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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16 字 1個月前

穿著隨意,披散著頭髮,站在船頭並不下來,臉上似笑非笑,沖這邊一拱手:「三位都很準時,請上船吧。」

譚五先生沒有動,皺眉道:「不是說還請了姓鍾的?」

東方似是早料到他有此一問,道:「鍾公子與三位約的不是同一處,他人已經到了。總不成大家還未等坐下來,便鬥得你死我活,嗬嗬,五先生帶了這麼多人來,也是怪我,上回沒有說清楚。」

譚五先生因他話裡頭微微諷刺哽得夠嗆,更多的則是一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不舒服。

不過已經決定要去看看究竟,總不成到了這裡再回去,他與文笙互望一眼,沉聲道:「走吧。」

王十三突然出聲:「喂,東方先生!」

東方瞧過來,沖王十三點了點頭:「王大人,有何見教?」

咦?這老小子對我挺客氣。

王十三立刻就感覺到了那東方對自己和對譚家諸人語氣上的些微差別,這種差異,甚至叫王十三覺著,實際上他比付春誠更得對方看重。

王十三不及多想,下意識就覺著這裡頭有機可乘。

他甚至想試試看能不能賴上船,念頭一轉,問出口的卻是:「你們從哪裡接到的鍾天政?定文?還是陽沽?」

他說的都是臨近天女湖東岸的地名,東方並不接他試探,笑道:「王大人對關中地理看來挺熟。」

「現補的。你看我都這麼合作了,好歹給透露一點。其實是陽沽?對不對?」

東方目光一閃,沒有應聲,轉向正在上船的文笙道:「湖上風大,顧姑娘往中間站站。」

王十三卻覺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譚家眾人這些天在浦川挖地三尺也沒找出鍾天政來。姓鍾的多半已經撤去了別處。

東方等人消息靈通,顯是知道,他們既然已經把鍾天政請了去,說不定不介意趁機削弱一下各方的勢力。

剩下的,就看他有沒有本事順籐摸瓜,找到鍾天政的老巢了。

文笙三人上了船,東方滿臉帶笑。看上去確實挺像好客的主人。他吩咐同來的人開船,背轉過身去,道:「路有些遠。不過我等為這次相聚做了很多準備,定不會叫三位失望。」

三人裡隻有付蘭誠看上去神色尚且從容,譚五先生和文笙都是將琴拿在手裡,隨時準備著應對變故。

船離岸漸遠。文笙見鎮妖塔下眾人越來越小,開始時尚能分辨出王十三在哪。後來他和其他人一樣,都變成了模糊不清的小黑點,不禁有些感慨。

船行裡許,鑽進了蘆葦蕩。

東方等人顯是十分熟悉附近的環境。在裡頭轉來轉去,到後來即使是記性好如文笙,也覺著頭暈。在這偌大的迷宮裡頭忘了來時的路。

付蘭誠道:「我從天女湖走過很多次水路,從來不知湖裡還有這般玄機。」

東方笑了笑:「付門主不知道的怕是不止如此。」

付蘭誠這點涵養還有。笑道:「那付某拭目以待。」

說了這話不久,三人驚奇地發現,前頭水麵起霧了。

晴天白日,天竟然黑了下來。

譚五先生皺眉,撥響了琴弦,古琴「錚錚」聲向著四麵八方傳開。

付蘭誠「咦」了一聲:「太陽出來了。」

譚五先生琴聲未停,道:「這是陣法,會欺騙人的眼睛,令你我產生錯覺。」他半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一進入陣中馬上反應過來。

東方含笑道:「譚五先生的琴聲果然了得。三位不必疑慮,這陣法是天然生成,與人無害,咱們隻要過去這一段就好了。」

果然,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前頭豁然開朗,大大小小的小島凸出湖麵,天空晴朗,水麵粼粼泛著金波,最出奇的是島上無一例外都是大叢鮮花盛放,爭奇鬥艷,美得渾不似人間。

文笙倒抽了一口氣。

東方笑道:「前頭就要到了。歡迎諸位來到千花島,白雲塢。我家首領在塢裡擺了酒席,給諸位接風。」

這地方名叫千花島,在三人看來,若是將露出水麵的岩石都算上,大大小小的島嶼沒有千座,至少也上百。

這些小島如眾星拱月般,簇擁在白雲塢周圍。

白雲塢遠看是一座建在島上的堡壘,黑灰色的山壁高聳,從下船到進入塢中還有很長一段山路要走,石階一級一級,如長龍一般盤旋向上。

譚五先生疑道:「這地方……建成怕是有數百年了吧。」

東方笑了:「若無一定積累,如何敢冒然邀請諸位前來?」

船隻靠岸,眾人下船來,劃船之人將船繫好,並不與他們同行。

東方前頭帶路:「三位請跟我來吧。」

進塢石階修得很陡,習武之人像走平地,文笙和譚五先生在走過數百級後都有些吃力。

付蘭誠關切地示好:「五先生,我帶您一程吧。」

譚五先生站定了喘熄,搖了搖頭。

文笙額上見汗,抬頭向上看,島上長了很多鬆柏,一層一層石階藏在樹蔭裡,鳥鳴啾啾,陣陣花香隨風飄來,環境甚是怡人。

就在她欣賞景色之際,突然有一陣樂聲從林中飄出來。

聽到這熟悉的旋律,文笙不由地一震。

這是笛聲,吹的不是別的,赫然是《伐木》。

吹笛人的喜悅自在混在笛聲中撲麵而來,環繞著她,就像風,像空氣,無孔不入。

這是真正的《伐木》,吹笛人完全領悟了這一曲的精髓。

親耳聽到這曲子,知道這世上會《希聲譜》的並不是僅她一人,文笙心中所受震動可想而知。

譚五先生也很吃驚,脫口道:「顧樂師,你聽……這難道是《希聲譜》?」

文笙很快鎮定下來,她轉頭見東方嘴角含笑,顯是早知有些一出,立時就決定要見見這吹笛之人。

她直接就在石階上坐下來,左右手齊動,和著笛聲,彈起了《伐木》。

東方試圖阻止她:「顧姑娘……」

文笙沒有理睬他,她有信心,對方能領悟《伐木》,聽到她的彈奏,必定會出來一看究竟。

琴聲飄出去,笛聲未停,卻越來越近,向著這邊靠攏過來。

過了片刻,對方一曲吹罷,一旁樹叢裡沙沙作響,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鑽出來。

眾人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就見這人打扮實在樸素,一身粗布衣裳磨損得十分厲害,就差沒補丁摞補丁,袖子褲%e8%85%bf全都挽著,光腳穿了雙草鞋,腳上小%e8%85%bf上沾得到處是泥巴。

他臉上鬍子拉碴,頭髮也亂蓬蓬的,看人的眼神卻很是澄澈。

眾人古怪的目光顯是令他有些侷促,他望著文笙,驚喜道:「是你在彈琴啊,你也會這首曲子。」

文笙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正要說話,東方在旁開口:「這幾位是貴客,大人還在等著,你先回去,別耽誤客人的寶貴時間。」

這話說的有些不客氣,可那人卻似毫無所覺,點了點頭:「知道了。」轉身鑽回到了樹叢裡,腳步沙沙,不一會兒便已去遠。

這中途發生的一幕,叫文笙心中有些沉重,一直到進入堡中,在大廳裡坐下來,還沒有緩過這股勁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大廳裡隻準備了五個座位,各人麵前都有一張桌案,上麵擺了酒壺杯盞和幾個冷碟。

東方請三人落座,便退了出去。

三那邊廂還空著兩個座位,不用說是給此間主人和鍾天政留的。

「姓鍾的不是早到了麼?」付蘭誠道。

楊昊禦的敵人便是付蘭誠的敵人,這次來不消說他是要幫著譚五先生對付鍾天政的。

這時候就聽著廳後傳來一陣笑聲。

「鍾公子真是風趣。哈哈,來,陪我見一見你的老朋友。」

腳步聲響,兩人由後頭走了出來。

這兩人一個陌生一個熟悉,文笙目光自然先落在了落後半步的鍾天政身上。

鍾天政穿了件玄青色夾衫,臉上不見半點血色,腳步有些虛浮。

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黑的愈黑,白的愈白,強烈的反差,給他平添了些許病態的魅力。(未完待續。)

第四百五十七章 分魚

另一位白髮老翁應該便是此間主人,白雲塢主。

這老頭看外表足有六七十歲,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穿一件灰布長袍,袍袖很寬大,渾身上下什麼飾物也沒有,這樣的人若是在天女湖上無意間見著,文笙亦會把他當成一位老隱士,絕想不到他還有這麼神秘的身份,以及複雜的背景。

譚五先生明知這白雲塢主不簡單,卻無法克刻他終於見著鍾天政爆發出來的怒火。

「你個欺師滅祖的畜生,如何有臉還活在人世間?瑤華一片赤誠,當你是至交好友掏心挖肺,你卻害他殞命,受死吧!」

這是譚五先生在譚瑤華死後首次見著鍾天政,為侄兒報仇的迫切壓倒了一切,連譚令蕙和譚容華的下落都顧不上問了。

相較付蘭誠那裡蠢蠢欲動,他直接就拿過琴來,左指當琴徽處一點,右手抹過琴弦,「錚」,一聲脆響如刀劍斬於百丈冰巖,向著鍾天政直衝而去。

聲音之快,刀劍暗器全都及不上。

譚五先生這裡一有動作,鍾天政便身子一晃,口鼻見血。

譚五先生和付蘭誠都為他的不堪一擊而驚訝,文笙見狀卻是心下瞭然。

鍾天政果然是較鬼見峽那會兒傷得更重了,真難以想像這段時間他怎麼硬撐著,在與譚五先生等人周旋,還大佔了上風。

交鋒隻在一瞬間,鍾天政不敵譚五先生搖搖欲墜,旁邊白雲塢主見狀猛地甩了一下寬大的袍袖。

一陣勁風橫插進去,吹得鍾天政衣袂向後飄起,他的人亦跟著再度晃了晃。但那邊坐著的三人卻驚奇地發現,攻至鍾天政周圍的琴聲發生了變化。

曲調像被瞬間拉扯了一下,聽上去有些怪異。

鍾天政隨即恢復了正常。

這是爐火純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