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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86 字 1個月前

見,心中所想隻有文笙和她的琴,他要將這一切統統摧毀。

文笙眼見無可躲避,毫不猶豫抬起左手,淩空抓住了刀鋒。

所幸揮刀的距離近,熊越又是個文弱書生,刀上的力道並不很大,可即便如此,文笙的手掌這一下也傷得不輕,鮮血很快沿著她的指縫、手腕汩汩蜿蜒而下,順著刀鋒「辟啪」滴落,如雨般灑落在琴弦上。

熊越五官扭曲,麵目猙獰,頻頻用力,想把文笙從平台上推下去。

若是尋常的女子,本就較男人力弱,手上又受了傷,這時候必定經受不住,好歹文笙跟著王昔在青泥山上勞作了一年,這一年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她吃得飽,睡得香,心情舒暢,論力氣,早不是在離水時可比。

文笙緊咬牙關,左臂運力,硬挨著巨痛撐住了,心中想的卻是:「老天保佑,可不要讓我這隻左手落下殘疾,否則以後都不能彈琴了,豈不遺憾。」

刀鋒傷的雖然是她的手掌,但若是經脈斷了,手指曲張不靈活,彈琴勢必要受影響。

文笙自以左手抓住了那刀,正彈著的《伐木》自然便停了,這會兒琴弦沾上了鮮血,她心疼自己的古琴,右手一撥,想將那血珠彈開,手觸到琴弦,心中猛然一動。

她現在還有右手可用,空弦未必不成曲,《伐木》不成,《希聲譜》裡還有一段《行船》呢。

她在長暉帶回來的那一曲,原本沒有名字,但因那支曲子中彷彿出現了河岸上縴夫拉船的號子聲,文笙便將其稱作《行船》。

伐木丁丁,行船欸乃。

她還曾以這兩個曲名為拜帖,求見過樂師穆同普。

《行船》上來的一節,船行逆水,琴聲厚重,餘音裊裊,正是一段散音。

此時刀鋒及身,文笙顧不得多想,右手試著撥動琴弦。

文笙卻不知道,若說妙音八法展示的是達到極致的技巧,《希聲譜》則講究的是心性心態。

它的每一篇都重意不重形,到是文笙拜師之初,王昔便教導她的那一段「定一根弦為宮聲,不用管它是緊是慢,是清是濁,也不拘是正是外,五音十二律全出於自然,是謂左右逢源,調無不備,記住,能不能學好古琴,全在你的心」最為貼合它的宗旨。

《伐木》說的是怡然山野間心無塵垢的大自在,而《行船》卻是人在逆境中所展現的力量和風骨。

文笙此前對著《行船》感覺無處下手,那是未至絕境,無法體會。而此刻,她強忍著刀鋒加身的痛苦,隻有右手可用,恰是真正觸碰到了這一曲的精髓所在。

琴音渾厚,「嗡」,「嗡」,那是巨浪洶湧,不斷拍擊著船頭,騰沸澎湃,宛如蛟龍怒吼。

「滴答」,那是文笙的鮮血滴落下來,碎濺在琴弦上。

每一聲琴弦響過,熊越眼中的瘋狂之意便消散幾分,文笙覺著自他刀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弱。

僵持中猛虎二度疾撲而至,這一次它躍得稍低了些,「吼」地一聲,後背重重撞在了平台下方。

二人所呆的石板猛然一晃,自高處傳來零星幾聲驚呼,就在這驚呼聲中,樂師熊越仰麵自虎嘯台上跌了下去。

人在半空,他已經暈厥過去,這一摔全無半點防護,成大字形「砰」的一聲落到地麵。

一道黃影疾撲而至,那猛虎直接落到了熊越身上,低頭張開了血盆大口。

濃重的血腥氣隨之瀰漫開來。

文笙噁心欲吐。

她距離太近了,哪怕不想看,那恐怖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還是映入了她的眼簾,這一刻不但眼睛裡看到,鼻子裡聞到,甚至耳朵裡也聽到。

掉下去的時候熊越隻是暈了過去,還有氣在,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便被撕扯成碎片,連副完整的骸骨也留不下來。

除了這個,文笙還聽到了自上麵傳來的哄鬧聲。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被這一幕所刺激,文笙覺著有些暈眩。

她高舉著左手,以右手在衣裳上迅速扯下塊衣襟來,咬牙將傷口緊緊纏住,不讓它再不停向外流血。

文笙暗自發誓,不管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活下去,活著從這虎嘯台離開。

凡是今日在場的這些人,不管是鳳嵩川還是什麼潘先生,抑或是那大皇子楊昊禦,這些以人命為兒戲,拿活人喂虎的畜生,有一個算一個,都將得到惡報。

按照賭鬥的規矩,既是熊越敗了,葬身虎口,上麵的人便應該開啟機關,將文笙拉上去。

楊昊禦低著頭看了半天,口裡「嘖嘖」兩聲,翻身躺回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道:「老鳳,差不多就行了吧,好男不和女鬥,再說這姓顧的小姑娘剛才彈得還挺好聽的。」

鳳嵩川陰冷一笑:「殿下千萬別被她的外表迷惑,這賤人陰毒得很,殿下就算饒了她,她也不會因此感激。打蛇不死,後患無窮。」

楊昊禦閉著眼睛彷彿睡去,過了一會兒才道:「隨便你吧。你什麼都好,就是這眥睚必報的勁兒,真是叫人受不了。趕緊弄完了,我還有事。」

鳳嵩川得了這話,趕緊揮了下手,沖看著機關那人道:「放到底。我看她還有什麼辦法?」

說完了他又轉回身,畢恭畢敬問楊昊禦道:「大殿下有什麼煩心事,可需要鳳某幫忙?」

楊昊禦沒有作聲,停了半晌,鳳嵩川才見他將頭搖了搖,狀甚苦惱。

機括「卡卡」連聲,文笙所呆的虎嘯台不是在往上升起,而是緩緩落了下去,一直落到地麵上,與那滿地血腥和正在進食的凶獸齊平。

文笙不覺意外。

上邊的那些權貴不會這麼輕易便放過自己,要活下去,隻能靠她自己。

左手掌心的刀傷很深,小指和無名指已經麻木,文笙試著活動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尚可,中指屈伸困難,至於無名指,則是根本動彈不得。

不要說彈琴,稍一用力,鮮血便滲出來,很快便將她包紮的布條浸透。

文笙深吸了一口氣,掌心的劇痛給她彈琴帶來了許多不便,可也令她腦海中前所未有的清楚。

老虎還在撕咬著熊越的屍體,隻希望這隻畜生填飽了肚子之後,能夠稍稍收斂凶性。

這時候上麵又響起一陣鑼聲。

老虎抬起了腦袋,轉頭盯上了文笙。

這畜生鬍鬚下巴上沾得到處是血,黃色的眼珠子幽幽泛著寒光。

文笙將帶著傷的手放到了琴弦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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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救星駕到(粉100+)

相傳春秋時候,晉國的掌樂太師師曠琴藝超凡。

當他彈起古琴,馬兒會停止吃草,仰起頭側耳傾聽;覓食的鳥兒會停止飛翔,翹首迷醉。

有一次,晉平公在王宮裡款待衛靈公一行,命師曠彈琴。師曠彈《清徽》,不大會兒工夫就有十六隻玄鶴從南方冉冉飛來,延領而鳴,舒翼而舞。

文笙此時彈這一曲,不要那猛虎為之陶醉,隻盼著能安撫住它的凶性,叫它有得吃就得了,不要那麼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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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彈的是時下流行的《平安調》。

「而今麗日明如洗,南陌暖雕鞍。舊賞園林,喜無風雨,春鳥報平安。」

這首曲子曲調舒緩而柔和,常常在宴會上出現。

叫人聽著,便不由地生出陽光普照安靜祥和之感。

寄語平安,此時對文笙而言,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綵頭了。

老虎眼神凶狠,透著攫取之意,似乎下一個瞬間便會撲上來,將文笙撕得粉碎。

與此同時,文笙的左手隻有拇指和食指還勉強能用一下指法,每一活動,傷口便鑽心地疼。

坑底的氣氛叫人窒息。

琴聲泠泠,如清泉一滴又一滴,滴落在這骯髒的塵埃裡,沖刷著遍地血汙。

兩下裡並沒有僵持太長時間,那隻老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竟似瞇了瞇眼,沒有撲上來,而是轉回身去,低下頭,繼續撕咬著獵物進食。

文笙頓時生出一種快要虛脫的感覺。

一方麵是失血,另一方麵,卻是生死一線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她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老虎已經餓了兩天,隻一個熊越不知夠不夠它填飽肚子的,就算暫時飽了,焉知它沒有儲備糧食的打算?

冷汗自鬢角額邊滲出來,在額上細細的一層,內衣俱都濕噠噠黏在身上,文笙覺著很難受。不但是透不過氣來。她的左手也在漸漸失去知覺,但為了活著,她必須要堅持住。一直這麼彈下去。

坑底這般情形,上麵諸人看在眼中,莫不是驚詫萬分。

很多人情不自禁生出一念:「怪不得鳳嵩川千方百計要整死這顧文笙,這等天分一旦進了玄音閣。加以時日必成心腹大患。」

可現在人已經放到坑底了,老虎竟然不吃。這可怎麼辦好?

楊昊禦側過身,拿胳膊撐著腦袋:「老鳳,你看看,這老虎也知道憐香惜玉。你待如何?難不成咱們大家便這麼等著?」

鳳嵩川獰笑道:「大殿下放心。我看她堅持不了多久了。再說老虎食人本是天性,殿下這隻虎更是兇猛,吃過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怎麼會對她例外。」

說完了他搶步過去,抓起桌案上那對銅鑼。運力於臂,「光光」便是一通猛敲。

他是習武的高手,內力驚人,這一通鑼聲傳出去老遠。

眾人隻覺著耳朵震得嗡嗡直響,楊昊禦沒有防備,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笑罵了一句,拿手堵住了耳朵。

長久已來,坑底那隻虎已經養成了習慣,這銅鑼聲對它而言相當於「開飯了」的呼喊,但叫眾人詫異的是,這通鑼傳到坑底,那老虎不知是吃飽了還是怎的,隻是「吼吼」仰天咆哮了幾聲,竟然沒有挪窩。

鳳嵩川見狀,差點氣歪了鼻子。

他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