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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2 字 1個月前

院的小廝,西院留下來過年的幾位門客,以江禾為首的管事們,還有後頭夫人吳氏派過來瞭解情況的婆子……

這些都還好說,誰都知道他狄秋衡是江大人的頭號親信,大人不在,他的話就代表了大人的意思。就連夫人派過來的婆子一看到他在。也是問也不問,恭恭敬敬打了個招呼,調頭回去。

可也有他打發不了的。

狄秋衡看著府裡剛剛恢復平靜。黑著臉剛要叫管事的派人將院子裡亂七八糟的紙屑垃圾打掃乾淨,就見由院門口「呼啦啦」進來了五六個人。

這一隊都是後院的丫鬟婆子,為首的是個五十來歲的管事嬤嬤,身材高大。長相富態,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箍在腦後。緊緊抿著嘴%e5%94%87,看上去頗有幾分威嚴。

狄秋衡一見來的都是江老夫人身邊伺候的,領頭這位管事嬤嬤更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不禁大為頭疼。

「這不是狄先生嗎。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老太太難受了一整天,水米未進,剛剛喝了藥躺下。就給你『轟隆』一聲嚇醒了,老婆子奉命來看看出了什麼事。不知道的,還當是有大批的賊人攻進府裡來,準備殺人放火,不讓咱們好好過年了呢。」

狄秋衡麵上尷尬,趕緊迎上前去,想將那管事嬤嬤擋在院門口。

「實屬意外,實屬意外,還請嬤嬤回稟老夫人,是有位客人不小心丟了個火,將府裡準備了除夕夜放的煙花爆竹一下子全都引爆了,並不是有意弄出這麼大的聲響驚擾老夫人。」

若是家主江審言在場,這位管事嬤嬤還會給狄秋衡幾分麵子,但眼下江審言不在,狄秋衡在外頭再厲害,江湖上名聲再大,還敢和她動手不成?

別說他了,就是江大人,平時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所以管事嬤嬤根本沒將狄秋衡看在眼裡,伸手將他推開,打量著猶在冒著煙的東院,皺眉道:「哪個下人管著煙花爆竹,這院子裡頭管事的呢?狄先生,別怪我不相信你,不查問明白了,老太太一聽就是在哄她。大夥好不容易才勸得她歇了搬回鄉下住的心思。」

狄秋衡心裡將闖禍的王十三罵個半死,賠著笑小聲道:「其實是客人自己買回來的煙花,嬤嬤你也看了,沒出什麼大事,還請幫著圓成圓成,和老夫人說點高興的事,這大過年的,你也不想叫大人為難是不是?」

管事嬤嬤聽他抬出江審言來,瞪了他一眼,不高興地嘟囔道:「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我們這些人夾在中間本來就難做,你還要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添麻煩。」

她正抱怨著,「不三不四的人」由天而降。

王十三眼看再沒有煙花往天上飛了,在房頂上黑咕隆咚坐著也沒什麼意思,攬著文笙的腰一躍而下,小心扶她站穩,鬆開胳膊,得意洋洋地招呼狄秋衡和管事嬤嬤:「怎麼樣?響不響亮?過不過癮?」

給他大喇喇地連問三聲,狄秋衡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了,轉過頭來就要和這惹事精好好說道說道。

可就在他側身讓開之際,那管事嬤嬤已藉著邊上丫鬟手裡的燈籠看到了王十三的臉。

她以手掩住了嘴,兩眼死死盯著王十三,臉上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和驚恐欲絕,不由自主往後退去,口裡語無倫次:「……姑爺?我的個天,你怎麼在這裡?你,你沒死,還是索命來了?」

王十三聽得真切,帶著一臉莫名其妙向她望去。

那管事嬤嬤給他瞪著,嚇得腳下一絆,摔了一跌。

邊上的小丫鬟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跟著害怕起來,七手八腳去扶她。

管事嬤嬤著了魔一般望著王十三,迷迷瞪瞪爬起來,連身上的土也顧不得拍,連滾帶爬地往後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望,好像王十三是個什麼頭上長了角的怪物。

丫鬟們跟著「呼啦啦」追去,頃刻間走了個乾淨。

院子裡就隻剩下被狄秋衡叫過來準備打掃院子的幾個小廝。

王十三還待問問狄秋衡,那婆子發什麼瘋。

哪知狄秋衡並不搭理他,板著臉,一副就要大禍臨頭的架勢,吩咐將東院的院門立刻鎖了。下人小廝打掃院子,不得交頭接耳,掃完了原地待命,他則匆匆離開,看樣子是追趕適才那管事嬤嬤去了。

這還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主動丟下了王十三,不再像隻跟%e5%b1%81蟲一樣死命粘著他。

王十三與文笙麵麵相覷。

他倆的本意就是死命折騰。看看江審言到底能容忍他們到什麼地步。

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王十三覺著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姑爺?她怎麼會管自己叫姑爺?

這裡又不是離水。文笙的娘家。

江審言也沒有閨女。

還說死沒死,索命什麼的,那就是認錯人了。

等等。剛才來的那婆子好像在內宅頗有地位,是伺候江老夫人的,自己這麼個大活人,會說話會喘氣。能把她嚇成那樣,她將自己當成了誰?

一個猜測冒了上來。叫王十三覺著實在是荒誕不經,他心裡亂作一團,求助似得向文笙望去。

文笙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然後領著他進了屋。

房門關上,就好像和外頭那個紛紜複雜的世界隔絕開。房裡靜悄悄的,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文笙張開雙臂。默默投到他懷中,兩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天大地大,她會一直陪著他,叫彼此都不孤單。

風大雨大,她會與他一起去麵對,做彼此最有力的支撐。

「陸不遜?」

「嗯?」十三回應她的動靜不大,聽上去有氣無力的。

文笙有些心疼,將麵頰貼在他脖頸上蹭蹭,十三今天又偷懶沒有刮鬍子,下巴有些紮人:「別擔心,天底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王十三「哦」了一聲,他這會兒已經由那婆子透露出來的一鱗半爪推測出了好幾個版本的身世,個個都是慘絕人寰的悲劇。

每一個版本裡,自己都是伴著陰謀詭計來到的人世間,是那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小白菜。

相比起來,文笙行動上的安慰尚可,言語上的安慰就很沒有說服力。

文笙看他依舊無精打采的,趴在他耳邊接著道:「怕什麼,就退一萬步講,你還有我呢,我會對你好的。」

王十三聞言身子一震,死死將文笙抱在了懷裡。

他的手臂很用力,勒得文笙有些透不過氣來。

那麼個大個子,低著頭,將腦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過了一陣,文笙覺著那側肩膀上熱乎乎的。

無需說更多的話,文笙靜靜環著他的腰,同他摟抱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王十三抬起頭來,他不準文笙抬頭去看他通紅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等那姓江的來給我解釋。」

文笙見他平復下來,道:「他不見得會主動找你。」

王十三想想一直以來江審言對自己的態度,以及他在背地裡說的那些話,深覺文笙說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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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個多月以來,他和江審言打過的交道雖然不多,但江審言明顯看他不順眼,拿他當賊防著,還逼著他背全套的《大崇律》,江審言要是他親舅舅,奶奶的……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不過現在王十三心裡滿滿當當住了一個人,不需更多的親情來填補。

一旦放開了,他的腦袋立刻就活絡起來,摸著下巴想了一想,同文笙道:「沒事,不是還有位江老夫人嗎,這要算起來,我該叫她外婆?也不知道我娘還活著沒有,隻怕夠嗆。老子縱橫天下,罕逢對手,連你這麼難纏的小娘們兒都拿下了,還會搞不定個老太太?」

文笙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滿腔柔情登時丟在了腦後,嗔道:「胡說八道什麼。」

王十三卻彷彿突然在腦海中打開了一扇大門,越想越覺著有道理,心情大好:「還逼老子背《大崇律》,等著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文笙瞪了他一眼:「快別發癡了,天不早了,今晚看來不會有什麼動靜,快洗洗睡吧。」

王十三望著文笙欲言又止。

文笙已經站起身,準備出門去洗漱,見狀站住,挑了下眉:「怎麼了?」

王十三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文笙不再搭理他,留他一個人在屋裡,逕自出門去。

王十三見文笙出了門,往後一倒,橫著躺在了床榻上。

他上半身橫在文笙的被子上,枕著文笙的枕頭,鼻端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真覺著像喝醉了一樣。

停了停,他一抬腦袋,反手抓起文笙的枕頭,壓到了自己臉上。

就是這樣的小眼神,黑白分明,哪怕怒目而視,也彷彿含著嬌嗔,像小鉤子一樣的勾人。

最早是在老鷹巖吧,他就被她勾住了,後來在京裡遇上,他還幹了不少蠢事,差點被她活埋。現在想想,真是好賤哦。

不過賤得有格調,嘿嘿嘿。

等文笙洗漱完回來,就見王十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蹂躪著她的枕頭……

雖然王十三做好了江審言或者江老夫人找他「談心」的準備,可一轉眼的工夫兩天過去了,那兩人竟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由叫他好生失望。

就好像大家都忘了那一晚由爆竹引起的鬧劇,以及管事嬤嬤詭異地認錯人。

狄秋衡也回來王十三身邊,繼續做他的跟%e5%b1%81蟲。

王十三變得好說話起來,他在耐著性子等。

除夕這一晚,天祐帝梁禧在宮裡大宴群臣,據說還安排了很多歌舞節目,江審言做為正二品的大臣必須要到場。

王十三就勸狄秋衡:「最近嘉通不太平,你還是跟著你家大人吧,萬一有變,你那兄弟一條胳膊應付得過來麼,你還不得後悔一輩子?」

狄秋衡聽著都要鬧心死了,暗忖:「還有臉說,嘉通不太平不都因為你嗎?大過年的,你嘴巴能不能別這麼毒?」

他還在猶豫,王十三已經道:「你看,你能管著我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