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然扳著不群肩膀，哀懇地看著她的眼睛，嗓音沙啞得不像話，「不群算我求你，跟我走，來不及了。」

看到塗然的眼淚，不群幾乎被震撼了，她知道塗然的內心有多強大，若不是傷心到了極處絕不會落淚的。

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嗎？為什麼要來找我呢？不群心裡有無數的疑問，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問，唯一的念頭是，先跟他走，其他的以後再說。身體代替意識做出了反應，她任由塗然拉著，腳步已經沒有任何反抗。

「二小姐，老爺要是問起來……？」管家一看這架勢，二小姐肯定是要跟來人走了。

「您讓他直接聯繫我。」

***

塗然拉不群去了機場，不群看了眼目的地，日本。

從汪宅到機場，再到日本的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兩個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塗然麵色凝重，茫然地看著窗外，不群靠在椅背上，看向相反的方向，強迫自己什麼也不去想。

塗然推門進去的時候，顏道愷正在幫顏宿茉翻著那本《宿茉》，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排練的，比如說見到將死之人時候的表情。

汪不群沒想到自己會被拉到一個醫院，也沒想到會在這間醫院的病房裡看見給自己上美術鑒賞課的顏教授，更沒想到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會是塗然口中喜歡了十年的老師。

看到塗然和他身後的陌生女孩，顏宿茉很吃力地張了張嘴：「小然，你回來啦。」

塗然沒有走到她身邊，突然舉起了不群的手，很鄭重，像宣誓：「老師，我已經找到我最愛的人了，我會很幸福的，你看到了嗎？」

汪不群吃驚地看向他。

顏宿茉起先也很吃驚，旋即蕩漾很出淺淺的笑意。

塗然拉著不群走過去，顏宿茉靜靜地打量著不群，溫柔地喚了一聲：「不群？」顏宿茉好像有話要對她說，不群俯身去聽，她聽到她遊絲般的聲音：「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小然。」

不群紅著眼眶看她：「我會的。」

然後她看向塗然：「塗然，你在這裡照顧老師，我先出去一下。」

「不群……」

不群剛剛出去，顏道愷也跟著她出去了。

「顏教授。」

顏道愷看著麵前的小姑娘，纖瘦憔悴，已經完全不是他在學校見到的那個鮮活生動的人，本能地就想去給她一些溫暖。

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顏道愷給不群講了很多，關於那盆茉莉，還有《宿茉》。

一個人要細心到什麼程度，才能用筆畫出那樣的真實？也許，是他愛到用盡全力地去體會那個不可能的人吧，然後他才能知道，發生任何事的時候，她的想法、她的做法，甚至是… …她的表情。汪不群忍不住去想，他的筆磨在紙上，那樣隻有沙沙聲的一個又一個晚上，該有多寂寞。

她也知道了顏宿茉是哪一天被送到醫院的，然後她便也知道那一天，塗然失約的原因。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傻，自己的喜歡也太狹隘。

顏道愷回了病房，不群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外麵，汪思遠打來電話，她也隻是說朋友的親人出了事，她正在幫忙照顧就搪塞了過去。

夜漸漸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四章

再次見到顏宿茉的那一天，塗然就想起對她的約定，興沖沖地說《宿茉》他已經畫出來了，問她要不要看，可是顏宿茉竟然說不要,塗然微微笑笑，也沒有問為什麼。其實塗然不知道，顏宿茉聽他說起，很感動也很高興，隻是答應過他要和他合作的，她卻做不到了。

今天一大早，塗然問了她一個問題，她認真地回答了，他卻突然不見了，後來的幾個小時也聯繫不到他，顏宿茉不知道他會去哪，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等他的時候，她瞥到他一直放在她床頭的《宿茉》，下定決心般地讓父親幫她翻一下。

最精緻也最簡單的筆法，沒有任何的情節，隻有她、她的茉莉還有他的背影，輕聲呼喚著：「宿茉。」

她其實不想再哭了，病危通知一下，她就不想再哭了，她想多給這世界留點笑容，可是看見這本《宿茉》，想起他畫這些時的心情，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塗然對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馬上就要到下一個黎明了。顏宿茉不敢睡，她怕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切都沉重起來，她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她忽然要塗然拿支筆過來，還有《宿茉》，塗然翻到最後一頁，月光下盛放的茉莉。「看到你幸福，老師就高興了。」顏宿茉用盡自己的力氣，提筆在畫紙上補了半朵茉莉，「老師沒有食言哦……」

顏宿茉對塗然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謝謝你，喜歡我。」

她手裡的筆滑落在地上，在黎明到來之前，和這個世界永遠地訣別。

***

汪不群還在門口發呆，忽然看到許多的醫生護士衝進了顏宿茉的病房，她本想跟著進去，可是她不敢，她不敢想進去會看到什麼。

可是她知道已經發生了，她聽到顏道愷叫著女兒的名字，也聽到了塗然的失聲痛哭。

過了很久很久，塗然失了魂一樣地從病房裡出來。

「塗然……」

塗然把不群摟得很緊，「不群，讓我靠一會。」

任何的安慰都是蒼白且多餘的，不群隻能更用力地回抱他。

***

因為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顏道愷讓塗然先帶不群回賓館，塗然說好。塗然安頓好不群，「不群，我明天送你去機場吧，這次的事我太魯莽了，對不起。」

汪不群有很多話想說，讓他不要難過，還有其實她想留下來，想陪他參加顏老師的葬禮，話到嘴邊，她卻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塗然送不群去機場，候機時，塗然低著頭，「不群，對你太不公平了吧？」

不群有點意外，她還以為他不會再想說話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昨天早上，老師她突然被下了病危通知，我讓醫生救她，可是他們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可能是今天或者明天，老師她就會……然後，我問老師，問她還有什麼願望。她對我說，希望我能幸福。」

懂了，怪不得他會來找她，舉起她的手，在老師床前說他會幸福。她知道塗然那麼善良的人，利用了她會過意不去，於是她抿抿%e5%94%87安慰他：「沒關係的，就算幫你演一場戲讓顏老師安心，我也願意。」

塗然轉過頭來看她，表情很嚴肅。

不群犯嘀咕，她哪裡說錯了嗎？

「不群，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冒著見不到老師最後一麵的風險去找你，就為了演一場戲，我沒那麼無聊吧？」

不群愣了，「你什麼意思？」

塗然歎了口氣，「我在老師病床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不群呆呆地重複：「都是真的……」

塗然接下去：「你知道嗎不群，如果那天不是因為知道了老師的下落，我絕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不管。如果我見到了你，我其實想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那……」不群知道現在問這些不是時候，可是她還是問了，「現在呢，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不群，老師剛剛過世，我不可能現在給你承諾……你給我一次機會，也給我點時間冷靜一下。」

***

三個月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群被保送讀研攻讀金融學碩士，順便考到了記者證，研一相對來說還是太清閒，不群歪心思一動，來vill社申請工作，郭主管對不群的實習很滿意，不過他們不允許掛職讀研，就算錄用她，因為沒有她的檔案，也不能發工資，不群表示她不care，郭主管自然滿心歡喜地同意了。正式的記者就有很多難得的工作機會了，所以就算不領工資，不群也樂在其中。

這一天不群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裡整理資料，有學妹走過來，告訴她樓下有人在等她。

她半帶疑惑地出去，看見了相當詭異的一幕，塗然捧著一大束玫瑰站在樓下，旁邊一大堆女生站在他身邊排隊，他很不好意思地推辭掉她們想合影的要求，告訴她們一定會給她們簽名，不過要等一下。

不群下來了有一會兒他都不知道，還在耐心地和學妹解釋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事，忽然有人提醒他：「不群學姐來了。」

不群落落大方地向他走來，塗然的臉馬上紅了，剛想說點什麼，不群拉起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全速向前跑。終於跑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不群氣喘籲籲地蹲下去呼吸，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你、你有病吧，明知道我們學校那麼多你的燃料，還敢公然出現，不怕被圍追堵截啊？」

塗然抱著那玫瑰，也喘得不輕，「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汪不群覺得很神奇，三個月沒見了，他們居然還能這麼自然地相處。

她平靜下來，巧笑嫣然地問他：「你……冷靜夠啦？」

塗然搖搖頭：「我不是冷靜夠了，我是再冷靜下去就要死了，想你……想得發瘋。」

汪不群不好意思了，「你別這麼肉麻。」

塗然上前一步，雖然沒好意思直視她，語氣倒是夠篤定：「不群，我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很麻煩很囉嗦，這一次我就直入主題吧，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願意。」

塗然驚訝地抬頭：「你這麼快就同意了？」

「你有意見？」

塗然暗怪自己多嘴，連聲道沒有，可是他以為之前那麼傷她，她應該要刁難他一下才正常，他都已經做好被拒絕然後窮追不捨的準備了。

「你這花是給我的吧？」

塗然點頭，馬上把花遞過去，不群接了花，順便捶了他%e8%83%b8口一下：「還敢嫌我答應得快？我本來是不想這麼快同意的，不過我想來想去，我早晚是要同意的，你臉皮這麼薄，萬一不追了怎麼辦，所以我就大發慈悲，早點同意嘍。」

塗然本來是想再和不群膩歪一會兒的，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一眾瘋狂的小女生又追過來了。

不群趕緊拉著塗然繼續跑，好不容易跑到校門口，不群爬上了塗然的車，「快開。」

「去哪兒？」

「回家啊。」

不群覺得那捧花太大拿著好麻煩，也不管是塗然第一次送她的花了，直接放在了校門口，還心情很好地和學妹們玩遊戲，飛快地寫了張字條扔出車窗外。

一個學妹眼疾手快地打開字條：玫瑰送你們了，一人一枝，明天憑花枝領取塗然簽名照片一張，先到先得，不群學姐說到做到哦。^_^

塗然的小燃料們瞬間心碎了，早就聽說不群學姐有魅力吸桃花，沒想到連靦腆著稱的呆萌小男神也拿下了，親自跑來學校求愛。

***

再次回到這間公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