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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年氏不知道是要先笑,還是要先裝可憐,胤禛對她視若無睹的態度讓她慌了神,又是一次擦肩而過,沒有她渴望中的停留,沒有她奢求中的憐惜,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公平,卻似乎失去更重要的東西。年氏跌坐在地上,這一戰,她贏了李氏,卻還是輸給了那拉氏。

舊傷1

這間房,很久都未掌過燈,卻仍被人打理的很好。胤禛已經許久未曾踏足而入,也從未想到,再次麵對這些舊物時,他波瀾不驚的心會這般的狂烈地不安。隻要一踏進這裡,不堪的往事就會歷歷在目,他不願意麵對的愧疚如蠱毒一般,觸景發作。

外廳靜悄悄的,仿佛壓根就沒人來過,胤禛信步越過屏風,一切卻出乎他的意外之中,她在擊敗年氏的得意之後,又一次成功地讓胤禛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他養尊處優、玩弄權術這麼多年,每一次的驚慌衝動都是因她而起,一次比一次劇烈,一次比一次痛徹心扉。他震驚,他不解,他顫唞著,伸出了手,抱住了那搖晃在空中的身軀。

等他把她從那該死的白綾緞結扣中解下來後,整個身心仿佛經歷了一場殊死博鬥,他癱軟在地麵上。她微弱的呼吸貼著他的頸脖,他緊緊地勒住她,他要讓她親耳聽見他脆弱的心跳聲,他咬牙切齒,他恨到無力,他要讓她知道,她這番自私的舉動,險些把他們都拖進了地獄。

屋裡靜的不像話,蘇培盛悄悄地往裡張望了一眼,他險些趴在了地上,不知為何,爺竟抱著福晉坐在了地上,他猶豫著進了屋,弱弱地喚道,“爺...”沒有回應,爺背著他,蘇培盛沒辦法察言觀色,他試圖想再往前一步,“滾出去。”一個東西從裡砸過來,撞到了門框,在地上滾了幾圈。

蘇培盛定睛一瞧,直冒冷汗,這凳子要是真是真砸下來,他半條命是要去的,他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門,一陣掌風襲來,門當一聲被關上。胤禛的眼黯然無光,死死地凝視著懷裡的人,她安靜地仿佛睡著一樣,他甚至就想這樣,抱著她了卻餘生。她不是想死嗎,那他就陪她生死與共。她要跟他較勁拚狠,他就讓她看看,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他的手溫柔地滑過她的臉,他驚魂未定,不知為何,看見她那晃動在空中的身軀,那張血色盡失的臉,他險些喘不上氣,心底有聲怒吼穿過%e8%83%b8膛,在他耳朵裡炸開了花,他不知道那種失控的情緒是恨還是恐懼,他從未這般絕望過,仿佛置身於無門的冰窖,寒心徹骨,沒有生路。

那拉氏醒來時,四周黑壓壓的沒有半點光,身邊也沒有半個人,她掙紮著坐起了身,嗓子很幹,喉嚨很疼,她撐住身子,乾咳了一兩聲,屋裡冷不防地冒出個聲音,“難受嗎?”那拉氏不禁縮身退到床裡。

她循聲望去,窗邊那個背對她而立的身影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慢慢地轉過伸來,剛硬的五官隱藏在月光的背麵,似乎是感染到夜色的清冷,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陌生的讓人心寒,“你也會害怕?”

那拉氏認出是他,神情便放鬆了下來,卻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神情自若,正如她料到自己不會死一樣。她算準了每一步,卻沒意料胤禛的這個反應,又或者她從心底抗拒著他這個不冷不熱的態度,他的樣子,仿佛她對他,已不再重要。

一哭二鬧三上吊,她選擇了最激進的方式,卻沒有得到她所要的反應,她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之中,沉默了許久,再放眼而去,窗邊已空空如也,她有些錯愕,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毫無察覺,還是他的不辭而別。這一次,胤禛不再低頭。

翌日,胤祥來找王府談政務上的事情,處理決斷之間,胤禛表現的遊刃有餘,那乾脆俐落的氣魄讓胤祥又一次被折服以外,不免也有些擔心。他們兄弟之間,很少會有這樣安靜到近乎尷尬的時候,而這回除了公事以外,胤禛異常的沉默。

胤祥想起昨日四嫂匆匆離開的樣子,隱約地察覺到這次的事情並沒有吵架冷戰這麼簡單。眼前的四哥,眼裡沒有半點生機,臉上也沒有半絲表情,冷漠的可怕。他擔憂地把手中事務暫丟一旁,問道,“四哥,你沒事吧?”

胤禛與那拉氏的事情,胤祥夫婦是最清楚不過的人,該勸的,該做的,該幫的,他們都竭力而為,是真心希望他們好的人。這點,胤禛很明白,普天之下,他也找不到第二個能信任的人,與他分憂感情上最脆弱的部分。

“千防萬防,護她周全,卻唯獨算漏了一個人。”胤禛冷不然地冒出了這句話,胤祥凝視著他,心裡還在揣測這話中所謂之人的時候,胤禛握拳砸在了案上,咬牙切齒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親手一刀殺了她,省的煩這個心!”

胤祥的心咯一下,見到胤禛臉上那瞬間扭曲的表情,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隻是四哥的話說的言不由衷,像是在洩恨解氣,卻又有些彷徨和迷茫。胤祥不知道那拉氏做過什麼,但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四哥這樣情緒化的表現。

胤禛撐住腦門,隻要他一閉上眼,腦海中就總是會浮現那道白色的飄蕩在半空中的影子,有時候他知道是她,但有時他又感覺是別人,頭痛欲裂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像狂風巨浪一般襲來,他忍不住想要咆哮。胤祥見四哥疼的齜牙咧嘴的樣子,伸出手想看看他,胤禛轉身站起,背對著他走進了內堂,“十三,你先回去。”胤祥猶豫著,還是出了門。

他剛闔上門,屋裡就傳出呯呤當連續幾聲巨響,他搖頭歎了口氣,四哥恨到難以自製,無論四嫂做過什麼,但她已經成功地把四哥逼瘋了。門兩側的侍衛站如鬆,噤若寒蟬,冷酷的沒有半點表情變化,若不是因為訓練過素,那就是這樣的情況一天之內常有發生。

那拉氏心煩氣躁了一天,入夜時,翠娘端了一碗東西進來,說是安神的,她想也沒想就乾脆地一飲而盡,她太需要從莫名的不安中解脫出來。翠娘不敢與那拉氏對視,好在主子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就合上了眼。翠娘幫她蓋好了被子,就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走廊的燈籠下,依稀站著幾個人,她走過去,畢恭畢敬地向其中唯一一個背對著她而立的人喚道,“爺。”那個人轉過身,看也沒看她就往屋裡去了,翠娘知道這次主子不會有任何的反抗,因為藥效應該已經發生了作用。

翠娘剛要去關門,爺竟然抱著隻穿著白色褻衣的主子走了出來,蘇培盛與跟隨的侍衛都回避似的把頭低下,“不許跟過來。”爺丟下一句話,所有的人都滯留在原地,不敢有所動靜。

夢裡,一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那拉氏感覺到了身邊的動盪,感覺到了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漸漸地感覺到身上越來越冷的時候,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清醒了過來。這一睜眼,她所有殘餘的倦意瞬間寂滅。

“胤禛,你在幹什麼?!”那拉氏驚呼著被胤禛放到了地上,兩人相擁著站在了黑壓壓的山崖邊,胤禛不冷不熱地勒住她所有的反抗。那拉氏一點都不喜歡背部冷颼颼的感覺,她的身後再無退路,甚至腳稍微往後一小步,就會墮入無盡的黑暗,命喪黃泉。

可胤禛的身子卻一點點地往她的方向挪進,她情急之下緊緊地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花容失色又問了一遍,“胤禛,你在做什麼?!”那拉氏一邊說話,一邊往周遭看,她以為這是他的又一個把戲,然而,山邊空蕩蕩的連匹馬也沒有。

也許是她的依賴讓胤禛停下了動作,轉眼間他的神情變的很溫柔,卻唯獨那雙深邃至寒的眼仍是黯然,他撫著她的頭,柔中帶陰,輕哄道,“你不是想死嗎?我陪你。”那拉氏抬起頭瞪著他,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瘋了!”她衣著單薄,許是太冷了,連聲音都在打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胤禛沒有回答,擁著她又向前移動了兩下,好幾塊碎石從那拉氏的腳下散落,跌至崖下,發出的聲響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盤旋而上的風聲中。那拉氏墊著腳,幾乎是要掛在他的身上。她開始意識到,這是胤禛對她昨日所為的報復和教訓,她以為胤禛這般大費周章,是要在生死邊緣逼她認錯。

但胤禛並沒有給她內心掙紮的時間,他又要開始移動了,而這一步,絕對是再無退路了。那拉氏又一次用力地抱住他,想要製止住他的動作,“胤禛,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那麼做了!”她的聲音比她的內心脆弱很多,儘管有些心口不一,但她知道她已經沒有其它選擇了。

那拉氏感覺到他的停頓,身體才剛開始有點放鬆,她又聽見他在耳邊說,“已經太遲了。”這句話才剛落音,那拉氏的身子已經開始向後倒,他義無反顧地緊隨上來,墜落的恐懼隨風襲來,她驚叫著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胤禛的聲音仿佛從地獄而來,冷的讓她瑟瑟發抖,“生死相隨,你如願了。”暗色的天在那拉氏的眼裡快速地退後,她驚叫著,釋放著恐懼,這才是真正的死亡,活生生地敗壞身子,在劇痛之後陷入無止盡的黑暗。

那間,那拉氏腰上一緊,背部被人往上一提,在空中迅速地一個翻轉,她麵朝下與胤禛兩兩相望。凜冽的風吹起了胤禛身後的披風,卻仍擋不住他們的墜落。風竄進了她的嗓子,堵住了她的聲音。相較於她的驚慌失措,胤禛異常的鎮定,他的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深邃的讓人看不明白。

那拉氏意識到身下的這個男人連死都要為自己墊背,千般情緒瞬間湧上心頭,在那一刻,她幾乎都忘記了他們正在死亡的邊緣,她忘記了墜落的恐懼,雙手牢牢地環上他的脖子,不斷地收縮手臂,好像是想把他盡力往上拉拖延溫存的時間,但實際上她也隻能隨著他不斷地劃風而下。那拉氏貼著他的麵頰,不斷地凝聲喚道,“胤禛,胤禛,胤禛...”仿佛要把這兩字刻在心上,即便是喝過孟婆湯,也不願忘記。

感受到她臨危迸發的激情,胤禛的眼裡終於又重現光芒,那是生的希望。片刻之後,身子重重地落入一張巨網裡,胤禛咬著牙承受著前後的壓力,那拉氏的胳膊被胤禛壓在身下,深深地印在網上,她忍不住痛呼了聲,但是她又馬上意識到他們劫後逃生的事實。

她忘記了痛,不可置信地望著身下的人,他早就知道這有張網,他早就料到他們不會死,他在戲弄她?他在報復她?他在懲罰她?可不管怎樣,她還是忘不掉,他翻身護住自己的動作。她的眼,時而憤怒,時而迷茫,時而矛盾,她不想麵對他,從他身上翻身下來,躺在網上。

那拉氏本來想離他遠一些,可是她更怕身下這張稍微一動便會搖搖欲墜的大網。

胤禛也不理她,稍微舒展了下筋骨後便躺著仰望兩山之間的天空,緘默不語。那拉氏原本也是這麼仰躺著,但眼角餘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