。

芳芳吃力的轉動頭顱,望向那坐在一旁,麵無表情的中年男子。

「爹爹……」

袁光正居然還在,看來是一路送了她過來,勉強算是……尚存了一點點舐犢之心。

芳芳艱難的支起頭來,「爹爹……這是……哪裡?」

「海島。」

「……哪裡的……海島?」

「你知道了也沒有用。」

袁光正的回答很是簡單直接,完全不似素日……拐彎抹角的圓滑。

芳芳怔怔的望著父親,隻覺得陌生又疏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反而有些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送我到這種地方?」

她既傷心,又害怕。雖還不知這是哪片海域的海島,然而從剛才起,她便一直在四下張望,確定這裡人跡罕至,準確的說是根本就沒有人,將她送到這麼一個地方,很顯然,是要讓她與世隔絕了。

袁光正聽見她問這樣的問題,一時也抬了抬頭,卻並不看她。目光堪堪停在半空中,靜靜的出了好一會兒神。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隻道:「是爹爹不好。」

芳芳忽地冷笑了幾聲,那笑聲帶著悲意,聽來格外的淒厲。片刻,她昂起頭來,直直的盯著袁光正,疾聲問道:

「爹爹是否想說——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第64章 孤島

袁光正回頭看她。見她言語犀利針鋒相對,竟不似從前歷來順受,心中也是詫異。沉%e5%90%9f片刻,方歎著氣慢慢開口道:

「是了,是爹爹自作主張送你去書院,又安排你接近齊王……的確,這些都是爹爹的主意,都是爹爹的錯……爹爹何嘗不想要獨自承擔這一切代價,可是,爹爹肩上是袁家幾代的基業,爹爹如何敗得起?」

芳芳震驚得不能自已,嘴%e5%94%87哆嗦著,啟合好幾次,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袁光正麵色沉痛,緊盯著芳芳一字一頓的道:「芳芳,你莫非想要逼死爹爹麼?」

芳芳被逼視得有些心慌,一時竟垂了頭,躲開袁光正的目光。

「可是爹爹……並沒有遭到貶斥;而祖父……也不過是提前幾年致仕。何況,祖父還有那麼多門生,不會不幫我們一把的……我們日後,完全有機會東山再起,就算是大哥的前途……應該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朝政之事,她懂得實在太少。此刻說出來的這些話,也不過是根據她少有知道的事情,再加上想當然的邏輯和常識,簡單推理出來的。

袁光正自然就笑了。

「朝中隻有錦上添花,何時見過雪中送炭。皇上如今,是鐵了心要打壓我們的勢力,文武百官不會看不明白。有句話叫做牆倒眾人推。可是在朝廷裡,牆甚至都還沒倒,不過是晃個幾下,就會有許多人來推……直到它真正倒下為止。」

袁光正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與芳芳說起朝政之事。和在外的高談闊論不一樣,此刻談起這些,他心中……竟湧出滿滿的感慨。從政幾十年,旁人都是浮浮沉沉,他卻青雲直上。都說他是因為沾了駙馬的光,才能有此造化。可他自己清楚,這麼多年來,他在朝中是如何的謹言慎行;而回到家裡,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哄著安伶,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幾乎沒有一日安枕。

一直以來,他做人做事,目的性都很明確,以至於身邊很多人、很多事,都被他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他忽然想起了芳芳的母親。那樣的柔弱、溫順,那樣的楚楚動人,猶如一枝初開的白海棠,無法形容的純潔嬌美,惹人憐惜不盡……

心口忽地一疼,他閉了閉眼,不肯再去想那些。

「罷了,爹爹也該回去了。你先在此住下,一應的衣食起居,爹爹都已打點好,也會定期來看你,你放心便是。」

袁光正說罷,歎了口氣站起來,轉身欲行。

「爹爹!」

芳芳急急從床頭翻下來,卻不料失了重心,重重的跌到地上。她來不及感受疼痛,一麵死死拖拽住袁光正的袍角,一麵哀哀的懇求:「爹爹……爹爹求你放我回去,之愷他……會找我的……」

袁光正半回過頭,歎道:「他或者會找你,但是,也不會找你很久的。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忘記你,你也會忘記他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會的!我怎麼會忘記他,我怎麼可能忘記他!」

芳芳匍匐在地,痛哭不已。此時此刻,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也不知怎麼回事,四肢竟然是軟的,一雙手幾乎舉不起來,就連動一下都極其費勁。

方想起剛才下床時忽然跌倒,也正是因為兩%e8%85%bf無力的緣故。

她一時忘了哭,不覺怔怔的趴在地上,難以置信的望著袁光正。

「怎麼……會這樣?」

袁光正轉過身來,也不解釋,默然半晌,還是彎腰扶她。

芳芳眸中帶痛,忍著哭用盡全力掙紮,怎麼都不肯起來。拉扯片刻,卻見袁光正兩%e8%85%bf忽地一屈,一雙膝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芳芳一時呆了……

「芳芳……你說得對,這一切……都是爹爹弄巧成拙,爹爹承認這所有的錯,可是……卻承擔不起……隻好求你……求你救救我們袁家,否則,我們未來……必定連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了!」

在芳芳的記憶裡,父親袁光正……總是麵帶著平靜的微笑,一貫淡定從容,縱然心中萬千機關城府、運籌帷幄,卻全都在他溫潤謙和的外表之下——收斂於無形。

何曾有過這般六神無主的模樣?

芳芳腦子裡嗡嗡直響,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本能的還是想攙袁光正起來,奈何手腳又沒有力氣,慢慢的挪近了些,剛一扶住父親的胳膊,兩大串眼淚便忽地滴落在他手背上。

「爹爹……爹爹你別這樣……」

袁光正抬了頭,抽出手帕慢慢的替她擦拭眼淚。

「芳芳,爹爹何嘗不知你有多捨不得……見你這般難過,爹爹也傷心……可是爹爹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有,又如何會捨得委屈了你……」

芳芳傷心欲絕,隻用兩手頹然的摀住耳朵,終於沒有辦法再說什麼,漸漸低頭下去,直到前額觸到地麵,淚水如泉湧一般,在木地板上恣意橫流……

……

袁光正還是走了。

帶芳芳來時,他乘了一隻小舟,走的時候,便連那小舟一併駕離了。芳芳所在的海島,便徹底成了一座孤島,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芳芳默默的躺在榻上,睜眼流淚直到半夜,方覺體內藥效退去,四肢也漸漸恢復了氣力。

涼春手裡端著一碗早已冷掉的清粥,自打袁光正走後就坐到了她身旁。見她消沉絕望麵無人色,也不敢隨便說話,隻好默默的坐著,陪了好幾個時辰。

「小姐,我去把粥熱一熱,小姐多少吃點吧……」

芳芳聽見旁邊說話,極其緩慢的轉頭過來,眼神滯頓的覷著她。

「你……還在啊……」

涼春鼻子一酸,囁嚅道:「我……本來就是陪小姐的麼。」她低頭垂淚,小聲的抽泣著,「旁人……這樣對小姐……倒也罷了,可老爺他……居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