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尋芳記 緋希 4063 字 1個月前

「此案一旦定罪,隻怕太子也難辭其咎。究竟是疏忽了,還是刻意縱容……」

「若真如此,我爹會聯合一部分言官,在朝中給太子施壓;然而皇上那頭,表弟你……亦可旁敲側擊……」

「……」

之愷終於受不了了。

他半睜開眼瞟向袁從銘,「我想收拾的人——隻是譚宇文一個,其餘的人其餘的事,我不想管也不想牽扯。」他打了個哈欠,口氣懶懶的,「不要節外生枝了。」

袁從銘收了口,神色複雜的望著他。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話。

……

刑部尚書嚴富令熱情接待了兩人。之愷卻擺手表示不必客套,遂一五一十的道明瞭譚亦文一案的前因後果,並將所收集的厚厚一本證詞親自交到嚴富令手上。

嚴富令鄭重其事的接過來,當即向之愷和袁從銘表示——必定徹查此事。

一直到兩人走出刑部衙門,袁從銘都十分收斂,再沒像來時那般,故意說一些隱晦曲折的話試探之愷。隻是神色如常的對之愷說道:「嚴尚書的為人你大約也有所耳聞,嫉惡如仇,秉公任直,是朝中難得的剛正不阿之人。此案證據確鑿,有理有實,應是十拿九穩。」

之愷淡淡笑了笑,遂即點頭。

當然、必須——是十拿九穩。

……

袁光正當天晚上便將刑部欲徹查譚宇文舞弊一事轉告了安伶;而袁從銘那廂,則鼓勵芳芳以此事為契機,向安伶再提退婚。

芳芳有些猶豫,她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毫無信心,上次那番適得其反的努力,令她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十分沮喪。

袁從銘早有準備,從懷裡抽出一頁紙來,上頭洋洋灑灑寫滿一大篇說辭。讓芳芳隻需照著記熟,再對安伶原樣背出來便是了。

芳芳滿懷感激的接過來。大哥真是體貼,她感動得幾乎涕淚縱橫。

三日之後,她再度鼓起勇氣,來到安伶房裡。

袁光正「碰巧」也在。

「……此人道貌岸然,實則虛偽不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嫁一個品行惡劣的人……」

緊張之下,本來背得滾瓜爛熟的芳芳忘了許多詞。然而,畢竟有那篇說辭作底氣,偶爾靈感上來,又加入些自己的發揮,雖然還是說得不怎麼順溜,然而好歹也是表達清楚了。

袁光正麵含微笑,頻頻頷首。

安伶麵色沉重,久久沒有說話。

芳芳小心覷著她,一邊深呼吸一邊暗暗為自己打氣,手心裡都是汗。

「你上次說,譚宇文在書院寢捨對你欲行不軌一事……是真的麼?」安伶不知怎地,又想起這事來。

袁光正極其輕微的沖芳芳點了下頭,目光鼓勵。

芳芳一臉誠懇,認真的道:「是。上次我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我沒有說謊,事情是千真萬確的。」

果然,安伶又沉%e5%90%9f了好一會兒。

良久,她終於長長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算我白費力氣。這事……便罷了。」

她話雖妥協,然而,到底是有些不高興。

袁光正連忙安慰,「這事雖突然,卻也不算壞事。橫豎眼下我們同譚家,是沒什麼關係的。若是待芳芳嫁過去之後再東窗事發,那我們也難免不被牽扯。說起來,倒還算是走運了……」

「嗬,」安伶冷笑,轉頭去看袁光正,「如此說來,還成了好事了?」

袁光正略有些難堪,麵上卻繼續陪笑,「夫人莫急,芳芳年紀也還小,不愁沒有好人家。而且她也想挑自個兒中意的,便由她去吧,左右咱們做父母的,也好省點心……」

芳芳見父親唯唯諾諾,心裡也十分不好受。在這方麵,她一直很同情父親,甚至有時也會腹誹:別人家的妻室都是以夫君為尊大,在府上都是溫婉賢惠、相夫教子……怪隻怪父親當年偏要攀附什麼皇親國戚,好不好的非整隻母夜叉回來,一天到晚像個祖宗一樣的供著……

然而腹誹歸腹誹,她也知道,父親又不是傻子,相反,他比大多數人都要精明狡猾,這些年,父親能在朝中青雲直上,前程一片大好,很大程度上皆是拜其駙馬的身份所賜。

他的確需要這位長公主殿下,需要這樣的倚仗。

而她袁芳芳,%e8%83%b8無大誌,隻希望平凡人家平淡日子,過得有尊嚴些,受重視些,便足夠了。

然而即便這樣簡單的要求,實現起來似乎都很難,很難……

「對了,芳芳!」

「……嗯?」芳芳正望著窗外開著小差,忽然聽見安伶喚她,驚得立刻坐正了。

話說,他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你上次跟我提過書院一位同學,就是救你那位,他叫什麼?」

安伶不知怎地,忽然深究起這個來,一臉頗感興趣的樣子。

芳芳一下子紅了臉,卻也隻得老實交代:「他……他姓高。」

她還真不好意思說他的名字,簡直土得掉渣,跟他人一點也不相襯。

「姓高……?」安伶瞥著芳芳嬌羞的小樣兒,想起那日譚宇文似乎是說過他的名字,而且京城名門望族裡,的確也是沒有姓高的,遂又問:「家裡做什麼的?」

「家裡是經商的。」芳芳回答得很有把握。

袁光正彼時剛好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聞言險些被嗆住,芳芳見狀連忙上前幫父親順氣,袁光正無力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

尚且蒙在鼓裡的安伶這會兒卻琢磨得十分認真:士、農、工、商……商人乃是排名最末等、也是最低賤的職業。尤其在她這樣身份尊貴的公主看來,經商之人唯利是圖,低俗不堪,即便富可敵國,也終究低人一等,頗受鄙夷。

不過……

安伶看了芳芳一眼,又問道:「那麼,救你那位高公子,他為人怎麼樣?」

芳芳心下糾結,%e8%88%8c頭一閃,脫口便說成了:「不……不怎麼樣……」

袁光正額角青筋直跳,不禁抬手扶額,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芳芳說的是誰。之愷其人,暫莫說身份,僅論樣貌才華,也皆是人中翹楚。若他知道自己被芳芳這等評價,非給氣背過去不可。

袁光正小心的看了眼安伶。安伶一向極重自家的皇室顏麵,若她知道芳芳如此貶損自家寶貝侄子,估計也得氣背過去。

安伶沒注意袁光正,隻看著芳芳搖了搖頭,「你上次還說喜歡他,怎麼又說他不怎麼樣……變化還真快。」

芳芳羞得都快要哭出來,夫人……她怎麼能……怎麼能當著父親的麵,毫不避諱的講出她自己都羞於啟齒的事情呢?

她頭都快縮到衣領裡去,一張臉渾似煮熟的蝦子……

……

安伶終於同意與譚家退婚的事情被袁從銘有意無意的傳話給之愷。

之愷一律不置可否。

他非常確定——袁芳芳這種笨嘴拙%e8%88%8c的傢夥,絕無可能獨立將這事妥帖的應付過去,必有袁從銘,或者袁光正從中教唆。

而袁從銘如此熱情周到,自是別有居心。

別有居心……

他也不是傻的,自然心中有數……

■思■兔■在■線■閱■讀■

☆、第14章 鬥毆

安伶終於不再提訂親的事,芳芳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從此輕裝上陣。

譚宇文不可能再來騷擾她了。她便可放心大膽的住在書院裡,每天按時上下課,不遲到不早退,生活規律,飲食均衡。

生活貌似完美。

隻是……彷彿少了些什麼……

自從之愷上次在百泉軒對她視而不見的匆匆來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唉……

芳芳坐在講堂裡,兩手托著腮幫子魂遊天外,陣陣出神。講台上先生抑揚頓挫的授課聲像風一樣在她耳邊掠過。

學生們本來也沒有固定的座位,但芳芳一向是和之愷坐相鄰的位置。之愷愛坐靠窗的第二個座位,芳芳便習慣性的坐在他旁邊,慢慢的,便成了默契。講堂裡那兩個位置,默認就是他倆的,其他同學一般都會識趣的繞道而行。

但是之愷這麼些天沒有來了,他那固定的位置便被人坐了。靠窗的位置大家都喜歡,更何況旁邊還有這麼個小美人。

芳芳挺不情願的,她習慣了一偏腦袋便看見之愷,此刻忽然換了一副麵孔,心裡難免發堵。

高才那傢夥,到底幹什麼去了呢?

幹什麼去了呢?幹什麼去了呢?

她這般反覆的想著,在心裡一遍遍的念叨。大約是她的思念之情太過熱切,竟真的聽見門外有動靜悉悉索索的傳來。她忙不迭的抬首望去——果然,隨著沙沙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很快,一個熟悉的頎長身影出現在門口,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芳芳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忍不住猛揉了幾下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人,不覺又驚又喜,滿臉堆笑的仰頭望向他,目光熾熱如火焰一般。

之愷似乎是瞟了她一眼,又好像沒有,總之是沒怎麼搭理她。他麵上無甚表情,姿態卻是一貫的氣焰囂張,隻徑直走到他平日坐慣的那個位置,將手中書袋往桌子上猛的一砸,冷冷道:「起來。」

他聲音本也不算太大,然而在安靜的講堂裡,卻分外顯得突兀又清晰。整個講堂頓時鴉雀無聲,連全神貫注授課的先生也止了聲音,手捏著書本一臉錯愕。

方纔他那般旁若無人的走進來,本就已經很招人側目了,此刻這樣一鬧,眾人的目光更是全都集中在了之愷的身上。

這傢夥……也太不給人麵子。

芳芳方才對他的想念頓時全化作了鄙夷,不覺也皺了眉頭,朝他投去警惕的目光。

香山書院的學子們大都是身份驕矜的貴公子,素日裡誰不是養尊處優,誰沒點飛揚跋扈的紈褲脾氣?

隻見那人揚手一揮,將他書袋一把撂到地上,微昂著下巴冷冷盯他:「你什麼東西,這位置寫你名字了麼?」

芳芳瞠目結%e8%88%8c的望著被扔到地上的書袋,不由得暗暗為那人捏一把汗。

巧的是,這人芳芳正好認識。

此人名叫嚴逸,正是刑部尚書嚴富令家的公子。袁光正素來是個心眼多的,一早便提醒了芳芳,須對書院某幾位背景深厚的同學稍作瞭解,以免萬一不小心,弄出些不必要的麻煩來。

刑部尚書是何等高位,這嚴逸必是首當其衝。

芳芳覺得父親的擔心純屬多餘,她本來就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