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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27 字 1個月前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馬車停在房後僻靜處,文笙走近了,藉著院子裡的星光一看那拉車的馬就又忍不住想笑,李承運原本在馬場養了幾十匹良駒,後來地方給了文笙,知道她養不起,留了兩匹給她撐場麵,剩下的全都送去了臨近的別院。

此時被鍾天政套在車轅上的馬神駿非常,正晃著脖子扯動韁繩,一副十分不習慣的樣子,不需細看,她就認出來。這正是李承運給她留下的擺設,眼下家裡頭最好的一匹馬。

呃,從來沒趕過車的人和從來沒拉過車的馬,到底行不行啊?

叫文笙沒想到的是,鍾天政竟然還紆尊降貴,主動幫她打了一下車簾子。

文笙探身上了車,一路走來。不過幾十丈遠的距離。她便覺著兩%e8%85%bf酸軟,鼻尖上出了一層細汗。

鍾天政看著她坐好了,方才將簾子放下。自己側坐車前,抓起了馬韁繩,低喝一聲:「走了,坐穩!」

他左手帶韁繩。右手虛抽一鞭,誰知那馬先是原地動了幾下蹄子。跟著仰起脖頸左右連晃,直晃得整個馬車東倒西歪,文笙在車裡措不及防,險些撞到頭。

鍾天政也沒想到會這樣。手上用力,咬牙道:「走!」

他情急之下用上了內力,那馬登時吃痛。噴了下響鼻,張嘴便欲嘶鳴。

這夜深人靜的。房後若是一聲馬嘶,不知會傳出去多遠,也不知會招惹多少人趕來,鍾天政眼疾手快,跳下馬車一把將它按住。

那馬也是心高氣傲平日被寵壞了的,哪能受得了這個,搖頭擺尾拚命地撂蹄子,想給鍾天政點厲害瞧瞧。

這一下車裡的文笙可是遭了秧。

前生後世,她烈馬也騎過,急流中的船隻也呆過,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被折騰得快散了架,本來她就犯噁心,這暈船的勁兒一上來,忍不住想吐:「嘔!」

鍾天政身上也冒汗了,急的,好不容易拉著馬韁繩,連拖帶拽,弄到了馬場外邊,照著馬脖子「啪啪」拍了兩記。

你叫,我讓你叫!

那馬吃了大虧,扯開了嗓子一通嚎,好在不瞎折騰了,鍾天政抹了把汗,有些心虛地撩開車簾,道:「沒事吧?」

文笙手捂著嘴,臉色蒼白,憤憤然瞪著他。

你哪隻眼睛看我像沒事?

鍾天政怒道:「這該死的畜生,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它。」

半個時辰之後,鍾天政終於以蠻力製服那匹馬,學會了趕車。

他趕著車離開馬場,隨便找了條偏僻的山道,遠離權貴們的莊子,口裡和文笙隨便閒聊,當然,一開口還是十分氣人:「是你偏要坐車的,這可不能怪我。」

車裡文笙氣若遊絲:「不會趕車就別逞強,好歹挑一匹常拉車的馬。」

鍾天政哼道:「那些劣馬?快算了吧。喏,這不好好的?」

前麵那匹可憐的馬「灰兒」一聲嘶鳴,彷彿在抗議鍾天政的暴行。

「這是去哪裡?」文笙問,她這半天終於恢復了點精神。

「隨便走走。」

「小心點。現在到處戒嚴抓刺客,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放心吧,我有數。」

文笙默然,將車簾子挑到一旁繫上。

外邊星光朦朧,好在山路不是很顛簸,過了一陣兒,文笙意外地發現鍾天政說隨便走走竟是真的,不像上回去那山穀,山坳裡的佈置明顯早有準備,馬車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這是在一個小山包上不停兜圈子呢。

今夜鍾天政確實有些反常。

「阿政。」

「嗯?」

「今晚很開心?」

「本來是不錯。」

言下之意還是怪自己叫他做車伕咯?文笙隻當沒聽出來,道:「今晚的夜色不錯,這附近的景色也不錯,能說說這會兒你在想什麼麼?」

鍾天政剛好趕著車上了山頂,他將馬車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天。

九月的月初,天上隻有寥寥幾顆星,幾乎找不到月亮,他不知道文笙為什麼說夜色不錯,不過她那人自有好多怪癖,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我這兩天做成了一件大事。」

咦,文笙未想到鍾天政突然開口,竟似真的在和自己說心事。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車前坐著的鍾天政。

文笙不確定鍾天政到底怎麼想的,順著他話意隨口問道:「大事?很難做成?」

「不,並不難。隻是決心有些難下。為這個,我猶豫了好幾天,終於下定決心,把它做了,做完之後,覺著心底一下子去了塊大石頭,輕鬆多了。」

「哦。」文笙糊裡糊塗應了一聲。

原來鍾天政隻是缺少一個能夠叫他傾訴的對象,並不是要和自己說什麼秘密。

如此也好,不用深究,聽了之後也不必有負擔。

可接下來鍾天政卻笑了一聲:「人都說皇帝是孤家寡人,可我明明離那位置還遠得很,卻也孑然一身,什麼親人朋友都沒有了。」

文笙心底一沉,不知他怎麼還笑得出。

「走了,帶你去個地方。」鍾天政帶動韁繩,馬鞭一響,這半天下來,他趕車已經有模有樣了。(未完待續)

第二百三十五章 狂熱的研究者

鍾天政趕著馬車,離開了西山。

他撿著偏僻的山路,兜兜轉轉,加上到處都黑咕隆咚的,文笙很快就迷了路。

但鍾天政無疑對這一帶非常熟悉,走了快一個時辰,他停下馬車,拿出洞簫來,對著前路吹了一小段簫曲。

前麵很快有人聞聲趕來接應。

來人看到鍾天政親自趕著車,表現地十分惶恐。

文笙聽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猜測之前應該在林家打過交道。

鍾天政把趕車的活計丟給他,到車裡來,同文笙對麵而坐。

這人趕車的水平比鍾天政強多了,很快收服了那匹馬,驅車繼續前行。

鍾天政在車上問了幾句,那人小心回答,兩人對話帶著切口,文笙聽的不是很明白,但裡麵有「拔除了釘子」雲雲,猜測大約是說這附近的危險因素都已掃除,住處很安全。

文笙暗暗奇怪,鍾天政在這人跡罕至的野外搞什麼鬼?

但不一會兒,她就聽到了樂聲。

有鍾有磬,琴瑟笛簫等等不一而足。

文笙一聽就聽出來,這聲音由樂師們彈奏出來的。

她看看天,這會兒怎麼說也是下半夜了,鍾天政從哪裡找來這些樂師,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徹夜苦練,這是在做什麼?

夜風裡隱隱飄過來的樂聲不同於這些天團戰時樂器的交雜混亂,曲調有長有短,高低應喝,聽上去有種激情澎湃的意味。

文笙很想多聽一會兒,可那陣樂聲很快就停下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鍾天政問:「還沒有眉目?」

車前人小心翼翼回道:「胡良弼說快了。」

鍾天政「嗯」了一聲。沒有再說旁的。

文笙明白鍾天政這是帶她來了哪裡。

鍾天政一開始想要招攬自己,就曾提起過他手下還有旁的樂師,又說寒蘭會上那個姓胡的老者對樂師之道有獨到的見解,她原本以為旁的樂師指的隻是卜雲師徒,現在看來大錯特錯。

這裡便是他手下樂師們研究音律的地方。

怪不得要找這麼個荒郊野外。

馬車繼續前行,已經隱隱能望見林中的院落,鍾天政突道:「你在我這裡呆幾天。養養傷。調理一下`身體,馬場還有你師父那裡我去打招呼。」

文笙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

「你不想看看他們是怎麼練配合的?見一見胡良弼吧,我以前不大懂。自從進了玄音閣,學了妙音八法,才敢斷定一旦他們能練出真正的合鳴,那將是開創出樂師的一條新路。縱不敢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至少也是可以與妙音八法和《希聲譜》相提並論的壯舉。」

突然之間,文笙就覺著拋開了陰謀算計,把全部野心投放在音律的鍾天政非常地打動人。

「胡良弼說快了?」這段時間文笙和鍾天政在練琴簫合鳴,一直進展不大。她知道這有多難。

鍾天政「嗤」地一聲笑,將身體向後靠:「一年前他就這麼說了。不要緊,十年八年我都等得起。」

很快那樂聲再度響起。以文笙的耳音,立刻聽出來其中的鐘磬聲有所調整。

就在這時而澎湃。時而悠揚的樂聲中,馬車駛進了那一小片院落。

「你有沒有問過他,獨獨的琴簫合鳴,同這麼多樂聲合鳴,哪一個更加難練?」

「呆會兒你親自問他吧。」

一年多不見,胡良弼雖然還是不修邊幅,但好歹身上乾淨了,看上去總算不那麼傷眼睛。他呆在一處低矮的花廳裡,不大的花廳除他之外還圍坐了九個人。

全都是樂師,其中有幾個文笙還看著麵熟。

那幾人看到文笙也有些驚訝,但這驚訝隻是一晃而逝,跟著沖鍾天政點了點頭,態度也不見多麼惶恐,轉頭又去研究眼前的曲譜。

隻有對著唾沫橫飛的胡良弼和眼前的曲譜,這幾位原羽音社的樂師們眼中才真正露出了狂熱之色。

鍾天政在胡良弼那裡取了一張曲譜,遞給了文笙。

這是一張極為複雜的工尺譜,說它複雜,是因為其中包含了九種不同的旋律,或同時,或交錯,恰由眼前的九位樂師分別來演奏。

胡良弼忙不迭地向鍾天政解釋:「這個還得再改,再改。我得聽聽哪裡不對。」

鍾天政溫言問他:「這是第多少張譜子了?」

胡良弼抓了抓髮髻,嘿嘿一笑露出大黃牙:「有一百來張了吧,我都留著呢。」

鍾天政拍拍他的肩膀:「不急,慢慢來,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

看他那樣子,鍾天政就知道胡良弼早忘了文笙,指了她介紹道:「這位顧姑娘是個很厲害的樂師,你忙完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