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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娘昏厥的模樣,小手忍不住抹去那額上的汗,才發現那出汗的部位不像是夏天因熱冒汗似的反而冰涼刺手。弘暉心裡不解亦不忍,小手覆上,再拿起,呼了幾口熱氣,又覆上,反復幾次,不停歇。翠娘在一側看了,眼眶有些溼潤。

屋外又急衝衝地進來一人,弘暉聽見大家都喚了聲,“四貝勒!”慌忙回頭,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激動,眼睛起了霧氣,無論他怎麼想把手上的溫度勻給額娘,那額上都還是冰冰的,小嘴微嘟,有些哽咽無助,“阿瑪~”今天的阿瑪出奇的溫柔,破天荒地主動抱起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聲安慰道,“沒事的。”

父子兩便一起坐到床沿,阿瑪瞅著額娘,異常的嚴肅,可是弘暉看著那表情居然不再害怕,反手勾住阿瑪的脖子,像是找到了依靠格外的安心,小耳朵豎起來聽太醫跟阿瑪說話,“福晉先前暈船身子尚未調養好,這回怕是吹了風著了涼,才會暈倒。待微臣對症下藥後,再多加調理,便可復原。並無大礙,請四貝勒放心。”

聞言,阿瑪點點頭,揚手讓太醫下去配藥。弘暉有點不確定,抬起小腦袋,問,“阿瑪,額娘是不是像弘暉一樣,吃了苦苦的藥就會好起來?”阿瑪看著他,黑眸微微泛著光,眼神很溫柔。弘暉見阿瑪頜首點頭,心裡的擔心遂少了很多,又蹭過去看額娘。

董蒔今日第二次踏進這主屋,再見一屋子的人心情更是不一樣,戰戰兢兢地跪地請安,皇上一揮手,李公公將一包東西擱在他麵前,他一看臉色大變。皇上負手背對他而立,威嚴甚於平時,肅聲問道,“董蒔,你可知那是何物?”語氣不似提問,答案像是隨即而出,隻是給他一個選擇。

董蒔額上汗出不止,猶豫一下便跪地哀聲求饒“皇上恕罪!”皇上似乎是轉過身來了,聲音更近了些,“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董蒔的頭像是粘在了地上,顫聲道,“小的知罪,請皇上開恩!”

一旁忽有人站出來替他求情,聽著似是大阿哥的聲音,“皇阿瑪,這董蒔也是想取悅皇阿瑪,才會做出這讓花催熟之事,並非惡意欺騙。請皇阿瑪看在索額圖大人為朝廷效忠那麼多年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屋裡寂聲一片,董蒔命懸一線,手心伏在地麵,越來越濕,後背也濕了一大片,心跳聲越來越劇烈。半響,皇上終於開了金口。革職的結果雖然讓董蒔原本的計畫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但好歹也保留了條小命。待皇上都打發他們下去時,董蒔還不忘跟大阿哥道謝,謝謝他救命之恩。大阿哥倒也和藹,笑笑說沒什麼。

隻是他後來與姨丈索額圖提起時,姨丈居然怒目相視,指著他大罵,“蠢材!他那哪是幫你!大阿哥跟八阿哥都是一丘之貉,居心叵測!這下可好,鋪了路卻讓人白白地搶了道!”見他還摸不著頭腦,姨丈氣的拍案而起,“朽木不可雕也!”,憤然甩袖而去。

等一屋子人散去,李德全見皇上蹙眉而坐久不語,心裡明白主子又煩神了,這一家子的人都隔著肚皮說話,誰又有幾分真心。正陪著晃神,忽皇上起身,“去老四那看看。”李德全忙讓人跟上,往四貝勒那屋去。隻是到了門口,皇上突然讓人噤聲,似是並不想打擾到屋裡的人。

李德全微微側身,瞧見屋內翠娘端著藥碗立於一旁,四貝勒正一手抱著四福晉,一手喂她吃藥,隻是四福晉好似還未清醒,四貝勒那一芍藥喂了許久。小阿哥坐在一邊,手裡握著四福晉的手,不斷地揉搓哈氣,童言童語地聽著心裡軟成一片,“額娘你乖,把藥吃了,就會好的。”

皇上在那站了一會,轉身又悄悄地離開,去了德妃那,與德妃說了幾句,德妃娘娘就提到了四福晉的事,有些愛之深責之切,“這寺廟哪是隨便就能去的,這突然一暈怕是受了驚,”轉而又有些憐惜道,“不過這孩子自從生了弘暉,身子骨就不勝從前,眼看後天又要啟程了,這會子卻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皇上沉眸片刻,對李德全道,“去跟四阿哥說,讓他們一家子就待在揚州,待回程時再跟上。“話完又脫下手腕上的佛珠,交予李德全一併帶去給四福晉壓驚。李德全領命而去,德妃急忙道,“皇上,那可是你隨身戴了多年的...”康熙擺擺手,似是不在意,又有些感慨而言,“朕身邊,也就老四那...”話說到這,沒再繼續下去,轉而說餓了讓德妃準備晚膳。

翌日黃昏 揚州知府 府衙內院

兩名男子坐於堂中,一個溫文爾雅,一個風流倜儻,都身著絲綢錦緞衣、腰係玉帶,一舉一動之中透著渾然天成的貴氣。新任揚州知府立於一旁,畢恭畢敬,聽兩人說話。那稍微年輕一些的男子,薄%e5%94%87一笑,桃花眼中流光一閃,煞是得意,道,“李逢春,八阿哥這可是費盡心思讓你坐到了現在的位置,該怎麼做你心裡也要有個數。”

早兩任的揚州知府施仕倫是個好官,但清官做久了,也會惹人厭的。索額圖對這個位置早已垂涎三尺,一直想安插自己的外甥董蒔坐任揚州知府或鹽道總督的位置,康熙三十二年就唆使太子從中動了手腳,令施仕倫調任江甯知府。誰知道皇上令有人選,直到去年,繼任的老官辭世,這個位置就一直空缺下來,卻也是各派相爭炙手可熱之物。

本來索額圖求太子讓外甥董蒔負責南巡接待一職,心裡也就算計著這個位置。隻是太子那是明著爭,他們這是暗著搶。早就盯上董蒔,就等著揪他鞭子。這董蒔倒也配合,為取悅皇上,讓花農給大明寺內的瓊花暗中施肥催熟,弄出“皇恩浩蕩,瓊花異開”之說。

胤早就聽郭絡羅氏說起四嫂對瓊花異常著迷的事,料到她聽到消息會坐不住去找四嫂,又偷偷讓人放她們一路暢通無阻直奔大明寺。隻是四嫂會突然病倒一事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這倒也加強了效果,讓皇阿瑪對董蒔產生了厭惡。

眼前李逢春躬腰行禮,一臉諂媚,“多謝八爺九爺提拔之恩,下官自當下官自當萬死不辭,竭盡所能而為之!”

胤起身,扶起他,主僕之間,氣氛好不融洽。待李逢春送兩人離開後折返回來,步入大堂後室,屏風之內,一人依桌而坐,正在品茗,此時李逢春的表情已無剛才諂媚之色,態度異常恭敬,一臉虔誠,行禮喚道,“四爺!”

擱下那青花瓷杯,男人半抬眼皮,黑眸之間,深邃無光。

瓊花引出三生緣3

夢中,她又來到了那大明寺內,瓊花依舊綻放,美不勝收。隻是園中幽靜了許多,她隻身上前,駐足賞花。忽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過來,而她卻神奇地被風捲入了花從中,正當她詫異自己猶如花瓣那般大小之時,來人已經來到瓊花前。

那是隻男人的手,正在花瓣上流連,她居然能感受到那指尖摩攃的溫柔,亦聽到心跳漏了幾拍,花枝微垂似是害羞,僅看到眼前金絲繡線點綴的錦緞衣擺和那雙深黑色的後底靴。

“儷靚容於茉莉,笑玫瑰於塵凡,惟水仙可並其幽閒,而江梅似同其清淑。”男人的聲音沙啞低沉,富有磁性,字字躍進心坎,竟成了悅耳動聽的音符,心在陽光下沉淪,連那潔白無暇的花瓣,也有了些不一樣的光彩。

末了,一僧上前,男人說,“朕欲將此株瓊花移栽到開封,方丈以為如何?”那和尚看了她這個方向一眼,眼神幽遠深沉,似乎穿過了花和她停留在另一個點上。和尚歎了口氣,一手立於%e8%83%b8`前,低頭隻道,“萬發緣生,皆係緣分,既然天意註定,且去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話完,景象幻滅,待清晰可見,她已經隨那株瓊花轉到了一深牆內院裡,至此她才得以看清男人的相貌,偉岸英俊,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高貴。每日,他必會來看瓊花,那眼神柔情似水,仿佛看的不止是一株花那麼簡單,那眼神,更是讓她有種熟悉透骨的感覺,似是曾經相識。

一日,夜黑風高。忽雜亂聲一片起,有些人身著黑衣,蒙麵提刀,殺氣騰騰。為首之人,甚是倡狂,“誰砍了那狗皇帝的頭,重重有賞!”瓊花枝葉劇烈地搖晃,而她的心情也跟是慌亂起來,幾近喘不氣來。

忽花瓣落地,又一陣旋風飛起,連帶著她落到了一處院落,她眼睜睜地看到那花瓣降到那屋內一華衣女子頭上便消失不見了,隨後那女子昏倒在地,眾人皆亂,一聲聲地“皇後娘娘~”喚著。

推開宮人,男人上前扶起她時,那女子卻醒了,臉上多了一份特殊的光暈,看著煞是迷人,女子抬手摸上男人的臉,似有千言萬語。男人見她醒了,臉色緩和了些,道,“聖人,宮裡似有動亂,你且待在這裡,朕出去看看。”女子急忙拉住他,那聲音一出,溫婉動聽之餘,竟讓她有種身臨其境地熟悉,“官家勿去!外麵正亂,官家若隻身前往,怕是要中了奸人的詭計,”

又轉而命人取來剪子,對一旁的宮人肅聲道,“你們這些人且上前來。”男人不解看著女子逐個從宮人的發上剪下一綹頭髮,然後女人又對那些宮人說,“今日就是考量你們忠心的時候。待叛亂平息之後,以發為記,論功行賞!現在你們去取水以備防火之需。”眾人見皇後臨危不懼,甚是激昂,紛紛跪地以示忠心。

待宮人領命離去,男人上前牽住女子的手,道,“聖人,你今日有些不一樣。”女子嫣然一笑,多了幾分迷人之態,堪比瓊花之美。男人眼神多了幾絲柔情,擁住女子,四周寂靜,心情異外地安詳,仿佛忘卻了宮門之外的作亂不安。

女子的眼中有些動容,亦環手擁住他,喚道,“趙禎...”光是這個兩字,她在一側聽到心裡都激動地泛起洶湧波濤,更何況那用盡全力換了這片刻溫存的瓊花。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為什麼她能如此清晰地感應到那花魂的情緒波動。

男子聞言,忽推開懷中之人,仔細打量那容顏,狐疑道,“你剛才在叫我的名字?”女子無言,隻是以%e5%90%bb封緘,以訴衷情。男子無心再問,回%e5%90%bb之際,女子忽落下兩滴淚,順頰而下,隱於衣襟。窗外風聲呼嘯而過,吹熄了宮燈,一室溫情彌漫。卻似有人在風中歎息道,窮盡一生,才換得夫妻一掖情。

翌日,因皇後指揮若定,宮中叛亂被徹底平息,皇上大為佩服。隻是那宮中移植而來的瓊花,卻有了枯萎之跡。揚州僧侶進言,瓊花乃是揚州之物,恐水土不服,懇請陛下歸還。帝準。

夢中畫麵消失在迷霧之中,一人悠揚而道,“緣起緣滅,緣聚緣散,皆是天意。應謝月老,紅線得牽。促前生情,來生意,此生緣。”

話中有話,什麼前生,來生,此生?她不明所以。想問,卻發不出聲音,忽一陣風吹麵而來,她打了個冷顫,醒了。可就在睜眼再閉眼的一瞬間,她卻想不起來做了什麼夢。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