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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80 字 1個月前

便要發作。

鍾天政卻抬手將他拉住,笑道:「叫他去吧,等碰了壁,自然知道這世上伯樂多不好找。」

姚華望了他一眼,見他臉上並無氣惱之色,衷心讚道:「賢弟真是心%e8%83%b8開闊。樂師也不過比普通人多掌握一項技能,賢弟這樣,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鍾天政微微一笑:「不及姚兄。換一個人,未必肯像姚兄這樣對鍾某折節下交。看剛才那長者的態度就知道了。」

他似是全未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輕輕拍了拍姚華的肩:「好了,你我不要互相吹捧了,叫顧姑娘在旁看笑話。」

文笙見他二人一齊向自己望過來,不得不有所表示,便道:「要這麼說,我才是最不濟的,我也不是樂師,鍾兄這枕頭好歹還繡了花呢。」

兩個年輕人聞言,一齊縱聲而笑。

說話間那老者已經接近了花棚子,但他沒能去到高祁和厲建章身旁,這會兒高、厲二人周圍聚攏了不少人,沈德鴻指揮著下人就在那株寒蘭旁邊開闊的空地上鋪了蓆子,放上長幾,又擺了很多樂器上去。

高祁坐了首座,沈德鴻主位相陪,客人們開始陸續就座。

很快一個消息傳遍了園子,「潮汐鼓」高祁提議在場的諸位名士為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捐點錢出來,知道大夥出來赴宴不會帶著大筆的銀子,反正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家隻需先到沈府管家那裡登記上賬就行。

沈德鴻作為主人也發了話,他將把那株細葉寒蘭送給今日捐錢最多的人,助其慷慨壯舉傳為美談。(未完待續)

第七十三章 自薦者和砸場子的

大凡文人雅士,很少有不愛惜自己名聲的。

對於高祁的這個提議應者甚眾,大家紛紛解囊,很快就籌集起了一筆巨款。

邋遢老者趁這機會湊上前去,試圖和高祁說上話。

剛起了個頭,高祁便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有旁的事,轉身離去。

自有隨從上前將那老者隔開。

鍾天政見到這一幕微微而笑,同姚華道:「這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姚兄,既然你我適逢其會,不如也拿點錢出來聊表一下心意。」

姚華點頭:「正該如此。」

三人去到登記上賬的案桌前。

沈德鴻做為主事人之一在案桌旁坐著喝茶,一旁他的管家麵前堆著厚厚的賬本,忙得焦頭爛額,一大本已經快寫滿了,幾個下僕小心翼翼地守著功德箱。

厲建章的一名隨從擠過來,小聲提醒文笙:「顧姑娘,厲大家說有他拿出錢來就行了,您無需再另捐一份。」

文笙點了點頭,這是厲建章知道她手頭兒窘迫,有意關照。

她抬頭在眾人簇擁的中心找到厲建章,老爺子正同人說話,沒有往她這裡看,她便也悄聲地對那隨從道:「替我跟前輩說聲謝謝,我確實拿不出什麼錢來。不過沒有多還有少,我需得盡一份自己的心意。」

說完了,她沒有到沈德鴻那邊去上賬。逕自到功德箱前,取出一張銀票丟了進去。

這是她走出離水時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的,隻是一路上有戚琴,後來在山上有師父,這銀票就一直沒有兌換,票麵上是一百兩,除了這個。她手頭就隻剩下一些碎銀子了。

文笙這小小的舉動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桌案旁邊姚華正在勸阻鍾天政:「賢弟何需如此。這等事隻要心意到了就行,這玉玦既如此重要,你快拿回去,若實在要捐。你說個數目,我先替你把錢墊上。」

眾人的目光都因之落在鍾天政身上,隻見他掌心裡托著一塊白玉玦,玉玦不大,通體晶瑩剔透,上麵隱隱有光華流轉,一看就不是凡物。

玉玦係以紅線,應該是剛自他脖頸上取下來。

既是貼身藏著,對主人而言必定意義非常。

鍾天政很固執:「姚兄。我意已決,你不必阻攔。」

姚華無奈,隻得隨他。

眾人看鍾天政的目光不覺與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連厲建章都覺著這個年輕人不光有一副好皮相,行事也很有先賢之風。

沈園又喧鬧了好一陣,才漸漸安靜下來。

高祁拉著厲建章,後麵又跟了不少人,一起湊到沈德鴻跟前,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位客人得了魁首。

高祁因為是提議這場善舉的人。預先知道,自覺拿出了八千兩銀票已經算得上是一擲千金。在場的人裡麵就算有比他闊綽的,也不會跟他搶這個魁首。

有錢也得看怎麼花,出這樣的風頭,某種意義上講不一定是福是禍。

沈德鴻一直在旁看著,心中有數,這時候站起身,衝著高祁微微一笑,笑容裡麵似乎別有深意。

高祁未覺,笑道:「沈大人快快公佈,是誰這麼有幸,得到了你的那株細葉寒蘭?」

沈德鴻張嘴正待說話,突然聽得園子門口一陣喧嘩,似是有什麼人同守園子的下僕發生了衝突。

沈德鴻心生不快,今日他這園子裡聚集了數十位鄴州名士,其他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不能順利把這場盛會辦下來,成為一時美談,關係他的臉麵,難道真有那不長眼睛的專挑了今天來鬧事?

他一沉下臉來,不用吩咐,一旁的管家趕緊帶了人跑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既然敢來鬧事,對方也不是善茬兒,未等沈家的下人趕到園子門口,便有一行三人大模大樣闖了進來。

當先之人年紀大約四十來歲,身體有些佝僂,穿了件銀灰色長袍,腰垂絲絛,一頭長髮飄在身後,非黑非白,而是灰濛濛的,顯得人格外蒼老。

這人瞽了左目,一道深深的傷疤像蜈蚣一樣爬過眼角,手裡托著一串鐵鈴鐺,每個鈴鐺都有茶盅大小。

另有兩個年輕人緊緊跟在他身後,其中一個明顯是練家子,手長腳長,膚色黝黑,離遠看像一座小黑塔一樣,守門的僕從追進來攔阻,被他輕輕一推,五大三粗的漢子便直直向後跌出去數丈遠,「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另一個卻是個娃娃臉,穿著一身布衫,看上去像是書僮隨從之類。

沈家的下人將這三個人團團圍住,隻是適才吃了虧,不敢太過靠近,等著聽沈德鴻吩咐。

那帶頭的瞽者已揚起臉,以那隻完好的眼睛打量著園內眾人,陰陽怪氣地大聲打招呼:「『潮汐鼓』高大家,別來無恙?哎呦,厲先生也在,嘖嘖,今天羽音社來了不少人吧,怎麼不見張寄北張大執事?」

即使不認識此人,一聽這話音,便知道來者不善。

這三位是來砸場子的!

沈德鴻猶豫了一下,看對方像是樂師,沒有當即發作,先看了看被對方點了名字的高祁和厲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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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祁皺眉盯著那瞽者,似是在努力地回憶此人是誰。這人瞎了一隻眼,又說別來無恙……他臉色微變,失聲道:「卜雲,怎麼是你?」

那瞽者哈哈笑了兩聲:「可不是我?高大家沒有想到我卜瞎子還有回來找諸位麻煩的一天吧。張寄北呢。莫不是知道我要來,躲起來做縮頭烏龜了?」

本來座上眾人已有些蠢蠢欲動,可一聽這姓卜的點名羽音社大執事張寄北。顯然非是一般人,大家反到冷靜下來,園子裡一片肅靜,等著聽高祁怎麼回答。

文笙悄悄望了厲建章一眼,來的這一位分明是和羽音社有舊怨。

羽音社的事她從來沒有聽戚琴說起過,看起來內裡的是非糾葛還真是不少。

高祁有些犯難,這瞎子是張寄北得罪的。高祁自己和張寄北因為意見不合,矛盾日深。可這會兒對上卜雲,他又不能置身事外。

這姓卜的消息怎麼就這麼閉塞呢?你要報仇,好歹找著正主,來找他們這些人算怎麼回事。

他隻好硬著頭皮打了個哈哈:「卜雲老弟。你和寄北兄當年也隻是樂理之爭,並非什麼深仇大恨,寄北兄今天有旁的事,沒能來賞蘭,這樣吧,既然你回來了,就在長暉住下,大家另尋個時間,我通知寄北兄到場。你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說著他求助地向著厲建章望了一眼。

卜雲「嗤」地一聲笑,手指自己瞎了的那隻眼睛,聲音尖厲:「高大家還是這麼善於粉飾太平。不錯。我和張寄北當初是因為一點樂理之爭,他和我賭鬥,能堂堂正正勝了我也罷,偏偏要耍陰謀手段,難道高大家覺著我活該輸了這隻眼睛?」

原來他那隻眼睛竟是在與張寄北賭鬥中輸掉的!文笙但覺心中冒起一股寒意。

當年是一場什麼樣的賭局,結果竟然如此慘烈?

非但她。座上好多人也心生疑慮,開始交頭接耳。竊竊議論。

厲建章張口欲言,剛說了一個字,便被卜雲舉手打斷:「厲先生,你不必勸我了,我也不想聽你說那些沒用的。當年我剛瞎了這隻眼,你便想要和稀泥息事寧人,我怎麼說的?我說:『十年之後,大家再看。』」

厲建章臉上頓時一黑。

卜雲仰天大笑了兩聲,左手突然反腕,抓住了那串鈴鐺用力一抖,「嘩啷啷」清脆的鈴鐺相撞聲突兀而起。

高祁不由脫口叫了聲「不好」。

隻這一下,座上不少人就有了反應,像原本站著的沈德鴻沈大人便兩眼發直,「撲通」一聲向後坐倒,幸好後麵就是椅子,他一%e5%b1%81%e8%82%a1重重坐在椅子上,才沒有出更大的醜。

卜雲停了鈴鐺,厲聲道:「姓張的說我練得不對,我偏要繼續練下去。對與不對,憑實力說話。在座的不少都是羽音社的,和那姓張的是一丘之貉,他不肯出來,你們代他接著吧!」

他話一出口,便要振臂搖鈴,此時與他同來的娃娃臉突然出聲:「殺%e9%9b%9e焉用牛刀,師父,這等事叫徒兒代勞就是。」

卜雲稍稍收斂了戾氣,道:「也好!」

那娃娃臉由他身後轉出來,滿座這麼多成名人物,他一點都不犯怵,笑嘻嘻地道:「師父八年前遇到我的時候,小子還是山裡一個窮打柴的,不知道樂師是什麼,更不知音律為何物,這幾年服待師父,順便跟著他老人家學了點皮毛,我不會彈琴吹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