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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21 字 1個月前

歲,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你就忍心叫你娘這麼難過,叫伯母自責一輩子?」

文笙聽到「自責」兩字,心中微動。看來自己出事,這女人脫不了乾係。

薑氏見她神情淡漠,登時便有些訕訕的,說不了幾句話,藉故將李氏拉出了屋子。

文笙側了耳朵聽她們說話。

「我上前幫著擋了擋,再說笙兒當時穿著褻/衣呢,並沒有吃什麼大虧。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必定會做到,趙員外已經應了她大伯,絕不會叫有半點閒言碎語傳出去,他已經告誡了那兩個婆子不許多嘴,等過幾天他的新鋪子開張,就把她們兩家都遠遠打發了。」

「這就好,這就好。」李氏得了準信,頓時鬆了口氣。

「員外還說,出了這等事他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這是十兩紋銀,叫你拿著給笙兒買點兒補品壓壓驚,我早說趙員外是個守禮的正人君子,你還不信。」

「不,不,這銀子我千萬不能收……」

文笙聽著外間屋妯娌兩個為那十兩銀子推拒起來,神情不禁變得有些微妙,慢慢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頸上包裹的傷處,前生她到死都還沒訂親呢,這變成尋常人家的姑娘,沒有家族庇護,剛剛這麼小就有人來打主意了?

李氏最後還是收下了那銀子,因為薑氏又勸道:「我看你這裡就一個廚娘管著做飯洗衣裳,平時也到罷了,笙兒出了這事,不如等她好一好再添個丫頭,平日裡也好陪著她說話散散心,省著呆在家裡胡思亂想。再說笙兒都這麼大了,你還能留她幾年啊,還要準備嫁妝呢。」

李氏感激拭淚:「這些年多虧了嫂嫂幫襯。」

「說得什麼話,二弟不在家,你這裡有事,我和當家的不照應,還能指著外人不成。」

薑氏稍坐了一會走了,李氏回來,臉色好看了許多。

文笙看了又看,發覺這婦人大約是真沒什麼城府,也不知道是怎麼把閨女拉扯大的。

這場大病文笙直躺了半個多月才能起身,李氏發覺女兒變得與她不像以前那麼親近,話也少了,還當文笙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受到的刺激太大,絲毫沒有發覺不對。

文笙想自己前生死的時候明明是冬天,洛邑還下著大雪,這會兒卻是深秋。

她來到這個陌生地方轉眼就超過了四十九天,若她前生十七年種種不是虛妄,過了七七之日,亡魂托生已成定數,便是地府閻羅發現她這裡沒喝孟婆湯重新轉世,也隻得將錯就錯了吧。

第三章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文笙養病期間薑氏跑得很勤,她能言善道,不過幾回就把李氏哄得心中再無芥蒂,妯娌兩個和好如初。

那時文笙喉嚨的傷還沒好利索,說話費勁兒,隻能先冷眼旁觀。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家隻有她和李氏兩個,當爹的顧二聽那意思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家了,音訊皆無。李氏上麵沒有公公婆婆,這些年全靠分家得的幾畝良田支撐度日,她性子軟弱,凡是與外人打交道的事不管僱人種田還是賣糧都是拜託薑氏兩口子,怪不得要說一句「這些年多虧了嫂嫂幫襯」。

顧大不但家裡有田,還在一間衣裳鋪裡做著掌櫃,東家便是那趙員外。

衣裳鋪主要是做女人衣裳,專門雇了幾個巧手婆子負責給女客介紹款式,量體裁衣。

前身之所以想不開投梁自盡,便是因為有一日薑氏帶了她出去,說是鋪子裡有幾件衣裳不巧做得窄了,改又沒法改,打算便宜處理了,叫她去試試合不合身。哪曉得那日趙員外正好到鋪子裡察看,不知怎的外間夥計全都不在,他無人招呼,一路到了內室,撞見了小姑娘衣衫不整。

這在顧文笙看來不過一場齷齪鬧劇,可叫前身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遇到,儼然是塌了天一般,唯有一死才能證明清白。

到現在趙員外補償了她十兩銀子,看似事情過去了,文笙卻知道,這不過是看她尋死,不敢逼迫得太緊罷了。

不知道田賁的判亂平息了沒有,顧家有多少人在那場浩劫中活了下來。

亂軍不打到她現在所在的離水城,像薑氏、李氏這些內宅婦人是不會關心這等天下大事的,她也沒辦法從她們的閒談中得知戰況。

死前那幾年,她讀了許多遊記,也親身去過不少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海邊有一座名叫離水的小城。

若是叔伯父兄們全都遭遇不測,她以這具身體恐怕很難再得到族人的認可。即便如此,她也不願替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活下去。

就算沒有趙員外這件事,按李氏整日思量的,也不過是想她早早嫁戶殷實人家,相夫教子,一輩子安分呆在內宅。

以她顧文笙的前生,還有祖父顧衡臨終時的期許,怎麼可能遂了李氏的心意?

等文笙養得差不多了,李氏果然找了個丫頭來與她做伴,新來的丫頭名叫翠兒,是家裡廚娘梅氏的小女兒,比文笙還小著兩歲,說是服侍,也就是翠兒每日來給梅氏打打下手,陪著文笙說話解悶兒,講好了,不另算工錢,隻梅氏每個月多領一麻袋糧食。

翠兒年紀小,愛說愛笑,有她在的時候,文笙耳朵邊上就嘰嘰喳喳地熱鬧異常。

「姑娘,外邊天氣可好了,我扶你到院子裡坐會兒吧。」

「姑娘吃石榴不?我看這樹上的石榴都紅了。」

文笙搖了搖頭,她仰臉看著一絲雲彩也沒有的蔚藍晴空,偶爾有鳥雀自屋簷飛出高牆去。

家裡隻有座北向南的房舍三間,廚房建在後院,這會兒梅氏應該在廚房忙活。

「這院子可真寬敞,我家還沒有這裡一半兒大呢,就這樣爹娘商量說還要再在東廂蓋一間,我二哥明年就該娶媳婦了。」

文笙笑了笑,這個家在她看來實在算不上「寬敞」,人丁不旺到是真的,男主人杳無音訊,李氏就隻能指望著她了。她若是能回去,必定要安排好李氏今後的生活。

「我二哥說昨天城隍街上的廟會可熱鬧了,好幾家紮台唱大戲,還有玩雜耍的,後來將軍府的人給要飯的分發了好些吃食,一直鬧到天黑了才散。要不是有軍爺們盯著,那些窮要飯的能打破頭。」

「將軍府……」文笙怔然,能稱得上將軍,必然是統帥軍馬,就像田賁那樣的。

難道是朝廷為了征討叛軍,提拔重用了哪一位家住離水的新人?

「戰事如何?可打完了?」她忍不住問。

翠兒搔了搔腦袋:「南邊不還一直在打嗎?東夷人太狡詐了,我聽爹說咱們前段時間在彰州打死的上萬敵人都是海寇……」

文笙心下一凜,往翠兒臉上望去。

翠兒說得戰事和她想的完全是兩回事,彰州,又一個陌生的地名,與離水這個海邊小城不同,上萬敵人,怎麼也得是兵家必爭之地,若說她對此也孤陋寡聞沒有聽說過,那麼開戰的另一方「東夷」她不知道那就太不應該了。

翠兒她爹是個車伕,對外邊的事到是知道的不少,翠兒見文笙神情有異,還道她被自己的話嚇住,連忙寬慰道:「姑娘別怕,咱們離水靠北,又是紀將軍的家鄉,東夷的賊寇必不敢來。」⊿思⊿兔⊿在⊿線⊿閱⊿讀⊿

文笙澀然道:「東夷既然打了敗仗,可有什麼表示?」

文笙一旦想套翠兒的話那可太容易了,不過半日她便自翠兒口中知悉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宛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淋了她一個透心涼。

文笙萬沒想到自己如今所呆的竟與她前生十七年並非同一個世界,此處沒有田賁叛軍,也沒有她那偌大的家族,有的是一個叫做大梁的皇朝。原本大梁一統天下,三百年前南淵王造反不成,退守飛雲江,佔據了南方一隅稱帝,便是南崇,而大梁也因之成了北梁。

至於那正打仗的東夷指的是東海諸島,據說那裡的人茹毛飲血,十分野蠻凶殘,整日幻想著自海上打過來,佔據北梁的大好河山。

她這縷幽魂不知怎的穿越了遙遠的時空,成了北梁治下的一個小小臣民。

這裡的日月星辰看上去和故土沒什麼兩樣,可知交遍天下的顧家在這裡從未出現過,她呆過的地方見過的人全都不同,滄海桑田甚至每一張麵龐都是那麼陌生,過去十七年的經歷也無人再可訴說。

文笙忽而感覺心裡空空的,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寂寞。

她一連好幾日都茫然若失,還未等她想好以後該怎麼辦,伯母薑氏又上門來,要給文笙提一樁親事。

第四章 惡媒

家裡不過房舍三間,薑氏又是個大嗓門,文笙將翠兒支開,悄悄在門口站了一站,就將她和李氏所說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其實知道是提親,文笙立刻就猜到男方是什麼人,薑氏費盡心力整了前麵一出,這會兒必是來給趙員外當說客的。

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害得前身尋了短見的這位趙員外是何方神聖。

既稱員外,又開著好幾家店舖,年紀肯定不小了,有幾個臭錢,說不定在這離水還有些勢力……

「……雖是續絃,可也是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想趙家多有錢,上麵又沒有婆婆,這麼好的條件,若不是恰巧出了那樣的意外,員外覺著對不起笙兒,還輪不到咱們呢。」

果然如此。文笙聽著屋裡薑氏說話,麵上不禁帶了幾分冷意。

像薑氏這種見利忘義的婦人,若是出在洛邑顧家,必定為千夫所指,在家廟裡關到死,叫她再也不能興風作浪危害家族。

「這不行,嫂嫂別怪我不給你這個麵子,論年紀那趙員外都能給她當爹了,幾個兒子比笙兒的年紀都大,笙兒最是老實本分,這絕無可能。」李氏語氣罕見透著不悅。

薑氏嘖嘖兩聲:「我說你可別犯傻,趙員外他除了年紀大些哪點不是打著燈籠難找,這男人都是偏疼小媳婦老兒子,更別提咱們笙兒模樣長得又好,等她生了兒子,前頭那幾個算什麼,趙家的萬貫家財還不早晚是你親外孫的。二弟丟下你們娘倆這麼多年沒有音信,孩子嫁得好,你到老也能跟著享享福。」

這些年家裡沒有頂樑柱,李氏拉扯女兒過得不易,一聽薑氏提到錢財,登時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