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隊伍,心中頓生好奇。
鍾天政過來見駕,規規矩矩離著七八丈遠跪拜,口稱「參見聖上」。
建昭帝看在鍾天政拜師譚家的份上,再加上這也不是什麼正式的場合,免了他的禮,叫他起來回話。
「朕當日雖覺著你於音律上極有天賦,是可造之材,卻也沒想到僅僅幾月,你便有如此進境,這既是譚卿教導有方,也是你自己爭氣。」建昭帝話中多是讚許鼓勵。
鍾天政站在那裡微低著頭,語氣恭謹:「比起聖上當日的期許,草民所做還遠遠不夠。」
咦?建昭帝怔了怔,笑問:「朕當日說什麼來著?」
鍾天政恭聲回答:「萬歲您說,叫小子進了玄音閣之後要好好地學,您希望有更多的人繼承譚老國師的衣缽,把妙音八法發揚光大。這大半年來,草民時時想著萬歲的叮囑,不敢稍有懈怠,唯恐有負聖上的恩典,叫萬歲爺失望。」
建昭帝回想了一下,絲桐殿那會兒自己是這麼對他說的?
妙音八法他當初也曾努力想要入門,知道有多難,這麼短的時間,這年輕人一氣學到了第三重,除了天賦異稟之外,背地裡肯定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
類似的話自己曾對多少樂師說過?建昭帝自己也記不清了。
還從來沒有哪一個會像鍾天政這般如奉綸音。
建昭帝不由地心情大好,和顏悅色問道:「朕看過你們的團戰,能連連獲勝可是有什麼秘訣?」
鍾天政語氣裡帶著笑意,毫不猶豫道:「回聖上,有。」
哦?
這下不但建昭帝,就連隨他前來的兩位皇子、眾多侍衛以及禦前伺候的譚大先生、譚二先生等人都一齊向他望去。
眾目睽睽之下,鍾天政侃侃而談,把自己怎麼在鄴州寒蘭會上結識了一位高人,過後得他指點配合之法的經過說了一遍,並大方地道自己願在秋試之後,將那些秘訣整理出來,供玄音閣的樂師們學習。
不管建昭帝心裡是何想法,表麵上他還是將鍾天政大大獎勵了一番。
稍後鍾天政又去打了他的最後一場個人戰,順利拿到了第一。比賽結束之後,鍾天政無需再回禦前,卓玄等人想找他慶賀,轉了半天未找到他的身影。
臨近中午,今年秋試的個人戰全部結束,入閣五至十五年的老生那邊,第一人依舊是江煥。
下午還有兩場團戰,不過建昭帝有旁的事就不接著看了,起駕回宮。
到吃午飯的時候,鍾天政回來,大家湊在樂君堂裡熱熱鬧鬧聊上午的個人戰。
但很快就有一個大消息傳來,嚇了眾人一跳。
建昭帝在回宮的路上遇刺!(未完待續)
第二百三十三章 誠意(+10)
建昭帝遇刺的消息不是譚瑤華打聽到的。
實在是動靜太大,壓都壓不住,到這會兒,半個奉京城的人都聽說了。
建昭帝中午在玄音閣起駕,禦輦在數千禦前侍衛、羽林軍的重重保護之下,離開了玄音閣大街,剛進入下一條街道便遇上了埋伏。
現場據說非常混亂,先是各種樂聲驟起,少說也有七八位樂師同時發動了襲擊,而後亂箭如雨,禦輦周圍橫七豎八倒的全是禦前侍衛和羽林軍的屍體,其中有很多都是鳳嵩川那等級數的高手,鮮血染紅了半條長街。
更有傳言稱,等分散在奉京城各處的大軍趕到,連皇帝的禦輦都射得跟刺蝟一樣了,就不知道建昭帝父子三人是否還活著。
這還不算完,行刺建昭帝父子隻是這夥反賊計劃中的一環,這邊奉京城各處的軍隊都趕去救駕了,刑司大牢突然燃起沖天大火,風大加上守衛空虛,火勢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被撲滅。
一時整個奉京城人心惶惶。
本已是在家養老的譚老國師匆匆進宮,玄音閣更是接到通知,秋試暫停。
誰也不想這麼糊裡糊塗聽到的都是些傳聞,大家紛紛拜託譚瑤華回去打聽確切的消息。
秋試停了,文笙到正可以趁機養傷。
哪朝哪代刺王殺駕都是驚天大案,不知會有多少人受誅連,多少人跟著遭殃。
卓玄幾個擠眉弄眼明著不敢說,心裡卻忍不住想難道老天爺真是非要他們把秋試團戰的第一拿回來?要不然怎麼會這般巧法。
樂君堂終不是養傷的地方,譚瑤華和楊綽師徒要回家去,剩下的四人準備先到文笙的馬場去住幾天。
整個奉京城大街小巷已經佈防戒嚴了,街市上空蕩蕩的。伴著秋風秋葉,看上去特別得蕭條。
他們這些人是玄音閣的樂師,身份貴重,去處也是明明白白的,經過一路盤查,順利回到馬場,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一些確切的消息先從國公府那邊傳了過來。
建昭帝父子三人都活著。
建昭帝本人和二皇子楊昊儉受了點傷。但性命無憂。
這批刺客人數不少。樂師估計在十個左右,全都埋伏在街道四周沒有露臉,眼見事敗早早逃匿。餘者大約有個三百餘人,個個精通武藝,箭法高明,一番廝殺之後丟下了幾十具屍體。其餘的人現在潛在京裡,官府正全城搜捕。挖地三尺要將這夥人找出來。
至於那些屍體也有專門的仵作在驗看。
刑司那邊的情況李承運沒有提,大約是覺著和文笙沒什麼關係。
文笙看著是躺在榻上休養,實則呆呆望著房梁出神,是誰豁上了這麼多條人命。急著置建昭帝父子於死地?
可惜沒有成功。
現場留下了這麼多屍體,朝廷肯定會在裡頭發現線索,接下來必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會不會是鍾天政做的?人手他有。建昭帝的行蹤剛好他也能掌握。
文笙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又覺著這麼粗糙暴戾的手段。不像是他的風格。再說建昭帝現在死了對他有什麼好處,老子死了還有兒子,兒子也死了還有宗室,他又不可能取而代之。
總不會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隻為了拖延時間,好叫她養好傷,爭團戰第一吧,那簡直太荒謬了。
那就不是阿政。
建昭帝若是死了,誰會得到好處?
建昭帝一死,大梁必亂,江北……
文笙猛地瞪大了眼睛,王十三在京裡呢,看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就不知道那小子今日有沒有喋血街頭。
大概有了判斷之後,文笙便安下心來養傷。
夜裡鍾天政來看她,彷彿心情很好的樣子。
文笙半靠在床榻上,看他春風滿麵,忍不住問道:「你高興什麼?」
鍾天政悠然道:「那老皇帝遇刺,我難道不該高興?剛受我一跪,轉身就差點被射成刺蝟,可見老天爺也覺著他不配坐那個位置。」
文笙無語,不過鍾天政這反應更加說明了此次行刺真同他沒什麼關係。
「你那幫手下怎麼說?」
「他們可沒有你家國公爺打聽到的消息準。再說你不是猜到誰做的了麼?」
文笙覺著「你家國公爺」五個字從鍾天政嘴裡吐出來酸溜溜的,好大醋味。她笑了笑:「可我家國公爺沒有提刑司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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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天政先是「哼」了一聲,才道:「殺人放火,刑司大牢估計著這回死了不少犯人,等著看吧。」
他頓了頓,不等文笙再問,提議道:「我看你回來的時候坐車沒什麼問題,老呆在屋子裡好人也悶壞了,走吧,跟我出去轉轉。」
文笙有些意外:「還是算了吧,我這樣子,怕是沒法騎馬。」
「我載你,咱們同乘一匹。」
文笙聞言「嗤」地一聲便笑了。
「笑什麼,看得起你才載你。」鍾天政有些不快。
文笙笑著擺了擺手:「男女有別,同乘一匹不大合適,再說我現在這情況也受不了顛簸,坐車到是勉強可以,要真想出去,隻能委屈你去套車,臨時做一下車伕,不然就算了。」
鍾天政瞪眼:「我給你做車伕?想得美!」
「說了不想就算了嘛。」文笙不為所動。
鍾天政在屋子裡胡亂轉了兩圈,哼道:「簡直是蹬鼻子上臉,白日做夢!」而後甩袖子摔門而去。
文笙慢騰騰地往下縮了縮,躺得更舒服些,明知他聽不到了,還是忍不住嘟囔道:「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哪還是白天。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桌案上的油燈結了老大一個燈花。
文笙爬起來準備收拾收拾,關門熄燈睡覺,突然聽到屋外又傳來了動靜。
她關門的手頓了頓,後退幾步,坐到了床沿上,嘴角露出戲謔之色。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文笙收斂了一下表情,沉聲道:「沒關,請進。」
果然是鍾天政去而復返。
他臉色不大好看,手裡提著一根馬鞭子,站在門口不高興地道:「磨磨蹭蹭,你要穿這身衣服出去麼?」(未完待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夜遊
文笙肚子裡暗笑,叫他先在外邊等一等。
夜裡出去,雖是坐車,也得穿件厚實點的衣裳。
文笙打開衣櫃,隨意一翻,挑中了件淺黃色的圓領夾衫,這件衣裳彩邊窄袖,和一條雪荷色的綾緞長褲疊在一起,文笙沒有多想,拿出來換上,對著鏡子梳了梳頭,抱起「太平」開門,道:「走吧。」
鍾天政原本麵帶悻悻,已經準備好了要挑剔一番,看到文笙這身打扮微微一怔,目光柔和下來,問她:「鬥篷呢?」
文笙想說沒那麼冷,不用再穿鬥篷了吧。
鍾天政已道:「我記得是件蔥白色的鬥篷來著。你現在身體正虛,穿著吧。」
文笙突然回過味來,這身衣裳是當初她來奉京的路上,林家人幫她準備的,那都是鍾天政的手下,又在他眼皮底下,做什麼事自然都是得他授意。
她回去在櫃子裡找到那件鬥篷,穿好了,以目示意鍾天政:「這回可行了吧?」
鍾天政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