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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吉避你 深淺敘 4096 字 1個月前

還抽煙啊?」她開口問,煙頭的明滅猛然頓了一下,沒一會兒後就被人扔到地上碾滅。腳步聲漸行漸近,祁晃從黑暗處出來,有些發愣地看著阮歆,良久才應了一聲。

「……偶爾吧,心情不好的時候抽。」

他看上去有點沒精神,短短幾天不見,下巴的稜角已經很明顯地更加鋒利了些,腳邊還拖著行李箱,整個人有點邋遢。祁晃抓了下頭髮,語無倫次地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我把租的房子退了,今晚搬走,不知道為什麼就想來這裡看看,沒想到能碰見你……你怎麼還從這裡走,很危險不知道嗎?」

他開始說話時還有點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說到後麵時頓時就流利了起來,不滿得也很明顯。阮歆看著他,還沒開始說話,忽而就這麼笑了起來。

「……啊?」祁晃停下話頭,有些摸不著頭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頓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話有點多,我不是……」

「我也幾乎不走這條路了,不知道怎麼今天又走到了這邊來。」阮歆眉眼彎彎地說,朝他眨了眨眼。

「不過現在差不多知道原因了——」

「我是來接你的。」

☆、第十五章 深度關係

阮歆這個人,平常完全看不出來有說到做到這種美德,十句話裡三句話坑蒙拐騙,七句話半真半假。祁晃被她這種彷彿下一秒就要起飛的思維帶得暈暈乎乎,反應過來時已經端正地坐在了阮歆家的沙發上。

我怎麼跟她回家了啊?!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在心裡非常糟心地恨不得撞牆冷靜一下,身體機械地坐成個標準的軍姿。阮歆端著碗從廚房出來,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觀察了他一會兒,饒有興致地安慰他:「年輕人不要這麼緊張嘛,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祁晃鬱悶地抬頭看她一眼:「你就這麼把我帶回來了?一個女孩子也不多注意一點,萬一我是壞人呢?我們之間熟到那份上了嗎?」

阮歆認真地順著他說話的反向想了想,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掏出手機開始翻通訊錄:「說得也是,那我打電話給你基友讓他把你接回去——我姑且可以認定你們的友誼在他心中超過了夜店和美女?」

「別打。」祁晃呼吸驟然一頓,隻說了兩個字便沒有再繼續,眼中一瞬間的涼意卻已經無從遁形。阮歆看著他,笑了笑,把手機翻過來,屏幕對著他亮了一下。

亮著的屏幕上乾乾淨淨,隻顯示了時間日期,沒有通話頁麵,她甚至連通訊錄都根本沒有調出來。

「我是個看相算命的,見過很多人的臉,研究過稀奇古怪的對應關係。當然不一定準,但俗話說相由心生,有些東西總歸有跡可循。」她的眼睫垂下,在臉上打出淺淺的陰影,%e5%94%87角稍稍揚了一下。再抬起眼時,燈光掩映下的一雙眼愈發顯得清澈澄淨,黑白分明,「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其實無意定論。」

「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心懷惡意的人,你不是,我也不是。你不用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人心裡都有一桿秤,我自己會判斷——而且我幾乎是判斷得最準的那一類人。」阮歆聳聳肩,沒有再多說什麼,將剛才放在茶幾上的碗朝祁晃推了過去,輕輕莞爾。

「快吃吧,不然涼了。」

祁晃低頭又看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端起了碗。米粒熬得香稠軟糯,點綴其間的金黃色南瓜縷縷綿甜,滿滿舀起一勺時稍微蒸騰出一點還未散盡的熱氣,粥在白瓷勺泛出一點的透明的蜜色,幾乎要在淺淺的勺底濃鬱地流動起來。

阮歆說她廚藝不錯居然是真的,祁晃舀了一勺粥含進嘴裡,味蕾在品嚐到鮮活的滋味時彷彿才徹底甦醒,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餓得前%e8%83%b8貼後背了。

這實在是個非常難忘的經歷,祁晃想。在這樣一個悶熱的夏夜裡,他拖著行李箱獨自彷徨在人生的路上,前路不明,又不肯後退,一時間進退皆難,動彈不得,二十幾年裡從來沒這麼狼狽過,卻又真的沒有什麼辦法。

而在這時候,給他真切的踏實感的這個人,居然是阮歆。

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神秘太過,捉摸不透,也把握不住,然而這樣的一碗粥帶給他的安定感覺又實在讓他難以忽視。這算不算是有所回報了?祁晃無言地一勺勺舀著粥,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阮歆似乎也沒有再說什麼煽情詞句的意思,一時間兩人各自沉默下來。

「我家你那天大致也看出點門道了,還算有點來頭,家裡老人正當權,現在算是家裡最好的時期。除了出了我這麼個不孝子,我們家幾乎沒有汙點。」粥總有喝完的時候,祁晃把空碗放回茶幾上,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有些話壓在心底很久不說,回憶時本以為會逐漸淡忘,真的去翻動記憶時才發現依然鮮活清楚。他仰起頭,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過我這個汙點就夠難看的了。我是高考時和家裡鬧翻的,當時想報軍校,想著自己的本事沒問題,就沒托家裡關係,自己去考的。」

「結果可能是我當時太自大了吧,總之最後被涮下來了。家裡當時知道後說隨便騰出個名額讓我頂上,我嫌自己考不上去搶別人名額太難看,堅決不去,就和家裡鬧翻了,高考分夠去哪兒就報的哪兒,雖然分不低,大學也不錯,但差不多也就接觸不到家裡的那個層麵了。」

「我這人特固執,這麼做對錯不知道,反正我不後悔。」

阮歆明顯也沒想到他會說這些,不過隨後便點了點頭,「嗯,看出來了。」

「……恩?」祁晃有點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這還能看出來啊?」

所以我果然是天生高貴氣擺在那兒,怎麼掩飾都沒用?祁晃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悲情。他剛這麼想了三秒鐘,就聽見那邊阮歆在一旁悠悠地回答:「因為我聰明啊,雖然你看上去這麼普通,還是透過表象看到了實質。」

祁晃:「……」

祁晃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我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值得稱道的地方嗎?」起碼誇我一聲帥啊!誇一下又不會死吧!

「那當然也有。」阮歆很開心地笑起來,似乎覺得他的反應非常有趣,噙著笑點頭時,酒窩還淺淺地浮現在臉上,「你的%e8%85%bf腳功夫不是正統的師承蹬雲%e8%85%bf嗎,家裡肯定很有來頭啊。」

……恩?

這個答案顯然跑題了,祁晃一瞬間有點張口結%e8%88%8c,隨後迅速搖頭否認:「不不不我們家隻是普通的x二代,和你的世界觀裡的那些東西沒有必然聯繫。%e8%85%bf腳功夫是我爸的一個同事教我的,也就是高級點的軍體拳吧。」

「是嗎?」阮歆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打量他兩眼,「教你這麼好的%e8%85%bf上功夫,然後放任你去揮拳頭打群架?不是很懂你們軍體拳。」

「那和我家沒關係,是我自己這麼幹的。」祁晃義正辭嚴,堅決否認阮歆的猜測,說話間顯得底氣十足,「我從小就叛逆,經常到處打架,我哥負責把我從各種地方拎回來,然後讓我爸揍我……總之我是這麼摔打大的,要是真有那麼玄的東西,我小時候哪用遭那麼多罪。」

「那你打架輸過嗎?」阮歆輕描淡寫地問。

「我當然輸——恩……不,我……」祁晃信心滿滿地開口,說到一半時卻卡了殼。認認真真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打架經歷後,幾乎瞬間額頭上就泛出一點冷汗。

他從小打到大,除了被師父被親爹花式追著打,其他時候和人打架,真的從未輸過。

「放心,你沒輸過是因為對手太弱了。」阮歆像是知道祁晃心中所想般,開口就讓祁晃定了一半的心,不過隨後的一句話說出來,立即又讓祁晃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非常安定地說:「有機會的話介紹我的師兄們給你認識,他們會願意教你做人的。」

「……」祁晃猶疑半晌,謹慎地問,「什麼師兄?這是你們行業的黑話嗎?」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是我在玄學院唸書時候的高年級學長。」阮歆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祁晃勉強表示接受,而後就見她款款地晃了晃電話。

「我一個電話就能叫幾十個師兄來陪你過招,你需要嗎?」她真誠地問。

鬼需要被強行教做人!祁晃連忙搖頭。

不過在這麼一打岔之後,祁晃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倒相對冷靜了一些。他心平氣和地回憶,也覺得自己學的%e8%85%bf腳功夫招式很高端,不過他家的身份在那兒,他又是個好苗子,學得高端一點兒也並不稀奇,這讓他很難對阮歆的說法表示認同。

「你認不認同沒什麼關係,知道你們家長輩心裡也很有數就行了。」結果阮歆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轉頭看了祁晃一眼,「你以為周清敏是誰?」

「蔣淩飛的媽媽。」祁晃下意識回答,也稍稍皺起了眉,「對了我還沒問,那時候你說要去見她,見到了之後呢?她是你要找的人嗎?」

「就是她。」阮歆點點頭,稍稍瞇起眼睛。祁晃不知為何心裡跟著一緊,聚精會神地等待著阮歆的答案。

「她是周家的後人,和我家差不多是一樣的情況,歷史悠久,但到現在也已經什麼都不會了。我們祁家還在一代又一代地試圖找尋神跡再臨的方法,但周家已經放棄了,轉而開始投身於別的事情。」

「什麼事情?」祁晃聽見自己僵硬地問。

「周清敏隻說自己選擇入世嫁進蔣家,其餘的沒有多說,不過也就是那麼個意思。」阮歆攤開自己的右手,望著瑩白細膩的掌心出了會兒神,而後將五指慢慢收進掌心裡。

「操縱。」她說,眸子沉靜而幽深,「那個自以為找到了真東西的老太太大概就是例子。」

☆、第十六章 同居進行時

舊惑未解,又添新疑。祁晃每天都在告訴自己要相信科學,相信自己的固有世界觀,但人生有時候真的很玄幻,很多東西也不是默念人定勝天就能解決的時候,非常理不能解釋的事太多了,他以前沒接觸過不覺得,現在反而有點壓抑。什麼都不想才能活得無憂無慮,但他的性格又不容許他真的去假惺惺地米分飾太平。

他躺在沙發上睡不著,想翻個身都做不到,客廳的燈已經熄了,窗外的月光清幽地照進來。阮歆的家屋子不大,兩室一廳,不過另外一個屋子雜物堆得太多,今天也不好騰,隻能讓他先在沙發上睡一晚。祁晃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出神,慢慢呼出口氣。

明天又該何去何從,難不成真的就在這裡死皮賴臉地住下?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