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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61 字 1個月前

卜雲本來就瞎了一隻眼,現在另一隻眼變成了個血窟窿,大約是他半天不再感覺到琴聲,忍不住衝著文笙張開了嘴,口中「啊啊」,%e8%88%8c頭赫然短了半截。(未完待續)

ps:先發,我再改改。

第三百一十四章 海遁

饒是文笙已經見過不少殘酷的大場麵,此刻也不禁駭得麵上失了血色。

她後退兩步,後背撞在了牢房的牆上,倒抽了口冷氣。

「……為什麼?」

卜雲聽不到,自然也不可能回答她。

很快韋宗便帶著一個中年人趕過來,氣喘籲籲道:「顧姑娘,這是『乙十』的郎安,和他隔了一個牢房,『乙十一』的孫大人受傷太重,不方便過來。」

文笙點了點頭,她看過郎安和孫承澤二人的卷宗,鍾天政對待牢裡關著的四種人有很大的區別,其中幾個地方官受刑最重,大約是覺著打殘了也不要緊,隻要腦子還好用就不耽誤給他做事。

韋宗補充:「我問過了,孫大人說這人送來之後沒受過審,對方那個什麼公子在他牢房裡統共隻說了兩句話。」

文笙抬頭看向韋宗,鍾天政說了什麼?

她有預感,這兩句話肯定十分關鍵。

韋宗吞了口唾沫:「第一句話是:『看錯了人?要眼何用?』第二句是:『我早就命人警告過你,好好聽令行事,不得自作主張,你憤世嫉俗,見不得旁人比你好,先前我懶得和你計較,沒想到你個老匹夫敢壞我大事,現在知道怕了?縱將你剝皮抽筋,寸寸磨灰,也難消我心頭大恨。」

郎安亦道:「沒錯,就是這樣。顧姑娘,這個人送來的時候被堵了嘴,送來時間不長那匪首就到了,這人一看十分激動,唔唔出聲,不知是救饒還是怎的。匪首進了牢房就說了第一句,聲音不高,聽上去陰森森的,說完這話,這人掙紮的聲音非常大,應該是看守上去把他眼睛剜了,匪首跟著又說了第二句話。這人很慘烈地叫了聲『不』。估計就是那個時候被割了%e8%88%8c頭,挑了手筋腳筋吧。」

壞了大事?卜雲壞了鍾天政什麼大事?

所以他匆匆離開了此地,是趕去收拾殘局去了?

文笙心念電轉。同韋宗道:「你沒認出來麼,他是鐵煞鈴卜雲。」

韋宗大吃一驚,文笙不說他還真沒認出來,他壓根兒就沒敢看卜雲的臉。

「……卜。卜雲,我的天!他怎麼會在這裡?」

文笙道:「我也想知道。你和郎兄多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來。」說完了,她又望了卜雲一眼,轉身出了牢房,直奔前麵而去。

知道眼前這個可憐的人竟是張寄北的死對頭。韋宗心情十分複雜,好奇心壓過恐懼,對文笙的交待到沒怎麼排斥。和郎安一左一右上前,試圖同卜雲溝通。

文笙不是不想留下。隻是時間不等人,她估計著最多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該亮了,段正卿等人不可能一直不醒,鍾天政隨時會回來,她必須趕緊做好善後,帶著大夥離開雲峰,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此處是鍾天政的老巢,沿途必定遍佈明崗暗哨,而自己這邊二三十人個個身上帶傷,有幾個甚至沒有辦法行走,要靠旁人背負,怎麼撤離,退去哪裡都很傷腦筋。

文笙回到了前頭,厲俊馳已經帶著人將挑出來的卷宗燒得差不多了。

文笙接著翻閱,一邊看一邊道:「這裡總共是三十二人?有幾個傷重走不了山路的?」

剛才她不在,眾人已經相互間簡單地認識過了。

這牢裡除了卜雲,正是三十二人,厲俊馳不知她是由卷宗算出來,還當她救人的時候數過一遍,道:「是三十二人沒錯,走路需得人扶著的有十一個,另有五個一點兒也走不了,得背著。」

文笙簡單和大夥說了說雲峰的情況,道:「諸位都是俊傑之士,你們商量一下吧,看看呆會兒出了雲峰怎麼走,是要大家一起,還是各走各的。」

這些人大多有家有業,像厲俊馳手下更是管著好幾千人,文笙沒指望他們能擰成一股繩,但若一個個全都撒手而去,留這麼多傷者給她,還真是沒辦法安置。

好在文笙想的厲俊馳等人也都想到了,不用她多說,眾人紛紛表示大家一起,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厲俊馳更是憂心忡忡道:「姑娘可知這匪首是什麼來頭,他控製了這麼多勢力,手段歹毒,一旦發動,我大梁百姓怕是要遭殃了,而且他能神不知鬼不覺抓咱們一次,自然也能再抓第二次,為今之計,咱們這些人隻有聯起手來,才能同他對抗。」

文笙將手上的卷宗扔到火堆裡,火苗飛竄,映亮了她如玉般的麵龐:「此人姓鍾,若我沒有猜錯,他十有八/九便是那鬼公子。」

周圍登時響起幾聲驚呼,有人疑道:「鬼公子不是正在白州帶著東夷兵同咱們打仗?」

文笙哪有空解釋這個:「這事說來話長,先離開這裡,回頭再細說。」

厲俊馳望向此刻空蕩蕩的書架,喃喃道:「這麼說,我等差一點就成了東夷的走狗,怪不得顧姑娘你要把這些證據全都燒燬。」

他可不覺著文笙草草翻過一遍就能記住這麼多人,能被鬼公子盯上的,都是些出類拔萃且對時局有點影響的人物,這一把火,燒斷了套在他們脖頸上的繩索,隻要消息傳出去,那些還沒有泥足深陷的就可以解脫出去,不必成為千古罪人。

文笙將最後一本卷宗丟進火裡,道:「大家準備一下吧,要走了。」

她又去看卜雲。

韋宗和郎安這半天卻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不光如此,郎安還建議文笙:「這人的腦子好像已經不怎麼清醒了,活著也是受罪,不如給他個痛快。」

文笙默默望著卜雲,她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好感,隻是沒想到他會落個這麼淒慘的下場。

他都這樣了,按鍾天政斬盡殺絕的性格,他那兩個徒弟怕也落不著好。

現有這麼多傷者。要全部帶走已經很困難,卜雲這等情況,隻好送他帶著那秘密上路了。

厲俊馳尋了過來:「顧姑娘,天快亮了。」

文笙對郎安道:「那就給他個痛快,趕緊的,走了!」

一行人出了山洞,艱難前行。

文笙抱著琴走在最前頭。厲俊馳背著孫承澤緊隨其後。再後頭,除了幾個江湖豪客各自背負了一個傷者,剩下的。差不多是三人一組,兩個照顧一個。

山穀中天亮得晚,此刻還是一團漆黑,厲俊馳提著燈。給全隊照明,眾人呼吸到新鮮空氣。體會到來之不易的自由,一個個難掩激動。

沒有人高聲說話,隻聞腳步沙沙。

大約過了一刻鐘,眾人走出山穀。上到了一處緩坡。

文笙低聲提醒:「對方在山裡還有十幾個人,身手都很不錯,大家打起精神。提防他們偷襲。」

眾人應了。

但直到東方微明,段正卿所帶的那幫人依舊沒有露麵。

山路崎嶇不平。眾人走得十分辛苦。

厲俊馳同文笙道:「顧姑娘,我們大家商量過了,同舟共濟先過了眼下這一關,若是可以,以後也呆在一塊兒,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想辦法,一定能將鬼公子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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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心中盤算著眼下該怎麼避開鍾天政,口裡應道:「那自是最好。」

厲俊馳又道:「顧姑娘,你能給我們指一條明路麼?你救了我們,又對鬼公子頗為瞭解,我們大夥願意跟著你,隻要是與鬼公子對著幹,對老百姓有好處,那我們就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絕不皺半點兒眉頭。」

文笙怔了一怔,道:「你們大夥?」

厲俊馳笑道:「所有人。對了,還差韋宗和郎安。韋宗,郎安,你們兩個怎麼說?」

韋宗正背著傷者氣喘籲籲,道:「我跟大家一樣,隻要顧姑娘不嫌棄。」

厲俊馳不知道韋宗所謂的「嫌棄」意有所指,笑道:「你同顧姑娘都是樂師,她嫌棄我們也不會嫌棄你啊。」

韋宗張了張嘴,沒有吱聲。

郎安道:「我是沒意見,隻是不知道顧姑娘有多大誌向。」

這是還不放心自己啊。文笙回應:「我誌在令這天下重現太平。」她頓了一頓,又道,「這個決定大家不忙下,先躲開眼前的追殺再說。大家若是沒有更好的建議,我覺著出山之後咱們從海上走比較好。」

坐船從海上走,最大的好處有兩點,一是避開了鍾天政的追蹤,段正卿那幫人到現在還沒出現,很有可能是害怕再次沉睡,躲在暗處盯梢,並且忙著傳遞消息去了,等大家上了船,蒼茫大海碧波浩瀚,鍾天政除非是神仙,否則不可能知道眾人去了哪裡。

再一點就是此刻隊伍中傷者太多,隻有坐船,才能將大夥都解放出來,不耽誤行程。

眾人對此沒有異議,隻是隊伍中通水性的人不多,商量過後,好歹找出幾個出海擺弄過船的,如此文笙也鬆了口氣。

不用強「請」鄉邑村的村民做嚮導了。

她帶著眾人出了雲峰,原路返回鄉邑村,村裡現成很多漁船就停靠在海灘上,取用再方便不過。

隻是這會兒天已經亮了,海灘上有不少人在忙活,這些都是尋常百姓,見到文笙帶著外人出來十分驚奇,紛紛圍攏過來詢問。

不得已,文笙隻好又當眾彈了一回《探花》。

一曲彈罷,隊中幾個樂師都敬畏地望著文笙,尋常人以為是樂師便很神奇,像厲俊馳他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見怪不怪,隻有他們幾個才知道這裡頭的差距就像天與地那麼大。

三十幾人搜羅了些吃的喝的,分頭上了三條大船,船隻之間以鐵索相連。

厲俊馳帶著幾個壯漢推船下了水,大家先在淺海裡操練一陣,這才向深水裡劃去。

文笙安慰眾人:「不要緊,放開了劃,實在不行還有我呢。」

她的《行船》可以確保哪怕遇上了風雨漩渦,船隻也不會遇險沉沒。

水流由南向北,船隻順水而行。

地平線很快消失不見,海天一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