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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64 字 1個月前

架子,和表妹成了朋友。

經過昨天顧大兩口子那一鬧,李從武更意識到白麟遠這朋友對文笙的重要性,哪怕這小子不打算娶表妹,隻要有心幫忙,就足以震懾住那趙員外助她脫離困境。

哎呀,不小心騙了姓白的,這可怎麼好?

文笙瞥了眼抓耳撓腮的李從武,眼中多了絲笑意,沒有回答白麟遠,反問道:「怎麼想起來去接我們?」

白麟遠板著臉:「露裡弄到這裡中間有幾條街道一個時辰前已經被封了,我看有將軍府的兵士在盤查,怕你被阻住了過不來。」

文笙和李從武都是一怔,封街?

李從武好奇問道:「出了什麼事?」

白麟遠白了他一眼,沒有作聲,灰衣老僕林伯在旁接上話:「那誰知道,總歸不是好事。」

白麟遠能如此為他們著想有些出乎文笙的意料,她笑道:「好吧,是我的不是,咱們先進去,坐下來慢慢聊吧。」

白麟遠到沒有再說別的,一臉不高興跟著文笙進了陳家老店。

林伯吩咐車伕就在這裡等著,疾走幾步趕在頭裡,去給白麟遠訂座位。

白麟遠有個習慣,不管去哪裡都喜歡呆在高處,好方便向下觀察,這次到陳家老店也是如此。

文笙和他相約,本來選的就是客少的時候,店裡隻稀稀拉拉十餘個客人,看上去像是在此住宿的閒著無聊消遣。就這樣白麟遠也是眉頭鎖著,一副被打擾到了煩不勝煩的模樣。

客人太少,檯子上空著,文笙目光在店裡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上回那拉胡琴的老者。

不過三哥李從武之前既然打聽過,說那姓戚的老者就在店裡落腳,靠拉胡琴混飯吃,就肯定會露麵。

林伯挑剔了半天,終於點好茶水點心,白麟遠沒有碰那些吃的,往後將背靠在椅子上,打開幅畫卷細細端詳,隨口問道:「不是說有人拉琴嗎?」他對這些消遣毫不熱衷,今天肯來,完全是給文笙麵子。

「沒到時間,等一會兒吧。」文笙道。

白麟遠並沒有避著人,所以大家都發現了,他在看的還是那幅賞菊秋景。李從武麵色有些古怪,就算表妹畫得特別好,他用不用這麼隨身攜帶,時時看著?

林伯卻道:「我看客人不多,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如叫了那人來,單獨給咱們拉上一曲也就是了。」說罷見白麟遠隻管看畫沒有反對,自去找夥計交涉。

白麟遠突然歎了口氣,有感而發:「我好像有點兒懂了,又好像完全沒有弄明白。這種感覺不上不下,很不痛快。」

文笙一雙妙目注視著他,她想跟白麟遠說「你逼得自己太緊了,學畫沒有這樣的,應該走出去,放開心%e8%83%b8多看看」,不過想也知道這番勸告不會起什麼作用,這也正是她今天約白麟遠來聽琴的目的。

能夠拋開世俗的影響,不管別人怎麼評論,傾盡一生之力去追求某一種東西一項技藝,這樣的人文笙以前聽說過也見過,不管他們最後是否取得了為世人所矚目的成就,都值得尊重。

她覺著應該給白麟遠一些鼓勵:「有沒有人說你畫畫很有天分?」

白麟遠的畫很真,尤其是人物的畫像,歸雁樓街頭的行人不可能老實站上一兩個時辰叫他畫完,他們稍作停留或者隻是匆匆走過,白麟遠卻能抓住短短瞬間記住對方的長相特徵,單這份觀察力就十分驚人。

白麟遠搖了搖頭,悵然道:「說好的也有,多是畫得亂七八糟不如我的,半個月前首陽先生來了離水,我爹托人將我的畫拿給他的一位弟子看了看,得到的評價同你昨日所說差不多,隻沒有你說得詳細。昨天你說那番話的時候,我的心情正不好……」

所以他才一而再的摔了東西,這是在跟她解釋一開始的不愉快吧。

李從武瞪著好奇的眼睛:「首陽先生是哪個?」聽白麟遠的意思,這位首陽先生顯然不是無名之輩,他的弟子竟和表妹在畫上的見解相同,李從武不知該不該為表妹高興。

文笙也想知道,她對這個世界所知還是太少了。

白麟遠抿了抿%e5%94%87,自嘲道:「你們竟不知道首陽先生?他是譚老國師的入室弟子,尤其擅長音律和書畫,相傳十多年前他在閩寒縣遇上饑荒,有賊人做亂,挑唆了數千百姓衝擊縣城糧倉,守糧的差役總共不過幾百人,危難之時是首陽先生當眾吹了一支簫曲,當即便叫百姓幡然醒悟,放下刀兵,平息了一場大禍。便是這樣一位大師,他的弟子斷定我不會有什麼作為。」

李從武「啪」的一下兩手互擊:「這事我聽我們總鏢頭說過,原來這首陽先生便是那位『碧簫客』。」

他一得意嘴上便沒有把門的,白麟遠低頭看畫,彷彿未聽到「總鏢頭」三字。

文笙卻由他們剛才的話聯想起了半個月前她在街頭看到的那隊人馬,那天她和娘親坐車回李家,半路遇見軍士封街,後來過去了兩個大人物,她當時遠遠看了兩眼,坐軟轎的那個大約有三四十歲年紀,風姿卓然,背上插著一支晶瑩剔透的碧簫,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首陽先生是獨自一人來離水的?他住在哪裡?」

白麟遠漫不經心回答:「這次是咱們大興府兵馬衛的張大人陪他一起來的,張大人和將軍府上上下下都很熟悉,一來離水,就直接去了將軍府。」

這就對了。

依白麟遠的脾氣難得能與人聊這麼多,等話題打住,林伯已經通過夥計去把那姓戚的老者喊了出來,和他一同過來的還有一位三十來歲的漢子。

李從武一見之下就「啊」的一聲低呼,站起身來,意外地道:「雲師父,您怎麼在這裡?」這人李從武認識,是他習武那家鏢局重金聘請到的一位鏢師。

(新書期遇上蕭條的春節跨年,真叫人憂心忡忡,搞不清楚數據差是應該怨天還是尤人。今天雙更,另外不得不和大家說下,除夕初一心漁要請兩天假,請看在過去兩年春節心漁都沒有斷更的份上,原諒則個。)

第十七章 薄倖

鏢師雲鷺看到李從武在座並不十分意外,隻是好奇地望了望白麟遠,似是不明白這兩人怎麼會坐到了一起,笑道:「從武也在啊,我之前聽你說有位長者在此落腳,胡琴拉得特別好,便猜是不是戚先生,方才一見,果然是故人。」

李從武打完招呼,意識到身份被拆穿了,心虛地望了眼文笙。

文笙沒注意到他這小動作,她的目光落在那姓戚的老者身上,相比雲鷺表現出來的熱情,這姓戚的臉上神情淡淡的,聽到故人兩字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全沒有在異鄉見到老朋友的興奮。

他懷抱胡琴,向白麟遠躬身施禮:「適才那位管家說,幾位想聽小老兒單獨拉一段,不知可有什麼想聽的曲目?」在座的人當中白麟遠穿戴最好,一看便比其他的人有身份,這老者便請他拿主意。

白麟遠的眼睛這才抬離了那幅畫,不見邀他來的文笙開口,隻好道:「你擅長什麼?常拉的來一段吧。」

雲鷺笑容訕訕的,人卻不肯走,自旁邊拉了張椅子過來,挨著李從武坐下。

姓戚的老者恭敬稱「是」,規規矩矩坐下來,挺直了背,肩膀前傾蓄勢而動,隻一個起手的姿勢便如抱月攬風,與左手的琴右手的弓渾然一體,一看便是浸%e6%b7%ab了許多年的老琴師。

他輕輕閉上眼睛,拉了一曲當世頗為有名的《薄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開始店裡還有說笑喧嘩之聲,很快就安靜下來,隻剩下幽咽的琴聲如水般迴盪。

這一首琴曲比那天聽到的更加纏綿動情,文笙很快沉浸其中,一手端著茶盞,忘了往%e5%94%87邊送。

而白麟遠也受了很大影響,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離開了手裡的畫,怔怔望著虛空中一點,目光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關於《薄倖》有個傳說: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孟生的少年癡愛拉琴,立誓要成為天下最出名的琴師,他在鄉下拉琴賺不到錢,全靠妻子做針線來養家餬口,於是孟生帶著家中所有的積蓄前往京城,年輕的妻子紅著眼睛送他離家。

誰想京城像他這樣的年輕人比比皆是,出名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沒錢吃飯的時候孟生隻能風餐露宿,將妻子做的棉衣賣了勉強支撐。

又過了若乾年,他終於在京城有了點名聲,準備把妻子從鄉下接來,才知道那個溫柔的女人早已經病死,死時還念著他,那麼得淒涼。

孟生深受打擊,悔不當初,他拉了這首《薄倖》,聽到這曲子的人無不為之落淚,他達成了年輕時的夢想,成了天下最出名的琴師,可這已經不是他想要的了。

文笙還是第一次聽這支曲子,等姓戚的老者拉完,她才驚覺臉上有些涼意。

孟生深藏在琴曲中的悲哀竟不知不覺間勾起了她許多回憶,還有不得不生活在這世間的孤獨與憤懣。

她閉眼平復了一下情緒,問白麟遠:「感覺如何?」

白麟遠已經回了神,認真想了想措辭,答道:「很動人,聽上去有一種淒艷的感覺。」

林伯聞弦知意,趕緊過去給賞錢。自家少爺性情淡漠,從小到大除了畫畫的事,對什麼都不上心。他能評上這麼一句,實在是很難得。

這時候陳家老店裡才零零星星響起喝彩聲,姓戚的老者領了賞,不知這幾位客人還有沒有別的吩咐,坐著沒動。

文笙接著白麟遠方纔的話道:「對,淒艷。那你有沒有一種衝動,想把這種淒艷的感覺畫下來?」

白麟遠怔住,他還從來沒有單純依照想像畫過畫。但他在自己關心的事情上一點兒都不遲鈍,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對方是在指點他,以這種他從未經歷過的方式,而且是從昨天邀自己來陳家老店時就有了這個想法。

他激動起來,頗有些要躍躍欲試的意思。

文笙笑了,點手叫過夥計,叫他幫著準備一間靜室,李從武、林伯等人留下來,她和白麟遠換到靜室裡畫畫。

白麟遠佩服文笙在賞菊秋景上的點睛之筆,主動一邊磨墨一邊道:「我有想法了,這回你我二人再合作一把吧,叫我欣賞下你真正的本事。」

文笙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