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1 / 1)

重笙 心漁 4310 字 1個月前

一位大家所珍藏。輕易不捨得示人,但衝著譚老國師的麵子,再加上建昭帝的大力支持。在建閣之初,主人便將拓本送來,以供樂師們研究。

因為珍貴,所以應天塔的管理也非常嚴格。

新生第一次去應天塔要由師長領著。去了之後先找駐塔樂師登記入冊,且隻能借閱第一層的書籍。

塔內有專門的地方供樂師看書甚至抄錄。但嚴禁將原本帶出。

這些都還好說,最不近人情的是假如你這次借閱了一本《樂論》,下次要借旁的書,會有駐塔樂師專門就這本《樂論》考核你。若考核未過關,對方會認為你還沒有將《樂論》研究明白,不允許你借閱下一本。

你就隻有老老實實再回去接著研究《樂論》。直到補考過了為止。

而且補考相隔的時間也有規定,第一次是七天。第二次是十五天……如此越來越長,常常有學生卡在某一本書上,反覆補考還不能過,以至提起應天塔來便兩股顫顫,心慌氣短。

塔內隻第一層的書籍就有近千本,當登記顯示已經借閱了其中至少十分之一之後,方能得到允許,進到第二層。

越往上,書籍越是罕有珍貴。

今年更有傳聞,譚老國師會將全套的妙音八法放到應天塔的最頂層。

這便是譚瑤華之前所說的,妙音八法完全對閣裡的樂師公開,隻是你想看到它非下一番苦功不可。

駐塔樂師一般年紀都很大了,不屬於南北任何一院,也不用想著他們會徇私。

像文笙這樣學不了妙音八法,樂理指法都需要蹭課的學生,自是對應天塔充滿了好奇和嚮往。

卞晴川帶著她一大早就到塔外頭排隊。

這兩日來的絕大多數都是新生,也就這幾天應天塔才會這麼熱鬧。

文笙師徒排在前麵,很快輪到。

應天塔卞晴川雖然早有耳聞,也是第一次進,進門之後看到兩邊石牆上刻得密密麻麻都是塔規,不禁咋%e8%88%8c。

他到沒有博覽群書而後登頂的雄心壯誌,一早便打定了主意,等文笙看中了哪一本,把書抄回去,師徒兩個一起研究便是。

負責登記的是個白鬍子老頭,正在進門第一個屋子裡等著他們。

老樂師看著慈眉善目十分好說話,可文笙打聽到的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之前這位老樂師是春試團戰的主考官之一,老生們私下裡偷偷叫他「藏頭猱」。

藏頭猱本是古琴的指法,是猱的一種,未打弦先猱上,令聲無頭,他們用這個來暗指此老表裡不一,脾氣古怪難以琢磨。

登記的事項不外乎叫什麼名字,師父是哪個,學什麼樂器,什麼時候入的學,家住哪裡。

文笙一一答了,老樂師雖然多瞧了她兩眼,到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有意為難。

登完記,文笙拿到了一塊牌子,然後有侍者領著她去挑書。

一般到這時候,老師就可以走了,不過卞晴川也是頭回來,看什麼都新鮮,索性跟著一起到書室去瞧瞧。

應天塔的一層共有十間書室,裡邊搭著高大的書架,進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香樟木氣味。

書放在架子上,一旁掛著木質的名牌,上麵大字寫著書名,下邊蠅頭小楷簡單概括書的內容,至少通過這塊牌子看得出書是關於哪方麵,不至想學琴卻借了本講簫的。

這一間書室,陳列了近百本書。

書室裡不得喧嘩,文笙轉了轉,很快就選中了一部《新律》。

這是一部音律樂理方麵的書,其中著重講敘了以三分損益法算出來的十二律有哪些缺陷,黃鐘為什麼不能還原以及因何不能旋宮轉調,書名叫《新律》,確實說的都是文笙之前沒有想過的問題。

借到書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抄錄。

侍者將文笙引到了一間靜室,裡麵有桌有椅,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已經有三四個人在她之前進來,埋頭抄書。

文笙找地方坐下來,手腦並用,一邊抄書一邊想:這玄音閣到底是沒白來,有這麼多書隨便抄錄,不但自己學了,還可以把拓本帶回去給師父和戚琴瞧瞧。

不用說別的,單是這部《新律》二老便肯定會感興趣。

想當初文笙在青泥山拜師的時候,戚琴還專門給她講過十二律和三分損益法,這是當今世上通用的定音準則,但師父王昔肯定是憑著經驗,隱隱覺出其中尚有不足之處,他又說不出道理來,所以才教自己定了宮弦之後其它都全憑感覺,五音十二律出於自然。

隻不知現在他老人家能看得懂這書,想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能?

這部《新律》不是很長,但文笙也是足足抄了兩天才抄完,回去之後整理成冊,以線繩訂起來,這是她所擁有的第一部音律方麵的書籍。

她在抄錄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將這部書熟記於%e8%83%b8,回去之後同幾位長者逐句探討,詳加研究,五天之後她來還書,當值的樂師不是「藏頭猱」,換了另一位老先生。

此老對著《新律》問了文笙幾個問題,文笙按自己的理解一一答了,老先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低頭以筆在她的借書記錄上添了一筆,示意她可以繼續借下一本了。

文笙聽到了不少傳言,說應天塔借書容易還書難,裡麵的樂師有多麼苛刻,沒想到竟是這般順利。

從此文笙就過上了學琴練鼓、蹭課借書這般較為平靜的生活。

在應天塔借書的次數多了,也會發現一些有趣的人和事。

比如說文笙連著好幾次都在抄書的靜室看到一個三十出頭的「小鬍子」,文笙記性本來就好,這個樂師又長得很有特色,所以她一見之下就認出來,對方也是南院的,今年參加過春試,大名現在還掛在宮榜上,總排名在二十幾位。

此人名叫卓玄,所使樂器也是古琴。

宮榜排名二十幾位,已經是很厲害的成績了,按說依卓玄的實力不應該還在第一層出沒。

而且連接幾次都遇上,不會那麼巧,每回都是兩人一起來借書,隻能說明這卓玄在不停地借書、抄書、還書,頻繁出入應天塔。

大家都在為了能夠一睹妙音八法的真容而拚命向上,一層有什麼在吸引著他?

最叫文笙奇怪的是有一次她去應天塔正是半上午,當時南北兩院的學生多在上課,應天塔裡頗為冷清,文笙發現書架上少了一本名為《青山鼓語》的書,而靜室裡隻有卓玄一個人在埋頭抄錄。

顯然他在抄的,正是這部教人擊鼓的書。

真是奇哉怪也!

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日文笙又去還書,還的書名叫《指法要錄》,是一本詳細講敘古琴指法的書,裡邊圖文並茂,還附著曲譜實例,對文笙非常實用。

文笙光抄這本書就花了三四天,這還是多虧了她擅長畫畫。

這已經是她借閱的第六本書了。

去了才發現,今日管還書的樂師正是那位「藏頭猱」。(未完待續)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ps:晚上還有一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粉120+)

今日還書的人不多,排在文笙前頭的隻有一人。

文笙在屋子外邊等候。

就聽裡麵「藏頭猱」聲音柔和,似乎還帶著笑意:「這本書你可借了快有大半年了吧。我看看,你這是第幾次補考了?一,二,三……嘖嘖,第五次了啊,你可要好好表現,這次若再打回去,就隻能等四個月之後再來了。」

那可憐的學生不敢有怨言:「學生隻差這一本書交上去就可以上二層了。還望先生成全。」

「藏頭猱」笑了一聲:「好吧,我來檢查一下。也要你對這本書的內容是真正掌握了,這是對你負責,並不是我們這些人有意為難你。」

「是,是,學生萬不敢有如此想法,先生請問吧。」

「你這本書是《古平琴歌考》,那你跟我說說,你從這本書裡學到了什麼?對琴歌又有什麼看法?」

那學生經過之前四次補考,這個問題幾乎是每考必問,他回答了好幾次,這回有備而來,侃侃而談:「這《古平琴歌考》裡搜集了前朝數位大家所作的琴歌十五首,盡皆有詞有譜,作者對這些琴歌倍加推崇,由此可知,在前朝琴歌這種方式是很常見的,很多人喜歡以弦敘情,以歌詠誌,好似一首琴曲沒有詞,大家便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文笙不禁想起自己的前世,那些有名的大賢也十分喜歡載彈載詠,琴而復嘯。

最有名的便是孔子,司馬遷說他對《詩經》的三百零五篇,「皆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

但在這大梁。文笙還從未聽人邊彈琴邊唱歌,樂師們對琴歌大都持排斥的態度。

這也難怪,妙音八法本身對技巧的要求已經達到極致,一心不能兩用,歌與琴聲若是做不到天人合一相得益彰,對樂師的技藝非但無法提高,反而要拖後%e8%85%bf。

琴歌在這音律已經成為殺人利器的大梁。逐漸沒落乃至無人問津也就不足為奇了。

果然那學生接著又道:「自國師的妙音八法橫空出世。證明音律可以遠遠地突破文字之局限,純樂比琴歌更容易引導觸及人心,私以為。這才是正道……」接下來他又從幾個方麵細講了純曲的好處,對譚老國師的妙音八法好生膜拜。

「藏頭猱」不置可否,偶爾「嗯」上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那學生講了差不多有一刻鐘。口乾%e8%88%8c燥,到最後。他又補充了兩句,使他這一番論述更加滴水不漏。

「不過學生想這世上若真有奇人妙解音律,詩詞上又有建樹,能使二者韻味相融。琴歌未必不可一試。像《古平琴歌考》裡這些琴歌若是就此都失傳了也是非常可惜的。」

「藏頭猱」待他說完一時沉%e5%90%9f未語,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就這些了?」

「是,就這些。」

「好吧。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四個月後再來,我在你這借書記錄上寫明了。下次補考還需找我。」

屋裡一陣沉寂,停了片刻,文笙就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