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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吉避你 深淺敘 4080 字 1個月前

…你們阮家莫名知情?」

「除了我阮家,還有誰有權利知情!」阮溫殊還沒有答話,阮正澤已經按捺不住搶下了話頭。他在片刻怔忡之後,麵上頓時浮現出狂喜之色,急切地撥開其他人衝出人群,朝阮溫殊激動道,「妹妹,你向來是最有天賦的那個,是不是溝通到了?!你是不是溝通到了?!」

他越說越是激動,聲音也越拔越高,最後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興奮與狂喜,激動地狂笑著,聲嘶力竭地大喊出聲。

「上諦天聽,觀星易命!」

「怎麼回事,你們家真的有這樣的本事?」他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將信將疑地問。阮歆轉過頭來,看著他笑了笑:「你不是堅定的社會主義科學價值觀擁躉者嗎,怎麼也開始懷疑這些了?」

「這不眼見為實麼,我也不想的啊。」祁晃聳聳肩,單手撐住額頭揉了揉,閉著眼睛皺著眉,努力組織措辭,「我的懷疑與否又不重要……你之前不是說你們家是即便如今什麼都不會,但依然堅定地相信終有一天會神跡再臨的世家嗎?那現在這樣豈不是終於讓你們的美夢成真,該說聲恭喜嗎?」

「恭喜就免了。」阮歆搖搖頭,淡淡地笑了一下,「你相信這是真的嗎?」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啊?」祁晃有點意外地回答,想了想又摸著鼻子補充一句。

「……不過我是不怎麼信的。從科學的角度來講,天氣變化也是可以解釋的,人工降雨現在應用都這麼廣泛了,也算是天氣變化的一種吧,出現別的新變化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科技進步的速度,總比你們說的什麼狗%e5%b1%81上諦天聽——哦不好意思,體會精神,總之肯定比你們的研究要快吧?」

「你說得對。」阮歆朝他笑笑,神色間帶著一點深思熟慮後的平靜。

「我也不信。」

你分明是信的啊?祁晃愣了一下,看著阮歆的表情,到底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他或許有一點明白阮歆這番不信的意思。

這樣千百年為之奮鬥不止的神跡降臨,出現得未免太草率了些。完全不像是從天降下的神諭,更像是……

泥裡脫身,身負汙名。

阮溫殊沒有說話,卻也一直沉默著,沒有出言反駁阮正澤的話。阮正澤見狀更是激動,來來回回地走著,難掩興奮地大踏步來回,翻來覆去地念著,說一陣笑一陣,看向越眾而出的幾個代表時,眼神裡都帶著意味深長的狠。

「諸位以前一直說我阮家丟了與天連接的本事,說我阮家不配坐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現在看又如何!什麼武功,醫術,算學,兵法,奇%e6%b7%ab巧技,都算得了什麼!一代不如一代,丟的東西越來越多,隻有我阮家,我觀星一門,隻要出現一個資質卓越的天才,所有的東西,都會隨之而來!」

「我阮家才算得上是繼承了老祖宗的本事,你們這些世家,又算得了什麼!」

幾人麵麵相覷,臉色都有些慘然。這些世家能固守著一個老祖宗的本事與訓誡傳承至今,大多都並非對權錢酒色有多在意,全憑一腔常人難以理解的執念與執拗延續千百年。對他們而言,最後惡毒的辱罵與輕蔑,無非就是對與這份傳承份量的輕蔑,此時阮正澤滿口厥詞,幾乎惹怒了在場的所有人,然而場中此時依然是一片靜默,無人對他的話站出來反駁。

事實勝於雄辯,起碼就現在的現狀來看,阮家恐怕真的做到了些什麼。

此時阮溫殊沉默良久,終於也輕慢啟%e5%94%87。

「夠了,讓開。」她淡漠地開口,看了一眼阮正澤後便將視線移向別處。

「我需要溝通。」

她開口說話的時候,阮正澤就像是驟然被打了一拳般聲音戛然而止。阮溫殊徐步走到空地正中,阮正澤則倒退著走回了人群中間,臉上卻並無半分不豫,看著阮溫殊的視線裡滿是狂熱。阮瑩也跟著阮溫殊上前兩步,卻沒有像阮溫殊一般走出人群,而是站在人群最前看著自己的母親,目光平靜而堅定。

阮溫殊閉目數秒,有兩個捧著一摞符板的小丫頭從門裡出來,將被線穿好的桃木符板展開,兩段的線纏在空地四周的槐樹上,板下掛鈴,風吹而鈴聲不起,阮溫殊張開雙目,兩臂徐徐張開,畫出一個輕緩的弧形。

霎時鈴聲四起。

在場的不管是對占星深信不疑的幾家,還是心存疑慮的其他人,見狀都被驚了幾分。事情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人總是會被自己親眼見到的東西說服,一時間場中雖然風雨鈴聲大作,卻反露出一種別樣的靜來。眾人屏息看著眼前的景象,阮溫殊從一道道掛著鈴與符木的線中穿過,在一處停了下來。

她麵前的那一塊符板應聲裂開。

阮溫殊抬起手,接住一分為二落下的符板,對著看了良久。再開口時聲音低沉莊重,帶著一切宣讀神諭時應有的肅穆與冷重。

「天道傾頹,不破不立,當變則通,驟雨將至。」

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阮溫殊仰頭向天,冷聲厲喝。

「何人救於驟雨?」

又一道驚雷落下,天色亮如白晝,雨水傾盆而下。又一道木符一分為二落下,周清敏狼狽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驚怔地看著木符不偏不倚,正落在她腳下。

她茫然無措地環視四周,在眾人的注視中打了個寒噤,忽而清醒過來。

為什麼要把已經二十年沒有出現在群英會上過的周家特意徵召回來。

周清敏恍然地看向阮溫殊,一瞬間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徹悟還是嘲弄。

「你想帶著這些世家……入世?」

阮溫殊定定地看著她,依然沒有說話,此時卻有一個人突然打破這樣無聲的對峙,眾人的視線紛紛轉過去,阮歆在所有神色各異的注視中站了出來,看著阮溫殊的臉,將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她不是想要入世。」

「這是神跡再臨……嗎?」

☆、第三十五章 決裂的黃昏

阮正澤深深擰起了眉。

「閉嘴,小丫頭片子懂什麼!」他朝阮歆大聲嗬斥,往阮歆的方向疾走幾步就要上前伸手拉她,被祁晃眼都不眨地伸臂攔住,於是轉而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向阮歆的視線帶著些扭曲的猙獰,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這兒輪得到你出來說話?滾回去!」

「我怎麼樣,恐怕輪不到你來置評。」阮歆朝他看了一眼,便將頭轉了回來,阮正澤愣在原地片刻,被阮歆冷淡的視線激得怒髮衝冠,瓢潑大雨都澆不下脹裂的怒氣。他發了狠地瞪著阮歆,卻是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惡毒之詞說出口,就見阮溫殊一個眼風已經掃了過來。

如同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阮正澤整個人都打了個寒噤,驚訝地看了阮溫殊一會兒,悻悻地垂下眼,妥協地退了回去。

「你為什麼會心存疑問?」阮溫殊看著阮歆,淡淡地問。

阮歆閉了閉眼,抬首看向四周。樹間掛著的木符濕淋淋地懸在雨中,地上散落的四塊碎板觸目驚心地崩裂離析。在眾人鴉雀無聲地注視中,阮歆突然聳著肩笑了起來,零零落落的兩聲笑,祁晃一時卻有些恍惚,隻覺雨聲太淒厲,竟叫人分不清笑與哭的愴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就是天命與神跡了?」阮歆看著阮溫殊,慢慢地擊了兩下掌。

「——那我也可以啊,還能做得更好。」

隨著阮歆幾下孤零零的擊掌聲落下,場中突然有了新的變化。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祁晃抬起頭,看見一簇火苗從線的四角燃起,數秒之後就綿延成了幾條燃燒的火線,在雨中翻騰出幽藍色的光焰。符簡忽而一個接一個地一分為二,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生生劈裂成兩半,辟裡啪啦墜到地上去,鈴鐺聲嘈雜喧鬧地響成一團。

多少人麵麵相覷,眼中閃著同樣的驚愕與惶惑,驚疑不定地看著保持著擊掌姿勢的阮歆,視線在阮歆與阮溫殊之間轉來轉去。祁晃也有點驚訝,但他在向四周看了一圈之後,頓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

四處不起眼的位置站的可不就是中國玄學院那幾個學生嗎?剛才還跟在紀崢後麵,現在已經都沒了蹤影,隻有紀崢還在原地站著,見他看過來,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這就是他們為今天所準備的東西了——看來阮家今天的動作,這對父女早已心知肚明。祁晃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仔細看向紀崢的表情時卻又覺得不對。

他的臉上毫無舒心放鬆的表情,麵色沉重得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上諦天聽太難了。」阮歆垂著眼放下手,隔著又重又急的雨幕與阮溫殊對視,神色談不上咄咄逼人,言語卻也沒有絲毫讓步的地方,「我用的是遇水高熱燃燒的鎂鋁米分,還有防水粘合劑的溶解液。要是神跡再臨隻能做到這種程度,恐怕不能服眾吧。」

「隻不過是阮家的傳統儀式,真正的天聽神跡,在於天數演易。」阮溫殊的臉上看不出別的表情,有人早早為她小心地撐起一把樸素的布傘,阮溫殊站在傘下,看著在雨中執著地站著,被久雨淋得格外狼狽的大女兒,輕閉上眼。

「這天象變化你可能做到?」

阮歆沉默片刻:「我不能。」

阮溫殊睜開眼看著她,極輕極淡地笑了一聲。

「但是我能。」

她抬起一臂,輕描淡寫地翻出掌心麵向天穹,出口簡潔平淡,不過寥寥四字。

「雨歇天晴。」

祁晃的心不知為何猛地跳了幾下,雨下得又密又集,他從剛才起就一直毫不在乎地站在風雨裡,此時卻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與眾人一起驗證奇跡的勇氣。

阮歆卻真的揚起了臉,眼睛都被雨點打得有些睜不開,依然執著地望向灰濛濛一片的天際。這樣的變化沒有讓人等太多時間,雨聲漸薄漸稀,鉛雲次第散盡,他們上午抵達山腳,正午時來到半山腰,積雨雲收,雨盡天明,陽光的餘溫再次揮灑在大地上時,已然將近西沉。

天晴了。

阮溫殊收回手,旁邊的小丫頭小心地將傘合上。她抬手攏了下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髻,纖長的睫毛翕動出一片深深淺淺的影,遮住眼底如霧的淺光。她抬眼看向阮歆,丹%e5%94%87輕啟。

「你是阮家第一個毫無天分的嫡長女。」

她說完便轉過臉不再看阮歆,轉而向阮瑩的方向投去一瞥。阮瑩怔了一下後如夢初醒,無聲地走上前去,阮溫殊轉過身,帶著阮瑩,一步步輕緩地走回大門徐徐打開的庭院。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