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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87 字 1個月前

限。或者真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而我們卻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安伶微微搖頭,「便是京城稍有頭臉的大戶人家,也何曾聽說過姓高的……」

她側首望向袁光正,「你明日也派人去查查。我就不信了,什麼封疆大吏江南富商,能囂張至此!」

為了譚家今日的提親,安伶也特地讓袁光正告了假,陪同參加。

袁光正雖不好拒絕安伶,但對著譚宇文,卻沒有什麼好臉色;在安伶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便始終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瞥著譚宇文的眼神有說不出的厭惡。

譚宇文察言觀色,自然是懂的。

他微笑道:「多謝長公主殿下。隻是這樣的小事,根本不必勞袁大人費心。」

安伶不解,「哦?」

譚宇文悠悠道:「我聽書院的人說,曾見過大公子與那高才一道,瞧起來頗是相熟……」

安伶大驚,「什麼?從銘?!」

她立刻轉向袁光正:「芳芳識人不慎也罷了,怎麼連從銘都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袁光正心頭極是不悅,然而一聽見安伶發問,便立刻將所有情緒斂於無形,一臉嚴肅的深刻反省道:「此事確是我的疏忽。孩子如今外頭應酬多,與我溝通便少了。夫人放心,晚上等從銘一回來,我立刻便去問他。」

譚宇文驚歎於袁光正的克製和老奸巨滑。短短幾句話,彷彿是在承認錯誤,實則卻推卸了責任;加上態度又如此誠懇,簡直就是無懈可擊!

當然,安伶很少去細究這些,左右袁光正從事事順著她來,不與她爭辯便行了。

譚宇文一副理解的樣子,笑道:「芳芳識人不慎是因為單純;至於大公子……正是平步青雲之時,各條道兒上的朋友自然也多。若因此受責怪,譚某就罪過了。」

袁光正轉眸望向別處,端著架子沒有理他。心知他這般油嘴滑%e8%88%8c,扯得太遠,管得太寬,隻怕是表現過頭了——即便是一直對他印象不錯的安伶,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果然,安伶隻是隨意點了點頭,並沒有接話,轉移話題去問袁光正:「芳芳什麼時候出來?」

袁光正回過頭來,微笑著望著安伶,「應該快了。」

……

此時,芳芳剛梳妝完畢,正慢慢的朝著正廳過來。

安伶事前特意囑咐府中了丫鬟,一定要將芳芳精心打扮。

於是,她被穿了一身顏色鮮亮喜慶的桃紅色及地長裙,裙裾處點綴了大朵百合;腰間繫一條素色緞帶,勾勒出曲線玲瓏。一頭秀髮綰成一個隨雲髻,穿插幾朵小巧珠花,再斜別一枚垂著紫玉流蘇的珍珠髮簪。麵頰暈了淡淡的胭脂,黛眉輕掃入鬢,%e5%94%87瓣點上嬌艷朱丹,美艷奪人。

負責梳妝的幾個丫鬟須陪著她一道過去,然而芳芳隻允許涼春在身側扶著她,其餘幾個,至多隻可跟在後頭,不遠不近的吊著。

一行人裙裾飄飄,翩然而行。

路過花園裡一處人工湖泊之際,芳芳突然間伸手,將身邊的涼春猛推個趔趄,拔%e8%85%bf就跑。

後頭的人急急跟上,涼春一臉誇張的痛苦,一手伸向前方,一手捂著%e8%83%b8口緩緩倒下,拖長了聲音喊:「小姐——跑——了——」

她一聲淒厲過一聲的喊著,然而……就是不去追。

芳芳跳上湖畔青石,目光決絕,「誰敢過來,我立刻跳下去!」

涼春捶著地麵尖聲哭喊:「小姐性格剛烈,斷不能逼急了小姐,否則可怎麼跟老爺交代啊……」

是啊,雖然是個丫頭生的,到底還是袁家的骨血呢。

涼春一臉焦灼的爬起來擠到眾丫鬟中間,叉著腰挨個點鼻子:「你們還都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告訴夫人老爺去啊!」

丫頭們還有些遲疑,涼春急得連連跺腳:「快去啊快去啊,還不快去啊!」

事發太突然,一群小丫頭本就沒什麼主意,更加上涼春惟恐天下不亂的一個勁兒起哄,眾人推推搡搡的,竟沒人去管芳芳,都一窩蜂的朝著正廳去了。

芳芳趁亂卯足了勁兒飛奔。心想這涼春,簡直比她想像中還要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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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閣中,一襲秋香色衣裙的美人手持黃銅酒壺,朝之愷麵前的杯盞裡徐徐斟酒,清澈的酒水從細細的壺嘴傾瀉而下,頓時香氣醇馥。

之愷坐在臨窗而設的紅木幾案前,托腮望著窗外,神色遊離。

替他斟酒的女子正是這間閣子的女主人——夏小蟬。

「袁尚書我當然知道,他家兩位公子我也有所耳聞,隻你說的這位袁小姐,我還真沒有聽說過。」

夏小蟬笑靨如花,溫柔嫵媚如同骨子裡透出來一般,說話的聲音亦是清軟婉轉。

之愷心不在焉的望著窗外,「別說你,連我也才知道不久。」

夏小蟬斟完酒,重新在他對麵坐下,「這般的身世,著實是尷尬。在自家尚且如此被動,來日嫁到譚家,隻怕更是身不由己了,」她輕輕歎氣,「倒也是可憐人。」

之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夏小蟬靜靜注視他片刻,忽地話鋒一轉:「隻是小蟬不太明白——袁小姐定親,殿下為何會如此失落?」

之愷「噗」了一聲,酒水險些噴出來,按著%e8%83%b8口誇張咳了幾聲,緩了口氣道:「開什麼玩笑?」

夏小蟬十分自然的遞上手帕,「小蟬不過覺得,殿下今日酒飲得比平常多些罷了,別無他意。」

之愷大笑,活動了幾下指關節,衝她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盞,「有麼?」

他這般一笑,夏小蟬眼神便有些迷離,柔柔笑道:「小蟬嘴快,看到什麼便說了,或許是看走眼了,殿下勿怪……」

她一麵說著,一麵起身又替之愷斟酒。

美人當前,之愷端起杯盞,目光卻又再次轉向窗外……

但見街頭熙來攘往的人潮中,不知何時摻入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小小的身影行徑沮喪,卻偏裹著一襲艷美華服,擠在人群中緩緩移動。如濁世中驟現一抹鮮亮,突兀得有些滑稽。

之愷的目光忽然就定住了……

……

芳芳如無頭蒼蠅一般,漫無目的的在街頭亂轉。

方纔那一陣跑得太急,不知何時竟掉了一隻鞋;偏偏又長裙委地,遍身珠翠,磕磕絆絆的,越發是走不快了。

這一身的光鮮,此刻都成了累贅,越發凸顯她的狼狽。

芳芳終於有點崩潰了。

夫人的強勢,爹爹的懼內,譚宇文的心懷叵測……

到底該何去何從?

芳芳越想越覺得絕望,越想越覺得委屈,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剛開始還隻是抽泣,到後麵,索性就失聲痛哭起來。

路人頻頻側目。

她一路走一路哭,一邊哭一邊拿袖子擦臉,一臉精緻妝容很快就斑駁得一塌糊塗。最後,隻得頂著一張大花臉,提著寬大華麗的裙擺,一跛一拐的往前走……

眼前忽然擋了個影子,芳芳怔怔的抬起頭來。

「袁芳芳!」

之愷玉樹臨風的立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悠哉遊哉的搖著折扇。這樣車水馬龍的喧囂街頭,市井濁俗的氣息非但未能將他的盛氣掩去半分,反而竟襯得他愈加出塵灑脫了。

芳芳茫然抬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之愷質問。

芳芳剛開始是撒%e8%85%bf狂奔,後來渾渾噩噩的,又打著轉兒胡亂瞎逛,淚水、濃妝糊住了視線,她還真沒注意走到哪裡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揉著眼睛四下張望,一下子就呆住了……

這一帶乃是京城有名的風月之地,秦樓楚館林立,可是消遣買醉的好去處。

她窘迫片刻,卻又疑惑的望向之愷。

這種不正經的地方,他又在這裡幹什麼?

莫非他還有這愛好?

之愷怎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一時也懶得解釋,隻簡短道:「上車。」

芳芳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停了一輛樺木馬車,那馬車四周繞了一圈粉色花邊縐紗車圍,窗欞垂有細細的珠簾。

芳芳正疑惑,那廂之愷已經頭也不回的上了車,芳芳笨手笨腳的趕緊跟上。那長長的裙子紛繁複雜,樣式誇張,爬上車時一連絆了她好幾下。

之愷好整以暇的打量她這一身艷麗,不屑道:「俗氣!」

芳芳訕訕的坐下來,暗自腹誹他的審美,明明所有人都覺得她美艷不可方物好麼。

車廂內|壁醒目的掛著幾隻刺繡精美的瓔珞;窗下一隻蕪菁瓶內,一束粉白相間的木芙蓉開得正艷麗;壁角放有一座花瓣形的鏤空銅香爐,裊裊的熏著百濯香,隱隱混著幾分脂粉的味道,沉沉香氣幾乎讓人迷醉。

這車廂,整個就是一女兒家的閨房。

芳芳一時有些發呆。

☆、第9章 同行

「姓譚的還是來提親了?」之愷問道。

芳芳黯黯的點頭,「嗯。」

「所以你就逃了?」他挑著眉頭羞辱她,「有進步啊,還知道逃跑。」

芳芳聽他說話連諷帶刺,一時更受刺激,哭著衝他大喊:「還不都怪你!幫我應付一下都不願意,害得我這麼被動……」

「嗬,」之愷冷笑,「所以——怪我咯?」

他隨即板下臉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想辦法應付,卻盼著別人來幫你,活該倒黴!」

芳芳紅著眼睛瞪他。

他恨鐵不成鋼的接著教訓她:「你若真不想嫁,你就態度堅決些!告訴所有逼迫你的人,說你不願嫁,怎麼逼也不嫁!還有那個姓譚的!你不想跟他見麵就不要跟他見麵!明明白白的讓他滾蛋不就好了……」

「你說得倒簡單啊!」

芳芳情緒失控的打斷他,流著眼淚連聲道:「你既然認識我大哥,那一定也知道我家夫人是什麼人了!就算是我爹,在她麵前也隻有低頭附和的份兒。她那天實在逼得急了,我迫不得已才謊稱自己早有意中人,她當場就表示倘若我能帶回家見個麵,她或者會考慮拒了譚家的提親……我也知道,這謊到最後肯定會穿幫,可是至少……至少能把譚家的提親暫時應付過去吧……你當我有多想來求你麼,這麼難堪的事……我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你就這麼見死不救……」

她說到激動處,不覺雙手掩麵,越發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