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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26 字 1個月前

撐著道:「半個月前,延國公帶著大軍和敵人在涿青鄉附近遭遇,兩下藉著地形拉鋸,相持不下,延國公就叫人送信給駐紮在彰白交界的符大人,叫他帶隊前來夾擊。結果符大人沒有來,程國公趕來給兩人做和事老。」

魯大通當景傑等人是李承運的親信,和符良吉之間的罅隙從來不瞞著他們,所以景傑所知甚詳。

沒等李承運勸上幾句,魯大通就氣沖沖地道:「他符良吉京官出身,一天到晚隻知道泡在孤雲坊那種地方尋歡作樂,帶過兵麼,打過仗麼,他懂個%e5%b1%81!東夷人怎麼會對白州的地形這麼熟悉,分明是地方上有奸細,那幫子刁民怕死,搖尾乞憐,為東夷人帶路,我都恨不得殺光這些吃裡扒外的狗東西,符良吉還要招募他們幫著打仗,腦子壞了吧。」

符良吉不聽令前來,魯大通叫一股火頂著,下令全軍進攻。

「涿青鄉地勢複雜,我們幾個都勸說延國公不要冒進,結果大軍和敵人短暫交鋒,抓殺了對方近千人,往東一連收復了數十裡失地,延國公很得意,說要是他早知道這裡的敵人是晏山胡亂拚湊起來的東夷軍隊,根本就不需要符良吉派人,他自己就能將其全部收拾了。當即親率中軍全速追趕,一頭鑽進了敵人的埋伏。」

「可看清楚了,當真是東夷人馬?」

景傑很肯定地回答:「確實是,將軍。他們長得不及列登人高大,很容易區分,敵軍總數在三四萬人,應該是東夷派來的主力,我們陷入重圍之後,敵軍由兩邊高處殺下來,很快中軍就被殺穿,不斷有人中流矢倒下,程國公就說若是連元帥都沒能衝出去,我軍士氣必定一洩到底,潰敗之下,全軍覆沒都有可能,他叫延國公先走,自己留下斷後。」

景傑說到這裡也不困了,臉上露出了佩服之色。

紀家軍的人從來隻認實力,不認出身,不要說李承運隻是皇帝的外甥,就是之前二皇子擔任監軍,在他們麵前發號施令,也無法叫他們心悅誠服。

「當時戚老和雲大俠留下保護程國公,卑職和聶信厚他們幾個護著延國公突圍,老聶打著帥旗衝在前麵,被對方主帥居高臨下一箭射死,卑職就接過了旗。一直敗出數十裡路延國公才收攏住大軍,卑職想著這件事必須得盡早報於將軍知道,就叫老彭留下盯著,騎快馬趕回京裡來了。」

「對方主帥長什麼樣子?」文笙終於找回了理智,問景傑道。

景傑神色有些怪異:「射死老聶那人被一群東夷人簇擁著,地位應該不低,所以我才猜他是主帥,那人臉上帶著鬼臉麵具,看不到長什麼模樣,隻知道看身形是個成年男子。」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隻是這番描述,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想的是誰。鬼公子!

若那臭名昭著的東夷諜報頭子鬼公子竟是此次的敵方主帥,那就難怪敵軍會對白州的地勢如此熟悉。

景傑講敘完,紀南棠叫他下去休息。

此次魯大通所率大軍慘敗,死傷人數初步估計在三萬往上,連紀南棠派去的人都有了折損,李承運、戚琴、雲鷺這些人到現在還生死未卜,凶多吉少。而白州本已嚴峻的形勢經此一敗。更是雪上加霜。

紀南棠心疼手下,不過當著文笙的麵,他沒有顯露出來。隻是道:「若是延國公不存心隱瞞消息,三日之內,朝廷就該收到戰報和他的請罪奏章,我估計著最晚後天。我這裡能有程國公他們的確切消息。你先不要太過擔憂,吉人自有天相。程國公和雲大俠他們能逃過這一劫也說不定。」

他雖然說著安慰對方的話,但屋裡這些人除了文笙都是征戰沙場的老手,一個個心知肚明:戚琴、雲鷺,一個樂師。一個武林高手,若是脫身得快,還有一線生機。而李承運,這等情況留下斷後。基本就不用心存幻想了。

文笙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同師父說一聲,這兩天就先住過來,明後兩天閣中還有大比,我盡量早些回來等消息。」

她到現在心裡還亂糟糟的,隻想著現在不能驚動李承運的妻兒,等有了準信兒再說。同樣的,師父王昔那裡也要瞞著戚老的事。

她向來不信神佛,這會兒卻忍不住想找個地方上柱香拜一拜。

紀南棠也看出文笙心緒紛亂,她說要回玄音閣去找卞晴川,他便將那姓陳的親兵隊長叫過來,吩咐他好好把文笙送回去。

文笙同諸人告辭,直到上了馬車,才突然心生一念,此時不管是紀南棠還是杜元樸都不在眼前,她隻好悄聲問陳隊長:「這次可該派紀將軍去白州了吧?」

即使在京裡,紀南棠身邊也沒有丫鬟婆子服侍飲食起居,依舊同軍中一樣,都是由親兵經手,眼前這位身為親兵隊長,那更是親信中的親信,故而文笙有此一問。

陳隊長聞言頗為不忿:「誰知道!亂成這樣,早幹什麼去了?再說朝廷眼下哪裡還有兵可調?總不會叫我們將軍就帶著他府裡這幾百號人去白州吧,也說不定,再給安排一位監軍,跟去指手劃腳,這仗還打個……」

他總算想起抱怨的對象是位姑娘家,趕緊閉上嘴,把到了嘴邊的「%e5%b1%81」字嚥了下去。

文笙歎了口氣,方方麵麵就沒有一點不叫人操心頭疼的。

一路無言,車到玄音閣,文笙下了馬車謝過陳隊長,匆匆同守衛打過招呼,進閣直奔樂君堂。

一晚上來回奔波,這會兒已經是大半夜了,樂君堂還亮著燈。

卞晴川難得沒有喝酒,正坐在燈光下打磨一對新鼓槌。旁邊丟著一本翻開的《青山鼓語》,是文笙特意從應天塔裡抄錄回來的。

一看師父這漫不經心的樣子,文笙就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才隨便找點事情做,等她回來。

卞晴川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道:「回來了。」便要起身收拾了睡覺。

文笙心中一酸,快步過去,在卞晴川跟前蹲下`身,將臉埋在他膝頭,甕聲甕氣地道:「師父。」

卞晴川由這聲「師父」聽到了明顯的哭音,不禁嚇了一跳。他坐回原處,抬起手來,遲疑了一下,落在了文笙的頭頂:「怎麼了?鍾天政那小子欺負你了?」

文笙沒有動,依舊埋著頭,她說話的聲音很低,卞晴川需得豎起耳朵來才能聽清:「朝廷的軍隊在白州打了場大敗仗,死了好幾萬人,程國公、戚老、雲大哥全都凶多吉少。」

卞晴川暗吃一驚,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輕輕摸著小徒弟在燈光下如同黑緞子一般的秀髮,安撫她道:「打仗總是要死好多人的。咱們的,敵人的,沒有人想,但卻不得不這樣。」

文笙悶聲問:「師父當年在軍中,是不是看多了這樣的事?」

卞晴川歎了口氣:「誰都有妻兒老小親朋好友,到了戰場上,人命就不值錢了,隻是若必須要打,我寧願死的都是敵人。」

文笙吸了吸鼻子,有師父在,可以讓她依靠,讓她傾訴一下,雖然改變不了那個殘酷的結局,心裡還是覺著好受了許多。

「師父,這次大比,我要盡全力去爭第一了。」

「那就去爭。」卞晴川手頓了頓,他一點兒都不覺著徒弟說大話吹牛,隻是想:原來不是鍾天政那小子欺負了她,而是她要去欺負鍾天政了。

文笙喃喃道:「原本我覺著隻要能去白州就行,當不當隊長無所謂,可出了這樣的事,我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得及,若是來不及,我也要盡全力為他們報仇。」

所以這隊長還是拿在自己手裡吧。

雖然不知道閣裡會給所謂的隊長多大權力,也總好過束手束腳被別人管。

卞晴川拍了拍她的肩頭:「既然有了主意,那就快去洗把臉,早早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才打得贏。明天師父去同樂台給你站腳助威。」

文笙「嗯」了一聲,抹了把臉,站了起來。

卞晴川的膝上有一塊明顯的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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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意,文笙卻有些不好意思,同卞晴川道:「師父,等明天我給你洗衣裳。」

卞晴川已經將那本《青山鼓語》拿了起來,聞言沒有抬頭,淡淡「嗯」了一聲。

文笙見他沒有反應,噘了噘嘴,轉身向外邊去,人都走到門口了,又退了回來,道:「師父,你真好!」

卞晴川抬頭看她:「還不去?」

文笙應了一聲,這次是真的走了。

卞晴川自搖動的門簾上收回目光,集中精力在手中的《青山鼓語》上。

紙上一行行玲瓏小字纖巧妍麗,宛如一群穿了玄色衣裳的仙娥在雪地裡舒袖起舞,隻是看著就叫人挪不開眼睛。

能寫出這樣一筆好字的徒弟就要上戰場了。

此時的白州已經變成了修羅場,一場勝負動輒需以幾萬人的白骨去填,但生死之間,未必沒有奇跡。

但願奇跡會發生在她在意的人身上。(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章 第一天

文笙直到後半夜才朦朧睡著,跟著就夢到了遍地血汙,戰馬哀鳴,還有幾張熟悉的臉,突然驚醒。

這時候也不過卯時剛至,距離師長們齊聚同樂台還有將近一個時辰,文笙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再也睡不著,隻好起來洗漱。

過了一陣,卞晴川房裡也有了動靜。

師徒兩個隨便弄了點吃的,將早飯對付過去,文笙看看還有一段時間,強自聚精會神看了會兒書,這才和師父前往同樂台。

一連三天的淘汰賽,大多數學生對於自己的成績心中有數。

像項嘉榮,第二天下午就連輸兩輪,鐵定無緣前五十名,今天到場,便是帶著羨慕的心情看看都誰要去白州,順便給卓玄、鍾天政這些要好的朋友鼓勁助威來了。

也有二十來個學生正處在五十名上下,將近未近的關口,這些人很好辨認,一個個神情忐忑,坐立不安,等著一會兒閣裡公佈名單。

這一次出征,沒有師長跟著同去,戰場上一個決定就可能關係著大夥的生或死,正副隊長人選雖然還沒有定下來,但幾個大熱門彼此涇渭分明,身旁都聚集了不少支持者。

南院的江煥,不但實力雄厚,連年個人戰第一雄霸宮榜,更兼年長穩重,看著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