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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22 字 1個月前

隻有譚二先生麵露疑惑:「顧文笙怎麼……」

譚大先生搖了搖頭,歎道:「她那支曲子實是保命的絕招。以不變應萬變,我本覺著父親有妙音八法巔峰之境足夠了,誰想三兩下竟還擊不垮她,此時崖上沒有旁人。她定是把那些不適都轉嫁到了父親身上。」

譚四先生淡淡地道:「就算如此,耗也耗死她。父親精神之健旺,如高山大海。哪是她一個小姑娘可以企及。」

譚大先生卻道:「正因如此,她才能堅持這麼久不露敗跡。」

厲俊馳一時未明白。直過了好一陣才回過味來。

兩人此時的狀態拿水來打個比方,文笙若是一桶水,譚老國師卻可能有兩桶,或者乾脆就是一缸。

文笙這裡水少了,可以去譚老國師的缸裡舀,使兩下持平。

現在的問題是譚老國師這缸裡的水太多了,文笙隻是隨便一舀,桶就滿了,想要比出輸贏,就需等到兩邊都不滿的時候。

等持平後文笙桶裡的水隻能達到一半或是三分之一,譚老國師隨便使出一個大招,直接將文笙精神擊垮,叫她再沒有機會使出《連枝》來,鬥樂也就結束了。

厲俊馳暗叫「不好」,顧姑娘一味挨打,全無還手之力,就算拖延再久,最終也是個輸啊。

他這裡心神恍惚,如坐針氈,譚家諸子心裡卻覺著麻煩不比。

顧文笙是個大麻煩,《希聲譜》是個大麻煩,就連老爺子親自上陣,竟也除了對耗別無它法。

其實妙音八法在譚夢州手裡日趨完善,有很多出人意料的攻擊手段。

其一就是震懾。

當年在絲桐殿,譚夢州當眾施展妙音八法,當著文笙等玄音閣新生他可未使全力,那時候眾人感覺的是震撼,感知陷在他營造出來的世界裡,全然忘了外界現實。

即使是那些妙音八法在五六重的樂師,若譚夢州有心為之,也可輕易叫對方身不能動,看上去與癡傻無異。

但因《希聲譜》有《伐木》,譚夢州隻在開始時一試,發現奈何不了文笙,便再不做無用之功。

還有老三的那一式「振索鳴鈴」。

在譚夢州看來,那不過是學到了點皮毛,他想要捨命一擊,根本無需提前試探和鋪墊,直接上手就好,別說文笙這一桶水,就是世上真有那比他實力在上的,也經受不起這一下。

隻是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他是想拿下文笙不假,可不想搭上自己,既然拖到後來贏的還是他,這一招也同樣沒有了用武之地。

剩下還有諸如傷敵的同時滋養自身,以一敵眾大殺八方等等,全在此戰中派不上用場。

「要耗到何時?」譚家一個年輕人問。

「不管耗到何時,最後贏的依舊是你祖父。」譚三先生道,譚家諸子中他的耐心最好。

「那可不一定。」厲俊馳雖在旁邊哼了一聲,可心裡卻虛得很。

譚大先生開口道:「快了!」

此時又是一陣大風,風捲著雪花兜了文笙和譚夢州二人一頭一臉,文笙還好些,看不出有異,譚夢州的黑袍卻覆了一層白。

看不出譚夢州做了什麼動作,應是突然有了個大的晃動,肩上的雪簌簌往下落,他身前出現了一片乾淨的虛空,雪如白練,直直飛出去,轟然撞在了文笙身上。

這是一記殺招。

觀戰眾人大氣也不敢出,譚大先生的講解早停了,勝負立刻要見分曉!

文笙向後跌出,但琴還被她牢牢抓在手中,半空看不出她在琴上做了什麼,撞在她身上的白練沒有四散,而是仿如龍回頭一樣倒捲,以更暴烈的姿態擊中全無防備的譚夢州。

厲俊馳遠遠看著,倒抽了一口冷氣。

玉石俱焚!

他想起當年於泉港外海上那一幕。

顧姑娘就是這麼回擊的鬼公子。

那一回顧姑娘差點兒把命搭上,鬼公子鍾天政遭到重創,從那以後一蹶不振。

上次是恰好有穆大夫在場還吊住了她一口氣,現在她在崖上,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她早已想好要用這招,才特意激譚夢州答應戰平也算她贏?

厲俊馳顧不得再看,拔%e8%85%bf就往山坡下跑。

他身後譚家眾人一陣騷動,譚大先生高聲叫道:「還沒完!」

厲俊馳邊跑邊抬頭,就聽譚大先生道:「想要同歸於盡?我父親可不是鍾天政!」雖是如此,他尖利的聲音卻暴露了心中的緊張。

果然他話音未落,一個黑色身影從地上爬了起來。

山坡上響起幾聲壓抑的驚呼,就好像他們叫的聲音大些便會驚擾到兩裡之外的譚夢州。

厲俊馳腦袋裡嗡嗡作響,身後說話聲彷彿離他越來越遠,他不知不覺站住,傻傻盯著崖上,暗道:「輸了?顧姑娘難道已經……」

這個叫人絕望的念頭還未轉完,奇跡出現,譚夢州對麵竟然出現了一個白色身影。

是文笙麼?厲俊馳抬手想揉一揉眼睛。

就聽譚四先生恨恨地道:「又是那支曲子。」

話音未落,譚大先生突然驚呼:「小心!」

可惜他呼喊的對象離得太遠,不可能聽到。

不知道為什麼,厲俊馳覺著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好使起來,這一瞬間,兩裡之外崖上發生的一幕清晰出現在他眼前。

譚夢州伸手撫向琴弦,文笙也同時伸手,她的「太平」七根弦已經有五根迸斷,垂在半空。

兩個人都是強弩之末,端看誰先發聲。

兩隻手幾乎是同時與琴弦相觸。

兩人之間的石頭地麵就像被炸藥炸開,一時間白的雪,黑黃色的泥土橫飛,向著文笙呼嘯而去。

就在這股音浪撲到文笙身上的同時,一道無形屏障在她麵前打開。

屏障無形,厲俊馳卻能輕易判斷出它在推進!

以一股決然之氣,挾著改天換地之能同譚夢州的這一擊相撞。

巨大的斥力,將兩人的距離迅速拉大。

轉眼間,崖上已是空無一人。(未完待續。)

第四百九十六章 譚家隱

譚大先生兩%e8%85%bf發軟,幾乎站立不住,指了崖上顫聲道:「快,上去救人!」

眾人亂哄哄往那邊趕。

厲俊馳搶在頭裡,向著崖上便跑。

混亂中譚家不知哪一個衝他喊了聲「站住」,厲俊馳充耳不聞,陸汾幾人身法不如他快,落在後麵,擔心厲俊馳寡不敵眾吃虧,忙不迭叫道:「先救人,說不定人還有救!」

這時候譚家的侍衛紛紛反應過來跟上。

先前阻止厲俊馳那人是擔心他第一個上崖去對譚老國師不利。

畢竟離著那麼遠看不真切,也許那二人此時正在上麵躺著,這石崖他們之前親眼上去看過,最高處足有三四個同樂台那麼大,別說兩人鬥樂,就是二十人打團戰都綽綽有餘,怎麼會摔下去?

一想到譚老國師跌落懸崖的後果,譚家諸人無不是兩眼發黑,渾身血液倒流,腳底就像踩了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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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懷著僥倖之心衝到崖頂,離著數丈遠,便茫然站定。

崖上空蕩蕩的,隻留下一些碎石,卻哪裡還有人在?

譚家一名侍衛頭領來到懸崖邊兒探頭往下查看,半刻後臉色蒼白直起腰,回身往後頭跟上來的譚家諸子望去,嘴%e5%94%87囁嚅,說不出話來。

譚錦華是譚家兩代人中第一個趕到的,大喝一聲:「都傻站著幹什麼?還不下崖去找!」

他身後包括譚二先生在內,好幾人兩%e8%85%bf一軟,坐到了地上。

下崖找,真找到了活著的可能也很小,怕是連屍首都摔得七零八落。

譚家孫子輩中登時就有好幾個痛哭失聲的。

一場聲勢浩大的搜尋在崖下展開。厲俊馳幾個夾雜在官兵和譚家的侍衛中間,實際是被監視了起來。

他們寡不敵眾,隻好隱忍著,先找人再說。

不管顧姑娘是生是死,總要找著人,他們才能回去對大夥有個交待。

順金山西峰以險峻聞名,崖下地勢十分複雜。加上連日大雪。也增加了尋人的困難。

這一場搜尋從上午一直進行到快天黑,山外那些看熱鬧的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人群中謠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可越是這樣,越沒有人肯走,哪怕餓著肚子也要等到結果。人越聚越多。

下午申時末,官兵在崖底石堆上發現大片血跡。厲俊馳和譚家幾名侍衛攀援而上,在半空一塊探出的大石上發現了譚老國師,人躺在血泊裡,早已氣絕身亡。

譚夢州是當場摔死的無疑。

譚夢州的屍體找到了。打破了譚家眾人最後一絲幻想。

譚家子孫悲痛之餘,也無心再尋找顧文笙。

這麼高的懸崖,摔下來必死無疑。隻不知掉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他們可沒那心情替姓顧的收屍。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找著譚夢州不到半個時辰,消息便已經傳到了山外。

譚夢州和顧文笙在鬥樂中雙雙跌落懸崖,同歸於盡。

一時間眾皆嘩然。

譚夢州死了,他發現了音律的力量,獨創妙音八法,在譚家滿門樂師之外更建立了玄音閣,樂師第一人的地位數十年無人能撼動。

他的死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結束。

顧文笙也死了,此女短短幾年間橫空出世,效力李承運,為離水方麵立下功勞無數,百姓對她盛讚之下詆毀也總是如影隨形,如今流星寂滅,《希聲譜》從此竟成絕響。

眾人歎惋完了,才紛紛回過神來:他們還押著注呢,鬥樂的兩人都死了,這一戰怎麼算,誰輸誰贏?

都死了,當然便是平手。

可譚家人偏偏又當眾答應,一旦打成平手就算是身為後輩的顧文笙贏。

這麼說,譚家人需得遵從鬥樂前的約定,不論老幼盡數歸隱,從此不問政事?哎呀,這可了不得,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出爾反爾。

同一時刻,順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