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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吉避你 深淺敘 4046 字 1個月前

的人如夢初醒,急忙跟在阮家母女後麵走了進去。

本來會議便向來是要在院裡召開,這一次情況特殊,光是在外麵就耽擱了不少光景。不少人細碎抱怨著走進正門,四處嗡鳴聲不斷,經過阮家母女周圍的時候,卻幾乎每個人都在下意識放低聲音。

這是事實鑄就的無上地位,阮家這一回,做得實在太到位。

門外的人漸走漸稀,到最後隻剩下祁晃認識的幾個。紀崢臉上帶著沉重與無奈之色,看向阮歆時欲言又止,幾個冒著生命危險,費心費力給繩線和符板做手腳的師兄弟拘束地站在一邊,明裡暗裡偷偷打量著阮歆。祁晃比他們都光明正大,站在一旁坦坦蕩蕩地看著,卻也和其他人一樣,沒有出口一言。

阮歆從始至終就站在這兒沒動過。先是被阮母與阮瑩經過,後來形形□□的人都從她身旁穿行而過,投來探究玩味的各色眼神。阮歆對這些置若罔聞,看上去神色平靜無波,卻連紀崢都無法斷定她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歆歆……」紀崢歎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都盡力了,沒想到……」

「是真的沒想到。」阮歆回過神來,看著紀崢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帶著點自嘲,「雖然結果已經料到,但心裡還是不願意接受。」

「不過好歹還是要見證一下。」阮歆搖了搖頭,邁步走進大開的正門。祁晃二話不說,跟在她後麵就走了進去,紀崢站在原地沒有動,展鵬從剛才一直沉默到現在,這時終於輕聲問了一句。

「校長,還進去嗎?」

「不了。」紀崢深深地看了麵前敞開著的門一眼,率先轉身,向身下出發。一乾學生都沒有多問,沉默地跟著紀崢的腳步,一級一級地邁著石階。

從此以後,大概就徹底是兩條路了,紀崢不無遺憾地輕歎了一聲,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什麼,隻招呼了學生們跟得緊些。

「這條路太多岔路口了,大家小心些。」他對學生們說,拐過這個彎又從下麵繞進來,「稍不容易就要走錯路。」

「走錯路會怎麼樣啊?」有人嘴快問了一句,被周圍人一起怒瞪。紀崢擺擺手示意無礙,看了眼下麵看不到底的深淵,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也許是……。」

「爬到最高,而後摔下來吧。」

此時留在半山腰上的人卻都沒有那麼輕鬆。阮歆和祁晃進門的時候,一抬眼看見的就是阮溫殊阮瑩被眾星捧月地圍著的景象。

許多人本便和阮瑩相熟,這些年她上頭還有個姐姐壓著,一直都算是眾人隱約壓著的心病。如今最大的心頭刺被阮溫殊親口否定,不少人支持阮瑩的念頭也徹底定了下來。眼下正是趁機大拍馬%e5%b1%81之時,長袖善舞如阮瑩,也覺得不怎麼吃得消。她們此時正被問著究竟如何入世,周清敏隻冷笑不言,阮溫殊沉默不語,阮瑩則巧笑嫣然地解說者具體細節。

「哎呀,姐。」她在一個轉身之後突然發現了站在一邊的阮歆與祁晃,活潑地擺出副笑容朝他們招手,「快過來啊,已經說到說入世的具體細節,姐姐在外麵生活了那麼久,肯定有經驗的吧?」

這一次還未等阮歆開口回答,已經有幾人搶在她麵前,替她開口說了話。

「一個繼承人,整體往外跑什麼?沒有天分還瞎折騰,真是醜人多作怪……」

「瑩瑩就是太善良了,對這樣的姐姐何必這麼禮貌?」

「好歹現在還是下一代傳人呢,說話小聲點——不過說起來,也該還瑩瑩一個公道了,這麼些年,可真是辛苦她了。」

「你們不要亂說……」阮瑩絞著手指不好意思地回,看上去卻並沒有阻止的意思。阮溫殊對這樣的景況同樣無動於衷,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慫恿也不阻止。

阮歆忽而笑了。

「好啊。」她說,從脖子上拉出一條墜著塊上好白玉掛墜的紅繩來。阮瑩和阮正澤同時吃了一驚,一眼便認出來這是阮家歷代傳人的信物。阮歆將掛墜握在掌心裡,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阮溫殊,一字一頓地問。

「真的要入世嗎?」

阮溫殊這次看她的時間久了許多,然而最終還是羽睫翕動,慢慢點了點頭。

於是阮歆點點頭,笑著重複了一遍。

「好。」

她看也不看地將掛墜隨手向後一扔,阮正澤嚇了一跳,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將掛墜堪堪接住,正要抬頭發難,看見阮歆看他的眼神後愣了一下,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這樣的眼神,太凶冷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無能,我愚笨,我與阮家緣分已盡,自逐出門,還望阮家主批準。」阮歆朝阮溫殊鞠了個躬,並不真的在等阮溫殊的回答,轉身就向外走。祁晃心裡的驚駭幾乎要翻天倒海,但依然想也不想地跟在阮歆後麵。將將走到門口時,阮溫殊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清清淡淡,隻說了兩個字。

「隨你。」

祁晃走在阮歆旁邊,猛地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懷裡一帶,維持半攬著她的姿勢走了出去,遮住了阮歆當時一個劇烈的顫唞。他們一步步向外走,阮歆低著頭,祁晃則揚起首,兩人筆直地向前行進,阮歆的眼淚與祁晃的聲音都來得隱秘而小心,隻有彼此知曉。

「別回頭。」

☆、第三十六章 誓約的溫度

他們一步步邁下石階,離這座人跡罕至的山與這群怪誕瘋狂的人越來越遠。祁晃雙手插兜走在阮歆旁邊,時不時轉過頭看她一眼。

在經歷了這樣重大的變故之後,阮歆的神色看起來未免太平靜了一些。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時眼睛是含著淚的,現在連眼淚也風乾在風裡,隻剩下微紅的眼角顯露著內心曾經起伏不平的情緒。她離開之後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低著頭一級級台階向下走,目光有些出神地落在空處,祁晃來來回回看她數眼,猶豫再三,到底沒有開口打擾。

她一個小姑娘,這種時候應該很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祁晃以己度人,非常體貼地想,雖然條件所限,不能放她一個人獨處,但閉嘴不說話總還是可以的,沉默是我最深的溫柔,真是太有紳士風度了,我都要被自己感動了。

他沉浸在自己腦補的世界裡無法自拔,也出了一會兒神,連阮歆突然停下也沒有發現,跟在後麵腳步未收,差點一頭撞到阮歆的後背上將她推下去。好在反應靈敏,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摟住阮歆的腰,堪堪保持住兩個人的平衡,見沒有大礙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額上冷汗都出了一層。

太嚇人了,走在山路上不要說停就停這麼任性啊!祁晃在心裡無聲咆哮,不過自己走神在先,這種時候又肯定不能再去說阮歆,男子漢大丈夫,道個歉又沒什麼。祁晃做好心理建設,準備阮歆出聲後自己就低頭認錯,結果阮歆倒是真的打破了沉默,出口的話卻和他想像中的南轅北轍。*思*兔*網*

「嚇我一跳。」阮歆撫著心口感慨,低頭看了眼自己腰上的手,「手還不收回去啊,耍流氓的新方法?」

誰耍流氓了,少汙蔑人!祁晃在心裡反駁,手上卻沒有鬆開,反而又緊了緊,半真半假地回:「哪兒能啊,這不是怕你一時想不開麼,嚴密保護一下。」

「那真是太謝謝了。」阮歆笑瞇瞇地說,就著他的動作向後靠了一下,整個人都縮進他的懷裡,「感激涕零,我要以身相許了。」

「你認真的?」祁晃有點意外地問,隨後也沒給她改口的時間,躊躇滿誌地摟著她暢想未來,「來來來許許許,現在就收拾東西跟我回家裡,我爸媽你也都見過了,這次見麵可以討論一下結婚的事情,你看什麼時候雙方長輩見個……麵……」

見你大爺!哪壺不開提哪壺!祁晃差點一口咬上%e8%88%8c頭,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估計暫時不方便見麵,也不大方便回去。」阮歆對他的失言沒什麼反應,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心平氣和地就著他的話題說了下去,「事實上,我大概又要走了。」

「……又走?」祁晃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都不由鬆了鬆,下意識問,「去哪兒?」

「不一定,反正這兒待不下去了,總得找個落腳的地方。」阮歆掙開他的手,又下了幾級台階,轉過身抬起頭來看他。祁晃看著她的臉,恍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與她當初與自己道別時雲淡風輕的樣子別無二致。

祁晃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

「當時不是說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祁晃偏過頭看向半山腰山院的方向,夕陽暮沉,山林穹頂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霞光,金燦燦的明亮又好看。祁晃沉默數秒,忽而問她,「你就這麼離開,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阮歆聳肩,她背對太陽下落的方向站著,夕陽在她後麵鋪展出金紅的半邊天,她站在這樣熱烈的光裡,眼神依然帶著看透一切的平靜與鎮定,「你也看到了,我和我爸其實早知道她們今天會裝神弄鬼地搞這麼一出,其實已經做了相應的準備,但天氣變化這裡,到底漏算了一步,一時反駁不了,這一場就輸了。」

「你不是不相信嗎?」祁晃皺了皺眉,「那個我其實也不大信,感覺要是有足夠的資金人力的話,科學似乎也能做到?不過一般人也沒這麼閒心和實力倒是真的。」

「我也這麼覺得。」阮歆扯了一下%e5%94%87角,淡淡地說,「阮家是沒有這個實力的,阮家現在隻有裝神弄鬼的本事,這種事情做起來,想來同樣需要科學配合。」

「什麼意思……」祁晃話說到一半,突然一個激靈,電光火石之間,驟然明白過來阮歆指的究竟是什麼。

這不是阮溫殊或是阮瑩單憑一己之力能弄出來的事情,想要達成今天這樣玄乎其玄的效果,一定有人站在阮家背後,給了她們技術或是實力上的支持。

像阮家這樣的觀星世家,在這個相信科學反對封建迷信的社會裡,想要入世,自然不可能像歷朝歷代那樣,扯上大旗就出來自立山頭廣收門徒,發展壯大了還能搞個揭竿而起。她們身份特殊,一舉一動恐怕都在上位者的關注之中,而入世這樣重大的事情,自然絕無可能越過這個國度如今的上位者。

按照周家入世之後的待遇來看,上位者對於這樣的世家入世,秉承著歡迎至極的態度。這是個沒有信仰的國度,然而人活一世,總要有所畏懼與意誌約束。這些東西曾經是推翻上一個政權時上位者親手打破的枷鎖,如今太平年代,飽暖生亂,總要無可避免地開始重新將一些思想,灌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