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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30 字 1個月前

鐘鼓樓是個三層樓,銅鐘和大鼓都在二樓,由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兵守著。

三樓本是擺放刻漏的地方,後來守樓的兵卒覺著上下樓不方便,就把整套刻漏搬到了下麵,最頂上一層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等閒不會有人上來。

王十三帶著文笙悄無聲息自東北角的木頭樓梯上了樓。

樓上扔了些破桌子爛凳子,還有露出棉絮的墊子,目之所見,到處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文笙打開窗子透氣,和王十三將靠窗附近簡單拾掇了一下。

王十三搬過一張桌子來,擦拭乾淨,文笙若是坐在桌沿上,透過窗戶,正可以將上露園裡頭一片梅林盡收眼底。

催發寒梢凍蕊,竟成枝頭嬌艷,看滿園粉紅雪白爭相開放,鼻端似能聞到那淡淡的幽香。

文笙讚歎:「真美,怪不得要叫上露園。要是再飄上一點雪,共一兩知己在此處圍爐詩酒,人生夫復何求。」

王十三站在她身後,探頭瞧了瞧,笑道:「還是你會挑地方。那幾個老兵整天守著這鐘鼓樓,也不知道上來瞧瞧。」

聽文笙這麼說,王十三心裡頭不覺好受了些。

顧文笙和別的女子確實不大一樣。

名利錢財這些,她統統不看中,甚至奉京當日那麼多權貴,她也沒有想著給自己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婿。

說不定也不介意他被《明日真經》束縛住,不能那個啥。

不能那個啥就不能有孩子。

王十三抱著腦袋想撞牆,奶奶的,就算她全都不在意,可是老子急呀。

他這裡胡思亂想,文笙眼望窗外美景,突然開口道:「十三,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商量?」

「啊?」王十三回神,才想起來他是以商量事情為由,將文笙拉出了江審言的書房。

「他說要是咱們成親,他就幫著救雲鷺。……你怎麼想?」他心念電轉,決定先探探文笙的口風。

別到現在了,他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要是那樣,人家根本不想嫁他,他卻冒冒失失說出自己的苦衷,可有多麼丟臉。

文笙瞥了他一眼,笑笑:「好,那我先說。」

王十三緊張地大氣也不敢透,聽著她道:「雲大哥落在敵人手裡,需得趕緊救出來,若是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再沒有旁的辦法。那我同意。」

王十三聞言,心裡好生不是滋味。

文笙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但有一線希望,她便不願嫁給自己。

她待自己那麼好,還說什麼同生共死,難道都是他自作多情,會錯了意?

文笙不聞王十三作聲。彷彿不知道他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伸出纖纖素手,握住了王十三的手。

王十三傻傻任她握著。

文笙繼續道:「十三,我更希望來日我們的婚事可以不受任何人。任何事乾擾,隻是出於最單純的相互喜歡,想要一起生活,白頭偕老。同生共死……就我私心來講,不到萬不得已。哪怕是為了救人,也不情願在受脅迫的情況下,拿終身大事做交易。」

王十三心頭大震,伸出臂膀抱住了她:「……我就是喜歡你。離不開你。」

文笙笑了,放鬆背脊,靠在他堅實的懷裡。

「好。我知道了。我也喜歡你。」

王十三得她親口承認,還未還得及心花怒放。聽她道:「前兩條說完了,我們再來說說這第三點……」

王十三:「……」為什麼還有第三點?

「你舅舅的這個條件好生古怪,我們成不成親,對他而言有什麼不同?他先拿了你父親和叔父的卷宗給咱們看,難道說你成親了就會有什麼把柄攥在他手上,讓他篤定你不會走你父親的老路?十三,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解釋的麼?」

王十三暗暗發毛,他擔心自己再不從實招開,文笙會一路由蛛絲馬跡分析出真相來。

「呃,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王十三一咬牙,一閉眼,心說老子豁出去了。

「那《明日真經》有個很大的麻煩,你可知我爹當日是怎麼死的?」說自己不好說,拿親爹陸鴻大出來舉例子吧。

文笙一聽關係到《明日真經》,心中登時便是一凜。

十三原本不想練《明日真經》,直到決定要行刺吳豐,沒有別的辦法才冒險一試,練了之後雖然進展神速,卻常常覺著燥熱,後來他雖然閉口不提,文笙也能看出端倪來。

因為這個,她老覺著是個隱患,都快成一塊心病了,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還真是來麻煩了。

王十三覺著文笙抓著他的手攸地一緊,心中頓覺熨帖多了。

文笙親口說了,她喜歡他,她還這樣擔心著他。

這麼一想,不能做真夫妻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兩個人一起,總能想到辦法解決。

「那天我去暖房裡偷聽,才知道《明日真經》需得是那個童子功,怪不得宣同方他們幾個練不成,這裡頭也沒什麼奧妙,我二叔說隻有陸家人能練,想是騙他們以掩人耳目。我爹成親之後,立刻宣佈金盆洗手,帶著我娘藏了起來,其實是因為他那會兒已經散了功,隨便一個什麼人就能置他於死地。」

雖然說得是陸鴻大,但其實王十三也知道,文笙聽在耳朵裡,想的必定是自己。

他偷偷瞧文笙的臉色,好像先是大大鬆了口氣,跟著就變得要笑不笑的,什麼意思嘛,你到是痛痛快快給個回話。

不管怎樣,文笙是放鬆多了,待他說完,竟是略帶著迷茫問:「十三,童子功是什麼?成親之後就不再是童子功了麼,為什麼會散功?」

王十三張口結%e8%88%8c,暗忖:「不會吧,她連這都不知道?」

轉念再一想,還真是。文笙雖然老大不小了,可她離家早,父母不在身邊,像王昔、卞晴川這些人更不會教她,整天就是練琴,她也沒什麼機會知道男女之事啊。

她多半以為,成親就是男女睡在一張床上,至多親個嘴兒。

哎呀,這可怎麼解釋。

王十三平時厚著臉皮嘴上百無禁忌,這會兒對著文笙卻抓耳撓腮,不知該怎麼啟齒。

「噗嗤」,文笙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十三瞪眼看她,文笙笑了好一陣才止住,忍俊道:「傻子。」

王十三這才反應過來,敢情文笙方才是在逗他。

還能不能好了,到這時候了,這小娘們兒竟還有心情與他開玩笑!王十三欲哭無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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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扭頭,湊過去親了親他,%e5%94%87觸到他麵頰,忍不住又笑了。

「有完沒完?」王十三要毛了。

文笙親罷,笑了一笑:「那這件事你是怎麼打算的?」

王十三一聽這話,剛剛豎起的毛全都服帖了,這問題半個多月一直盤旋在他心頭,吃飯的時候在想,睡覺的時候也在想,他模糊有個想法,卻怕說出來叫文笙生氣。

「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副材料,這輩子再怎麼努力,在旁人看來可能也是配不上你。唯一還能拿的出手的,就是這身武功了,所以我……不能散功,可讓我放你走,看你去嫁旁人,除非我死!」王十三覷著文笙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他覺著但凡是個女的,聽到自己這麼自私又蠻不講理地一番話,都會糊他一臉。

文笙坐直了身子,掙脫王十三的懷抱,拍拍身旁的位置,叫他來坐。

她有話要說。

「十三,你說的這些對也不對,不放我走是對的,至於配不配的,在我看來,你有很多長處,無需妄自菲薄。兩個人能相互心悅,就說明他們是半斤八兩,沒有誰吃虧一說。既然你練《明日真經》沒有性命之憂,那散不散功抉擇完全在你。你要留下武功來,我便陪著你想辦法,你若是改了主意,就算真的武功全失,那也沒什麼,有我顧文笙一日,必能護你周全。」

文笙的傷經由燕白治了這麼多日,雖然未能痊癒,但自覺好轉了不少,也有底氣說這樣的話,大不了真應了她之前的話,同生共死便是。

王十三心中百味雜陳,他雖然感動,卻不願餘生都靠女人來庇護。

「那個,辛辛苦苦練了二十年,我還是先留著吧,刀槍不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一旦說開了,他心裡頓時就像去了塊大石,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就是江審言一心想我散功,這事也做不了假,我一日不答應,他一日不會鬆口幫咱們。雲鷺那裡……」

文笙略一沉%e5%90%9f:「眼下他佔著主動,自然是想將一切都控製在手裡,他因你父親那事對你心有疑慮,咱們對他還是瞭解得太少了。不散功也好,省得完全被他拿捏。這樣,咱們也給他找點麻煩,叫他別這麼從容。」(未完待續)

第四百零三章 我住隔壁我姓王

陳大公子今天在城南的芙蓉瓦捨包了個場,請了一幫權貴子弟去玩。

全嘉通有名氣的百戲班子都被吳家請去了上露園,相較那邊諸如吞刀、吐火的各種雜耍,芙蓉瓦捨這邊都是文戲。

傀儡戲、皮影戲,更有幾位平時難得一見的名妓登台,手撫琵琶,唱上一段小曲,撩得人心裡癢癢的。

此等安排,更受權貴子弟和文人墨客們喜歡。

陳大公子看看高朋滿座,熱熱鬧鬧,更有不少上了年紀的文士夾雜其中,聽介紹,有幾位還小有名氣,在公侯之家做著頭等門客,他沒有心思聽曲兒,不覺走了神。

年前宮裡麵傳出來消息,他那位貴妃表妹這段時間身體不適,其實是有了身孕。

皇帝歡喜異常,召了醫令燕白常住宮中,他更是日夜陪在貴妃身旁,生怕出什麼意外,結果才過了幾天,吳皇後那裡便病倒了。

燕白夾雜中間大約心生厭煩,藉著出宮給林世南府上人看病之機,一去不返,不知躲到了哪裡,隻在醫令府留了幾個徒弟,以便宮裡召喚。

貴妃懷了龍胎的事一開始沒有宣揚,直到前兩日,貴妃大約是覺著這一胎坐穩了,才派人告訴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