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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55 字 1個月前

桌案上一高一矮立著兩個架子,高的上麵橫放了一桿長槍。

這桿槍約長丈二,重量估計在個六七十斤。整個槍身是由鑌鐵鑄就,精鋼混金的槍頭長約三寸,透著鋒銳。

可文笙看到這槍的第一眼,卻不是慨歎它的利與沉,而是微覺奇怪:隻看這槍身上斑斑銹跡,必是有些年頭了。

同樣的,矮架子上放了一張弓。也是許久不用的樣子。

不知林世南擺放了這樣兩件武器於此。是什麼意思?

文笙無暇多想,樓上有打鬥聲傳來。

十三和人交上手了。

這也不奇怪,樓裡的守衛剛才還在二樓上發求救信號呢。打鬥聲很快平息,文笙對王十三的身手有信心,沒有急著往樓上去,推開了另一邊虛掩的門。

樓外有守衛喊話聲傳來。喝令闖進樓裡的人立刻繳械投降,自縛而出。否則就要舉火燒樓。

聽聲音這整座樓已經被包圍了,外邊聚集的兵士足有好幾百。

文笙微微一哂沒當回事,這樓裡可是有不少秘密在,看他們沒有林世南的命令。連往樓裡沖都不敢,更不用說放火來燒。

看看眼前這房間裡的擺設,文笙更加篤定自己所想。

這是一間書房。

書架上擺放了好多書。可惜沒有工夫細看,文笙舉燈照了照。見除了兵書戰策,便是一些地理人文的書,其中同大梁有關的佔了絕大多數。

再想想林世南將畢生精力都花在同大梁打仗上,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執念。

樓外呼喝傳令聲此起彼伏,文笙不敢耽誤,返回了客廳,大約是人影晃動引起外頭兵卒的注意,一陣大嘩,箭如雨至,「奪奪」像下雨一樣釘在門上。

偶有幾支自窗欞門縫間射進來,文笙不避不讓,單手托著琴,「錚錚」幾響,便將幾支羽箭彈開。

客廳右邊出去是個走廊,八個守衛手持鋼刀,原本埋伏在門兩側。

這裡地方狹窄,可供騰挪的空間不大,一旦亂刀齊至,確實不怎麼好躲避。

但此時這八個守衛有的靠坐在牆邊,有的趴伏於地,睡得像死豬一樣。

文笙沒有理睬他們,走前兩步,推開了房門。

這是一間臥房。

屋裡頗顯淩亂,看床鋪被褥,住的還不止一人。

文笙站在門口打量一番,沒有進去。

時間不多了,若是驚動了城裡的南崇大軍,陷入重圍,她和王十三也很難脫身。

對方到底將雲鷺藏於何處?在不在這座樓裡?

文笙按捺不住心焦。

她三步並作兩步,將隔壁的房門打開。

一股藥氣撲鼻襲來。

那是很多種草藥加水煎熬過,有的久煎微火,有的短煎猛火,而後濃縮成一小碗,發散出濃烈的味道,彌久不散。

文笙這兩三個纏綿傷病,幾乎把藥當飯來吃,自然熟悉得很。

一聞到這股草藥味,似乎那種苦苦的、澀澀的味道又在%e8%88%8c底漫延。

文笙不必去看裡麵的擺設,就知道這是鍾天政住過的地方。

屋裡沒有人,簫也不在,劍也不在。

迎麵擺了一張床榻,帳子撩起半邊。

屏風旁邊放了個龍鳳紋的衣架,上麵搭了幾件衣裳,其中那件半舊的青衫文笙瞧著格外眼熟。

若隻有這些也到罷了,窗邊圓桌上竟擺了一張古琴。

文笙不用第二眼就認出來,那正是她的「太平」。

那日在雄淮關附近,她和鍾天政賭鬥,鍾天政以譚瑤華的信來動搖她的心神,奪走了「太平」。

文笙後來僥倖脫身,還以為再也找不回這張對自己意義重大的古琴,沒想到竟會在這裡失而復得。

她快步來到桌旁,未及拿琴,先伸手在琴弦上輕撥。

「太平」發出「錚」地一聲清響。

琴保護得很好,琴弦震顫的聲音清透響亮,音也很準,裊裊餘韻,彷彿在向她撒嬌一般。

文笙抱它於懷,既是歡喜,又是心酸。

這時候,隔著木質樓板傳來了微弱的簫聲。

有樂師,在樓上!

文笙忽然驚醒,不敢再耽擱,任王十三一個人對敵,拿著「太平」出門直奔扶梯。

王十三這會兒確實遇上了麻煩。

他搜查起來可比文笙簡單粗暴多了。提著燈籠在二樓的幾間屋子裡橫衝直撞,守衛襲擊,他連躲都不躲,直接《明日真經》護體,「刷刷」幾刀,便結果了對方。

二樓守衛著實不少,王十三一邊揮刀突擊。一邊想幸好文笙選了樓下。看樣子今晚一樓應該沒留什麼人,如此甚好,雲鷺若是真的被關押在這樓裡。也應該在二樓無疑。

短短瞬間,他硬抗了十幾下刀劍,倒在他刀下的也有二三十人,硬是殺開一條血路。手裡的燈籠早滅了,隻聽著黑暗中對方紛紛後撤。有人喊:「賊人厲害,放箭,快放箭!」

王十三陰森一笑:「箭就能射得動本神仙麼?」

這樣的夜晚,一個刀槍不入的殺星闖進樓裡。在這些守樓兵士看來,這哪是神仙,分明是鬼怪!

偏巧今天晚上林將軍不在府裡。樓裡樓外也走了好些人,力量薄弱。叫他們如此守得住?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能迸發出巨大的潛能。

幾個守衛靈機一動,去房裡拖出一個人來,喝道:「住手!否則立刻結果了他!」

王十三聽著鐵鏈子拖地聲響,心中一動,向後退開兩步,隨手砍倒了一個埋伏在後頭想要偷襲他的守衛,側耳細聽:「誰?」

那人「唔唔」兩聲回音,顯是嘴被堵上了。

剩下十來個守衛潮水般退下去,很快有人點起燈來。

叫王十三心中一喜的是,對方拖來的這個人果然是雲鷺。

燈光下,雲鷺的模樣說不出得淒慘,鐵索纏身不說,兩條%e8%85%bf拖在地上,虛弱無力,就像兩個破麻袋。

一看這個詭異的弧度,王十三就意識到雲鷺兩%e8%85%bf%e8%85%bf骨不知斷成了幾截,不由地暗罵了一聲:「奶奶的,姓鍾的,你夠狠!」

雲鷺神智是清醒著的,一路被拖拽出來,顯是疼得厲害,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看樣子,他也認出了王十三,偏偏嘴被堵著,什麼也說不出。

王十三一看雲鷺焦急的臉色,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叫他說話!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守衛們一見兩人果然認識,登時放下心來。

他們不怕雲鷺開口,隻盼著能就此拖延時間,最好拖到將軍回府主持大局。

雲鷺腦後的繩子一被解開,%e8%88%8c頭用力,「呸」的一聲,將口裡塞的東西吐出來,急道:「你快走!別管我!」

王十三心裡嘖嘖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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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點驚喜沒有啊,果然是雲鷺這樣的俠士會說的話。

今晚老子就為你來的,怎麼可能不管你?

他還未等說話,幾個守衛紛紛將刀劍壓在雲鷺脖頸上,一人獰笑著道:「別動!你再快,快不過我們這麼多人!」

這到是實話,王十三心想是該將文笙叫上來,讓她出馬了,臉上卻露出了忌憚之色,遲疑道:「你們……有話好說,要不然大家談談條件?你們怎麼才肯放人?」

對方眾守衛聞言正中下懷。

其中一個道:「沒想到還真是來救他的,之前夜闖將軍府的那人就是你吧,叫他們的人出來認認。」

王十三裝得太像,連雲鷺都急了:「快走,快走,別墨跡了,胡不糊塗,一會兒鬼公子回來你就走不了了。」

兩月之期已過,他想問文笙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當著這麼多南崇人的麵隻好生生忍住。

王十三一聽這話暗暗不高興,啥意思?我還就想等他回來。

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虧得江湖上名氣還不小,叫你去跟個垂死之人,都能被人家生擒。

還有臉說旁人糊塗呢。

他這邊暗暗腹誹,臉上似笑非笑:「回來好啊,他能和人交手了麼,老子正好試試將他全身骨頭打斷是個什麼滋味。」

他話音未落,由後頭關押雲鷺的屋裡出來一人,手拿洞簫,見麵先對王十三點了點頭:「這不是十三爺麼?」

王十三目光一凝,微微頷首,嘴裡毫不客氣:「洪先生,原來你還跟著元愷混呢,真是夠蠢的。」

出來的這位名叫洪晝,羽音社的樂師,原來是跟張寄北的,張寄北死後,被元愷籠絡了去。

王十三和他共事了不短時間,曾一起保著王光濟退守飛雲江。

當年那些人如今大多已經風流雲散,不知去向。

沒想到他到是鐵了心,竟然跟到南崇來了。

洪晝對王十三的風格極為熟悉,不以為忤,微微一笑:「十三爺這不也來了南崇麼,咱們大哥不用說二哥。你是虎將,本來我是不敢出來的,不過林將軍的手下棋高一著,捉了人質,就算投鼠忌器,今晚你敢動手麼?」

說話間他走到了雲鷺背後,低頭將洞簫對到%e5%94%87邊吹響。

簫聲肅殺,將王十三籠罩。

瞬間王十三心裡不知罵了多少句「奶奶的」,到不是因為拿對方沒有辦法,而是這才多久,洪晝簫聲的殺傷力大增,想是因為跟著姓鍾的得了好處。

奶奶的,隻這一手,不知會吸引多少樂師裡的軟骨頭。

必須得想個法子趕緊搞死他。

洪晝見抓了雲鷺要挾,王十三往日裡那麼囂張妄為的一個人竟真不敢還手了,心頭不由大暢。

今晚這功勞是自己的了。

他正憋著勁要出來一個九轉滑音,不知怎的,手裡的洞簫竟是「撲」的一聲空響,破音了。

他用力地吹,卻隻發出一連串的「撲」「撲」聲,風吹窗紙都沒這麼難聽的,他婉轉低沉的簫聲呢?發生了什麼事?

王十三大喜,不用看就知道文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