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然應該已經睡了，於是輕手輕腳地開門。

迎接她的是一個燈火通明，貌似被轟炸過的客廳以及一個陷在紙堆中無法自拔的人。

「嘿嘿，你回來啦，不群，和爸爸談得怎麼樣？」

「和平解決，具體就是，算了改天再說，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是你先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不群指著滿地的畫稿、廢紙、零食包裝還有斑駁的顏料，迫切需要一個交代。

塗然明顯神情渙散，抓了抓頭髮傻笑：「我這件事也說來話長，你先睡，我畫完再回去。」

不群怒了，抓起他的衣領：「我睡個鬼，你想氣死我是吧，敢情不是你擦地，你現在就給我把這裡收拾利索了，收拾完了再畫，我管你睡不睡。」

塗然以為不群和他開玩笑，努力地賣萌：「表醬紫嘛。」

「快——去——！」真是的，不收拾收拾他，他就永遠不知道尊重人家勞動成果。

當然，不群知道以塗然的性格，半夜還在趕稿，那肯定是十萬火急了，也不敢耽誤他太多時間，隻是讓他把地板上的顏料擦一擦，其餘的依舊是她整理。

客廳差不多恢復了原狀，不群泡了兩杯咖啡，坐到地板上看他畫，「喂，你樓上有畫室，幹嘛總坐在客廳裡畫啊？」

「在畫室總感覺太正式了，我在公司已經受夠了，回家想自由一點。」

不群白他：「你再自由一點，小強們都要帶隊串門了。」

塗然笑了，「我以後注意。」

不群也妥協了，「我不僅是怕你把這裡弄得太亂」，她扔了一個坐墊過去，「我還怕你著涼了，又吵著要我服侍。」

塗然就知道不群心軟，接過坐墊，「不群你對我真好。」

「哎，我記得你這一卷不是畫完了？怎麼還在趕啊。」

塗然輕描淡寫，「之前的劇情不太滿意，所以想要重新畫。」

「為什麼？重新畫的話，那豈不是要把二十多天的工作幾天完成嗎？你確定能按時交稿？」

「所以通宵趕趕嘍，而且… …」，塗然畫完那一頁的最後一筆，抬眸看向不群，「你說是為了什麼？」

不群腹誹，我怎麼會知道你又抽哪門子瘋。

等等，該不會？「你別告訴我是因為我那天說你作品質量下降你才重畫的。我隻是隨口一說，何況又不是… …」不群頓了一下，覺得後麵這句有自誇之嫌，「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一眼就能看出真相。」

塗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我又沒怪你，你這麼緊張幹嘛？」

「我當然緊張了，要是因為這個耽誤你作品上市，你的粉絲會來砍殺我的！」

「沒有，我發現的確經不起仔細推敲，現在改還來得及，不然再畫下去漏洞更大，到時候更麻煩，所以沒事的，不群。」

「真的沒事嗎？

「戚白傷點腦筋了，還有我那些助手們。不過我這幾天已經很努力了，隻剩最後的收尾工作，必須要在公司完成，所以跟你報備一下，我明天可能會在公司過夜。」

不群覺得自己還是罪魁禍首那一掛的，想要戴罪立功：「我能做點什麼嗎？」

塗然遞給她幾張紙：「這是新版劇情詳細的文字稿，這一卷還有下一卷，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幫我鑒定一下這版有沒有什麼問題。」

不群對塗然的萌字體感到深深的無力，還是認真地準備看下去。

塗然可沒那麼無良，「你不要現在看啊，都這麼晚了快去睡吧，有良心的話明天再看。」

不群折騰了兩天心力交瘁，反正這一卷都快畫完了，就算她看出什麼問題也不能再改了，至於下一卷，還早的事，那還是先去睡吧，塗然你好好奮鬥，我在夢裡支持你。

於是不群也沒推辭，乖乖地起身回房了。

塗然笑著誇她，「好乖。」

不群一個激靈，咿，肉麻。

***

晚上不群下班回來，塗然果然不在，她自己隨便吃了點東西，抱來一桶霜淇淋，決定吃完就什麼也不幹了，好好休息一天，最近真的太累了。

不群險些直接在沙發上睡著，此時手機響了，她上次手機被摔換了新號碼，基本沒幾個人知道。

所以拜託，又是誰啊？不群閉著眼睛摸過手機：「您好，我是汪不群，請問哪位？」

「不群，是我戚白。」

「戚組長？」自從又一次住進塗然家，她和戚白也恢復了聯繫，不過至今還沒找機會見麵。

戚白在那頭顯得很侷促，「不群，我有點事求你。」

不群開了個無聊的玩笑：「又讓我幫你找女朋友啊？」其實她倒比較希望是這樣，然後她敷衍兩句就可以掛斷電話去睡覺了。

戚白顯然很著急，連把玩笑開回去的心思都沒有了，「不群，塗然昨晚給你的新版劇情你看了吧？」

「看了。」還是今天上班時忙裡偷閒當偵探小說看的。

「那原畫呢，原畫看了嗎？」

「看了。」

戚白頓時像鬆了口氣一樣：「太好了不群，我們這邊做軟文的出問題了，我臨時找不到人，你之前有經驗而且瞭解整體的脈絡，你幫幫我們好嗎？」

「嗯… …」不群考慮了幾秒，微微歎氣，「好吧。那我現在過去？」

戚白立馬阻止，「不要，我們… …我們這現在太混亂，連你坐的地方都騰不出來，這樣，我把成稿給你EMAIL過去，你寫好再給我傳過來。」

「OK。」

其實不群明白，戚白口中的軟文不僅僅指軟文，總之是包括所有文字類的設計，前麵還好說，可是後麵的部分是要所有其他的弄好以後才可以開始著手做的，隻能是人家傳一點她做一點。也就是說，他們組要是通宵趕，她基本也不用睡了。

好慘吶。

不過事情比不群預想得要好，C組的工作效率似乎提上來了，十一點的時候資料全部傳過來，不群很給力地隻用了半個小時完成了最後的收尾工作。

戚白估計也是要忙瘋了，急急忙忙地道了句「辛苦」，再沒了下文。

應該沒什麼事了吧，不群伏到桌子上，還是決定先不要睡了，萬一等一下還有事呢。不群等啊等，終於等睡著了。

***

塗然已經做好了奮戰到天亮的準備，沒想到完成得這麼快，耽誤大家到這麼晚，他心裡過意不去，答應請大家吃飯，還要送禮物補償。大家紛紛表示偶爾在一起奮鬥一下能增強團隊意識，不過最後終於弄完的時候還是集體筋疲力盡，馬上回家了。

華藍走了之後，辦公室隻剩下戚白和塗然，塗然有點好奇，邊收拾東西邊問戚白：「今天軟文出問題，你後來找誰做的，好厲害啊，做那麼快。」

戚白尷尬地摸了摸下巴，「不群。」

塗然神情登時嚴肅起來：「我不是說讓你不要麻煩她嗎？」

戚白很難為情，回想起幾個小時前文編那邊出了事，他第一反應就是找不群，當時塗然告訴他不準，他還不以為然，搪塞了幾句答應會找別人。他當時急壞了，哪裡找得到其他人選，然後還是果斷去拜託不群了，他以為沒什麼的，小姑娘那麼年輕，熬一晚上不會怎樣吧。

「哎，塗然，你認真的？」

「她那麼好強的人，你知不知道她每天光自己的工作就要忙到幾點？她已經不是你的組員了，我說了讓你不要找她你為什麼不聽呢？」

戚白還是第一次見塗然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好像是真生氣了。

塗然努力冷靜了很久，告訴自己不要對戚白髮火，搞成這樣說起來全是他害的，戚白也沒有怪他，可是話一出口就忍不住了。

「塗然，我… …」┇思┇兔┇在┇線┇閱┇讀┇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戚組長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走。」

***

塗然一開門就看到不群睡在茶幾上，電腦沒合，旁邊還有一罐化掉的霜淇淋，桌上有一些她手寫的草稿。

總是讓她收拾爛攤子。他輕輕走到她身邊蹲下來，「對不起。」

他想抱她回房間睡，可惜她睡得淺，他一動她就醒了，撐起身子睡眼惺忪，「你回來了？」

塗然笑得溫柔：「嗯，多虧了你，我們今天才會這麼順利。」

不群壞笑：「我今天都要累死了，你得補償我，而且我告訴你，本大小姐決定這周好好緩緩，吃飯什麼的你自己想辦法吧。」

塗然就知道他們兩個不是走溫情路線的。

不群都快困死了，才懶得等他反應，「塗然我先回房睡了啊，你也睡吧，拜拜。」不群想站起來，不過睡太久腳都麻了，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塗然眼明手快，但是重心不穩，被不群壓倒了。

塗然磕到了膝蓋，不群伸出罪惡的黑手給他揉一揉，邊揉邊笑：「塗老師，我怎麼總佔你便宜啊。」

知道還占，牛氓！

塗然拿開不群的手：「好啦，扶你回去睡覺。」

雖然折騰了一會兒不群也精神了一點，不過終於沾到床的時候，不群還是幸福地馬上睡去了。

塗然站在門邊關掉燈，「我回房間了，晚安。」

不群朦朦朧朧地，「塗然，我再問你個問題哦。」

塗然抱臂倚在門邊，想聽聽這個小怪物睡前還要說什麼夢話，「問吧。」

「宿茉… …是誰啊？」今天戚白傳稿件的時候太急了，不僅順序一塌糊塗，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很華麗的風格，美人、茉莉和隻有背影的男孩。她確定那是塗然畫的，因為她經常看到塗然對《蒲牢》毫無興趣，反倒抱著那個之前從日本寄回來的繪本畫得全神貫注的場麵，問他是什麼他就閃爍其辭，她便很識趣地不再問了。結果今天戚白傳錯的畫稿裡夾了幾張，這次是加了對話的，似乎也是成稿。對話內容很簡單，男孩子的口中也隻是反覆念叨著一個名字，宿茉。困得迷迷糊糊她也沒想那麼多，脫口就問了出來。

忽然聽到顏宿茉的名字，塗然緊張得呼吸一滯。還好黑夜裡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努力地讓聲音顯得平靜：「是一個朋友。」

不群沒反應，大概是睡著了。

塗然輕輕帶門，回了房間，不群是從哪裡知道宿茉的呢？

他翻了翻自己的公事包，發現自己今天早上走得匆忙，胡亂塞了幾張《夜??????》的COPY備份稿，到了公司也沒有檢查，一股腦兒地塞給戚白，戚白應該也沒有注意就發給不群了，所以不群才會看見。他並不介意不群知道宿茉的存在，隻是這種事多解釋一次，多心塞一次。

第二天早上，不群什麼也沒提，其實她完全不記得問過塗然那個問題。不群去上班，塗然因為已經完成了本月的任務，所以在家宅著，可以說相安無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七章

番外前的小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