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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9 字 1個月前

將李承運打暈了直接帶走。

「元樸,那你呢?」

杜元樸淡淡一笑:「我留下來同對方再周旋一陣。我們這些人生死都無關緊要,隻要程國公和紀將軍無恙。及時同童永年他們會合,就可以重整旗鼓了。」

李曹心中酸澀,道:「元樸,我留下斷後,你帶人保著國公爺撤吧,萬一姓鍾的追去,還可以用陣法抵擋一陣。」

杜元樸搖了搖頭。時間緊迫。他先叫過紀彪來,叫他速去請李承運,方同李曹解釋:「呆會兒我以陣法擾亂敵人視聽。你才好趁機脫身。我隻擔心一點,鍾天政可不是白雲塢那些刺客,他對奇門遁甲大陣的瞭解隻怕不遜於我。用這陣法來對付他,我可是沒有半點把握。」

兩人都感事態嚴重。相繼陷入沉默。

就算能護著李承運安全離開,此時離水還有那麼多文武官員。還有數萬老百姓,一旦城破,都得遭殃。

杜元樸知道李曹到時能帶走的人有限,叫過楊蘭逸來:「楊公子。你跟著李錄事。」

杜元樸和李曹商議時聲音雖小,架不住楊蘭逸一直跟在杜元樸車旁,跟著聽了個大概。聞聽杜元樸叫他,一擰脖子:「我不走。」

這時候遠處「轟隆」一聲響。水寨被強行打開個缺口,鍾天政率領的船隻蜂擁而入。

兩下裡相隔不過百丈,就聽對方船上有人高聲呼喝:「岸上的紀家軍聽著,我家公子好心幫忙來了,攔什麼攔,切勿不識好歹!對方人馬太多,離水城既然守不住了,不如請程國公上船,由我等護送去安全的地方!」

離水這邊凡是聽到喊話的人忍不住齊齊一聲「呸」,說得冠冕堂皇,誰不知他們用心之歹毒。

李承運帶著一隊護衛匆匆趕至,未及下馬,勒住韁繩,回望海上,口裡問道:「情況如何,可是抵擋不住了?」

杜元樸悄悄向李曹使了個眼色,笑著接過話去:「國公爺放心,離得近些才好佈陣!」

得先把李承運穩住了。李曹會意,道:「國公爺,咱們換個地方觀戰。」

李承運不疑有它,跟著李曹而去。

杜元樸看向楊蘭逸,皺眉道:「你想清楚,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楊蘭逸眼裡含著一泡淚,態度卻十分堅決:「我留下幫你們。」

「年紀輕輕,何必枉送性命?」

「誰說的,我可是很厲害的!再說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怎麼能失信於顧姑娘?」

杜元樸開始調度眾人迎敵,聞言忍不住側目,這動不動就掉金豆,還大丈夫呢。

楊蘭逸看不出火候,神情低落,湊過來小聲道:「癡情生說,哎你知道癡情生麼,他說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惜代價也想叫她快活,」他抽了抽鼻子,「顧姑娘也許回不來,但我能為她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

杜元樸沒空聽楊蘭逸講什麼癡情生,不走就不走,他道:「你跟著我!」

此時敵船之上,鍾天政已經解了大氅,露出裡麵一身勁裝,手上也換了把長劍,由林庭軒、錢平等人簇擁著站在船頭,隻等船隻靠岸。

前頭有士兵來報:「公子,港裡情況有些不對,碼頭和敵人都不見了。」

鍾天政一愣神:「有這等事?我瞧瞧。」

不見即是遁,奇門遁甲陣法?

他以為若不算白雲塢那些人,普天之下通曉那陣法的隻有他和顧文笙,怎麼會有人在離水港裡成功布下大陣,是顧文笙把這陣法又傳給了旁人,還是……

鍾天政當機立斷:「傳令下去,調幾百好手來這船上,隨我前去破陣,餘船先停下原地待命。」

很快人手調集完畢,他的這些手下可不像紀家軍那邊全都是士兵,多是些山匪海寇,武功高強,手段陰狠毒辣。

鍾天政自信有他指點這些人,在敵陣八門中進退如意,一個回合便可將對方那佈陣之人拿下,破了這奇門遁甲大陣。

「公子,萬事交給我等,您可千萬別動手。」林庭軒不放心。

「公子,小心有詐!」

鍾天政皺了皺眉:「知道了。」他抬頭看看快到頭頂的太陽,推算了一下船隻所處方位,吩咐道:「左前方斜行十丈試試。」

「向前行!」

「停一下,右轉舵當能看到北麵的小青山!」

鍾天政坐船上的水手經驗老道。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眾人就見右手邊一座青色山峰破雲霧而出。

隻此一下,便給了這大船上五六百人以極大的信心。

公子果然對眼前這座古怪的大陣瞭如指掌,照此看來,破陣必定不費吹灰之力。

鍾天政卻覺如此太過耽誤時間,喝道:「隨我來!」飛身躍起,離了船板。

眾人眼瞅著他往碧綠幽深的海水中墜去。都吃了一驚。不及反應,就見他人竟然停在了海麵上。

上有澄澈清空,下有汪洋碧水。鍾天政烏髮飛揚,一身勁裝持劍立於當中,打眼一看,真彷彿神仙中人。

錢平喃喃出聲:「公子。小心!」

鍾天政一聲嗤笑:「障眼法罷了。走!」

他被傷病所困擾,好久沒有這般肆意縱躍了。這會兒雖是臘月,難得陽光暖洋洋的,海上也沒有什麼風,想到眼下正是生擒李承運的好機會。他心情飛揚,一時竟覺沉痾盡去,身上格外輕鬆。

林庭軒緊隨鍾天政身後。喝道:「跟上,別掉隊!」等雙腳落下。果然踩在實處,感覺腳下之物正微微搖晃,應該是船隻舢板之類。

鍾天政帶了手下一支精銳近百人,剩下人劃船跟隨,突破重重封鎖,向著岸上殺來。

中途時不時遇上杜元樸的手下,短暫交鋒,便由緊隨他身後的錢平和林庭軒搶著接下,一時間紀家軍士兵接連墜入水中,杜元樸眼見對方一行勢如破竹,不禁臉色微變。

沒想到姓鍾的對奇門遁甲大陣如此熟悉,入陣之後,每一步選的方位都是吉門,這可不行,若不想法將他困住,李承運哪有機會脫身?

楊蘭逸跟在杜元樸身邊,與他站在同一位置,鍾天政率眾殺氣騰騰直奔這邊而來,杜元樸看得到,他也一樣看在眼裡。

「哎呀,鍾天政沖這邊來了,快想辦法呀!」

想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兵沒兵,要將沒將,辦法哪是那麼好想?

杜元樸一咬牙,準備橫心一賭。

他賭鍾天政對奇門遁甲大陣的領悟沒有自己深。

杜元樸記得文笙曾經說過,鍾天政和她一樣,在天女湖底迫於形勢潛心研究了半個月的幽帝絕學,而後僥倖脫困,脫困之後這半年裡鍾天政傷病纏身,又整日裡算計這算計那,還有那心思和時間繼續研究奇門遁甲陣法麼?

杜元樸則不然,來到離水後,接受文笙囑托,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陣法的厲害,這兩三個月日以繼夜的研究,幾乎把精力都用在了這個上頭。

要將鍾天政誘入死門,需得有人充當誘餌,方能蒙蔽他的雙眼,令其看不破其中玄虛。

杜元樸準備以自身為餌。

他叫過親兵隊長,剛吩咐了兩句,一旁楊蘭逸插嘴:「我來吧,交給我!」

杜元樸很是意外,向他望去:「你知道何為死門?」

楊蘭逸由天沒亮就跟在杜元樸身邊,親眼看見好幾回大陣發威,多少心中有數:「知道,就是拖著他一道完蛋唄。」の思の兔の網の

杜元樸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一直以來,他對這說話辦事顯得極不靠譜的楊少爺並沒拿著當回事,不過是看在文笙麵上照顧一二。

楊蘭逸看杜元樸不說話,當他瞧不起自己,不願把這個重任交託,一臉誠摯道:「你一個文弱書生,怎麼誘敵,難道衝他招招手麼?我不一樣啊,我是樂師,吹支曲子他自己就跑過來了。」

雖然不怎麼中聽,但這確實是個關鍵所在,楊蘭逸不知怎的機靈起來,一語中的。

杜元樸心頭沉重,不再猶豫,歎道:「好。我代國公爺和這離水城中數萬百姓感謝公子義舉!」

楊蘭逸搖了搖頭,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沒有說話,拿著笛子走去了杜元樸指點他的方位。

一入死門,百事皆凶。

令人不自覺間心憂膽寒,幻象連連。

可楊蘭逸沒有退縮,將手中笛子橫到了%e5%94%87邊。

那年孤雲坊外初見麵,卻像是前生有宿緣,她笑說「後會有期」,多麼旖旎迴腸,叫他再不能忘,若時間能在那一瞬停住,該有多好。

有幸玄音閣同窗,若非她仗義援手,自己早化為一縷孤魂,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便以性命相酬。

她曾教自己:有的人嘴巴上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口蜜腹劍,有的人不修口德,其實沒有惡意,遇事要用心去感覺。

唉,雖然聽上去好複雜,他還是感覺到了,這世間除了爹娘,便是她對自己最好。

在她身邊有多快樂,這段時間就有多難熬。

她其實是已經死在順金山了,不知魂魄可曾回來,看一看自己聽她的話,幫她守好家。

楊蘭逸閉上了眼睛,淚水長流。

心頭卻是前所未有得一片輕鬆,罷了,從此後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終結於此吧。

他吹響了笛子。

心之所至,楊蘭逸下意識吹的是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練的《伐木》,因為文笙說過,若他能學到《希聲譜》,《伐木》是最有希望的一首。

這是第一次他放下了賣弄之心,全然忘卻了何為技巧。

輕鬆、平靜,叫人快樂的一支無情曲。

踏波而來的鍾天政驀地止住了腳步。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樂聲傳來,這旋律如此熟悉!

雖是笛聲,卻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一曲《希聲譜》,這世間除了顧文笙還會有誰?

一想到顧文笙沒死,瞞過世人悄悄回了離水,不知在搞什麼把戲,鍾天政不禁呆若木%e9%9b%9e。

他身上隻覺一時冷,一時熱,剛剛離體而去的病痛瞬間回轉,腦袋裡轉過千百個念頭,卻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