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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81 字 1個月前

愷皺著眉頭看她。

半晌,他緩了幾分口氣,遲疑著慢慢道:「我也並非是見死不救,隻是……」他停頓了一霎,卻沒有說下去,「還是另想別的辦法吧。」

芳芳沒有應話,低頭將裙邊的緞帶一圈圈往手指上絞,心裡一陣陣難受。

很顯然,他不願意跟自己扯上關係。

明知隻是逢場作戲,演完便罷,他也避之唯恐不及。

罷了,原也是她不該抱期望的……

芳芳吸了吸鼻子,平靜了一下情緒,問道:「你有別的辦法?」

之愷不置可否,「你先把你所知道的、有關譚宇文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這話時,他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然而一雙眸子卻閃閃發亮,眼底光芒如劍。

芳芳呆呆的點了下頭。她莫名就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有辦法。

「譚宇文是隴西譚氏的嫡係……」

她開始絮絮叨叨的介紹譚家的背景,然而之愷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偏著頭去望窗外的風景。

芳芳終於忍不住,停下來懷疑道:「你是不知道隴西譚氏麼?」

且不論那譚宇文其人是如何,譚氏可是響噹噹的世族,這般不以為然是幾個意思?

「不就是永定侯麼,那又怎樣?」他一臉不屑,「既是永定侯的嫡係子孫,不老老實實呆在西北鎮關,老往京城跑個什麼勁兒。」

芳芳嗬嗬一笑,伸出食指衝他晃了晃——太天真了。

譚宇文並不會子承父業在西北繼續吹風沙,他未來會在朝廷為官,為此,他去年還考中了進士,前途麼……應該是無可限量……

芳芳一板一眼的說著。之愷本是抱臂靠在車廂內|壁上,一臉的無動於衷,然而,當聽到譚宇文去年考中進士時,他卻「蹭」的坐直了。

「譚家世代武夫,%e8%83%b8無點墨,譚宇文能考取進士?笑死人吧!」

他誇張的叫著,不依不饒的連連諷刺:「對他來說,靠祖上門蔭得官豈不是方便快捷;再不然,找些個槍手炮製幾篇文章加獻主考官,不也形同科舉?何必十年寒窗苦讀,放著平流進取的青雲路不走,偏要來與千軍萬馬擠獨木橋麼!」

靠著家族的門蔭,官僚子孫雖也有入朝為官的特權,然而,進士及第顯然更為堂堂正正,也更受人尊崇。甚至有士族子弟即便位極人臣,也時常會感概——「不由進士者,終不為美。」

之愷義憤填膺的說了一大堆,最後斷言道:「譚宇文這種心術不正,又目的性極強的陰險傢夥,絕不可能考上進士。」

芳芳聽得一愣一愣的。

之愷平時不愛理人,話也不多。芳芳還從沒聽過他如此連篇累牘、言辭犀利的批判過誰。

而且,似乎還懂得不少……

芳芳好言好語的跟他解釋:「你這話便有些武斷了。譚宇文從小就十分努力,學識也很好,他以前也說過,說自己不屑以門蔭入仕,必要以進士擢第……」

她試著讓他理解:他的偏見有些武斷了。譚宇文雖然人品欠佳,但進士及第卻已是事實,不必因此忿忿不平。

之愷黑著臉盯她,眼神冷得像冰一樣。

「譚宇文說過的話你都記得是吧?」

「……」芳芳一頭霧水,「又怎麼了?」

之愷兩手在身側拍得梆梆作響,大聲道:「是了,他很努力,很優秀,學識也好!那麼好,你便去嫁給他啊!現在還來得及!」

「我……」芳芳十分委屈,「我什麼時候說過他好了?」

「沒說麼,你剛才沒說麼!你不是很瞭解他麼,怎麼能不說呢……」

之愷一臉的不痛快,連珠炮一般咄咄逼人。

芳芳也有點生氣了,「是你在問我啊,是你讓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我是讓你說事實,不是要你胡亂加入自己的主觀臆斷!聽起來噁心死了!」

他態度愈加惡劣起來。芳芳氣得%e8%83%b8悶,然而自己畢竟有求於他,隻好忍了,扭過頭去拿袖子往眼睛上一陣亂揉,揉得一雙眼又發紅起來。

靜了好一會兒,之愷丟了張手帕過去,

「把臉擦了。」他命令道。

連那手帕都繡有精細的折枝花卉,飾著水藍色的柔美花邊。芳芳有些不是滋味,遲疑了片刻還是伸手接過來,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酸酸道:「好香……」

依然是淡淡的脂粉香味。

她邊說邊拿眼角瞅之愷,本以為他多少會說點什麼,誰知他頭也不抬,隻隨口「嗯」了一聲。

——再不說話。

芳芳隻得悶悶的捧著手帕擦臉,那一臉濃艷脂粉混合著淚水、汗水,越擦越糊成一團。

心頭一酸,淚水又滾落下來。

之愷眉心微曲,又扔過去一張手帕,「好了不要哭了,煩不煩人!」

芳芳心頭有氣,看也不看就抬手狠狠一擋,將那手帕揮在地上,帶著哭腔大聲道:「我不要女人的手帕!」

之愷怔了片刻,氣結道:「這手帕是我的!」

他一把撈起手帕,在她麵前抖開,「你給我看清楚!」

芳芳抹著眼淚,從指縫中往外看——果然,那隻是一張純白素帕,沒有半點紋飾。

她不服氣,仰頭嗅了嗅空氣裡揮之不去的脂粉香,挨個指點車廂內的擺飾,氣咻咻道:「那這些東西呢,還有這個呢?都是你的?你居然喜歡女人的東西,莫不是變態吧!」

之愷「嗬」了一聲,眼神邪惡地湊近她,「我就變態,你怕了麼,怕你就下車吧。」

……他顯然是在迴避問題。

她才不相信他會喜歡這類東西,當然更不相信他是變態。

隻是他寧願稱自己變態也要迴避問題,也挺沒出息的。

芳芳一邊接過手帕來繼續擦臉,一邊腹誹著。之愷便也不再理她,兀自又轉過身去,兩手攤開靠在車廂內|壁,身子舒展成一個大字,閉目養神。

陽光透過珠簾斜斜打在他臉上,他雙眸輕闔,濃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淡淡的陰影,挺直的鼻樑輪廓分明,兩片薄%e5%94%87抿出漂亮的弧度。

芳芳偷偷地、貪婪地打量他。

之愷忽地睜開眼來。

芳芳來不及收回目光,驚得趕緊埋頭下去,扯著手帕滿臉通紅。

之愷那頭沒啥動靜,似乎也在沉默。

芳芳又小心偷瞟他一眼,他依然還是剛才的姿勢,身姿舒放,悠哉悠哉。

「打算去哪裡?」他閉著眼,忽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芳芳垂頭喪氣的。

這麼義無反顧的一跑,暫時也是沒法回家了。接下來要怎麼收場,她還沒來得及想。

「去書院如何?」

「好……!」

芳芳忽然覺得感動起來。從小到大,每每她在府上受了委屈,不想回家的時候,便在外頭溜躂到很晚很晚,磨蹭到最後,卻也不得不回去……而如今,這般無處可去的時候,竟還另有一方棲息地!

而且,還有一個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的人住在旁邊,似乎比家裡還更多幾分歸宿感。

雖然這一切都是老爹的安排,可她更覺得,像是上天的安排。

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珠簾折射進來的細碎日光,在腳邊流光溢彩的閃動。芳芳覺得……日子忽然變得溫潤明媚起來……

馬車一路馳騁。

芳芳開始囉囉嗦嗦的講述自己被逼婚的經過:

「一開始聽說要嫁給譚宇文的時候,其實我是拒絕的。因為我不想像個傀儡一樣,他們叫我嫁,我就馬上去嫁。我知道譚宇文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願意隨隨便便嫁了以後,每天過著不知所雲的生活,很辛苦,很煎熬,這樣旁人見了一定會罵我,根本就對自己不負責任,證明我是一個態度輕浮的人……」

她時而歎氣,「你教我反抗的那些話,我都懂。隻是家裡……實在沒有我說話的餘地……」

之愷依然閉目假寐,雖然沒什麼反應。然而芳芳知道他在聽。

「高才……」

芳芳講完自己的事情,又期待的望向他,「你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之愷原本平穩的呼吸不由得滯了一霎,隔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芳芳一臉期待,「瞧你的派頭,家裡必然非富即貴了。所以很好奇嘛。而且,你對我這麼瞭解,我對你卻一無所知,這太不公平了吧。」

之愷舉目望向別處,眉眼淡淡,「我家裡不是做官的,你別問了。」

不是做官的,出手卻又那麼闊綽,那就是經商的了,一定是這樣!

說到出手闊綽,芳芳又想到先前他搶在她前麵強行買下的那對紅寶石耳墜,也不知是送給哪位紅顏知己。

「對了,上次你從我這裡搶走的耳墜,你送出去了麼?」

之愷點頭,「送出去了。」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勁,「嘿,什麼叫從你這裡搶走的,你付錢了麼?」

芳芳無心與他較這個勁兒,此時此刻,她心頭有那麼一點點的失落轉瞬即逝的掠過,雖然也就是一掃而過,卻也實實在在的在她心上清晰的擊了一下。

☆、第10章 垂涎

兩個人終於趕在天黑前回到了百泉軒。

之愷似乎有些疲憊,跟芳芳叮囑了幾句之後,便自個兒回房了。

芳芳十分殷切的一直目送之愷進屋關門,這才也轉身回房。一低頭瞧著自己這一身累贅,芳芳不由得幽幽歎氣。

務必要好好的洗個澡,把身上的晦氣都去掉。

芳芳開了門,又隨手將門反鎖了,一手拔頭上的髮釵,一手開始解衣裳,快步朝後方的浴房走去……

然而房間的長椅上竟然坐了一個人……

是譚宇文!!!

芳芳驚得尖叫一聲,此刻她%e8%83%b8`前的扣子已解掉了兩枚,頸部一小片白皙的肌膚已經暴露在了外頭。

在得知芳芳跑掉那會兒,譚宇文便立刻追了去,好不容易找到芳芳,遠遠又看見之愷出現將她接走。他恨得牙癢癢,雖然不願相信兩人的關係,但之愷上次毫不留情的動手揍了他,還是多少令他有些顧忌。遂隻得一路尾隨,見兩人的馬車往書院的方向去了,便抄了近路先來此守株待兔。

譚宇文知道兩人同住一個院子,定會一道回來。他想跟芳芳說話,又怕跟之愷打照麵,遂自作主張的坐到房間裡麵去等,他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