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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過了許久,馬夫見天色開始暗沉,忙請示翠娘,要不要請福晉回去?或是請王爺過來?翠娘正猶豫著,就聽見原處一陣馬蹄聲,就見王爺策馬朝他們奔來,後麵跟著一批侍衛,蘇培盛看見他們倒是鬆了口氣。王爺匆忙下馬,臉色沉重,目光似乎有些兇狠,嚇的翠娘和馬夫當即就跪下來了,王爺也沒管他們,朝著福晉的方向就疾步過去。

那拉氏的眼淚早已乾涸,雖然有些乏了,腦子卻是清醒的很。聽見後麵策馬奔騰的聲音和人的腳步聲,亦沒回頭。待腳步聲到身邊停住後,也不顧掩飾沙啞的聲音,倒也心平氣和地開口說,“我不打算回去了,如果有需要,你就寫封休書。如果嫌麻煩,就說我死了。”

胤禛聽了心中那股火又多了幾分心急,抓起來,想問什麼,就看見她兩眼通紅卻也不看他,心一軟,放鬆了力道,柔聲勸到,“有什麼事咱們回府再說。”

拉著她就要走,那拉氏卻不動,她迎上他質問的目光,說,“胤禛,我真的累了,我們就到這裡吧。”說完,鼻子忽然有點酸,別過眼,眨巴眨巴的。

胤禛忽然發狠似的抓住她就問,“什麼就到這裡?你要去哪?你能去哪?”那拉氏強忍著手臂傳來的疼痛,笑道,“事到如今,我已經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你很快就要得到一切你想到的,我也該功成身退,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胤禛不聽,全當她是一番胡言亂語,強拽著她就要走,那拉氏卻開始發狠地掙紮,拚命地捶打著他,甚至失聲哭出來,“你為什麼這麼自私?這麼壞?你騙了我多少年?你騙了我多少年?……”

胤禛愣住,繼而狠狠地抱住她,想用最實際的言語告訴她,不是。可是這個答案,對他,還是對她,都是種無法承諾的肯定和純潔。

她在他懷裡,灑淚。他想聽到更多的控訴,這樣,她會好過,他亦不會這般心疼,這種他從未體會過的緊張讓他幾近窒息。而她卻隻是在他的懷裡,請求他,“胤禛,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跟弘暉葬在一起吧。”

他不可抑止地憤怒了,他推開她,他想讓她清醒點。卻不料,她就這麼倒下去,順著斜坡,滑下去。待他反應過來沖下去抱起她,卻發現地上那些該死的碎石上,竟被斑斑血跡給染紅。

他迅速地抱起昏迷的她,發瘋似地朝一臉驚恐望著他們的蘇培盛,翠娘旁的馬車奔去。

馬夫第一次是拿自己的命再駕車,若慢了一點車內的王爺說不定就要殺了他。車廂裡,胤禛緊緊地抱住那拉氏,小心地護住她受傷的頭部,麵色凝重,卻一直在那拉氏的耳邊喃喃自語,“你不會離開我的,你不會離開我的。”

他們之間,何時就剩下這樣可悲的糾纏?昏迷前那拉氏想也許,就可以這樣解脫了,對彼此都好。可是當她又醒來,聽到翠娘驚喜的聲音,聽見蘇培盛的聲音,尤其是聽見他聲音,她覺得,也許是自己作孽太多。

醒來是好,卻看不見了。胤禛沖著太醫大發脾氣要殺人的時候,她卻笑了。這樣也好,眼不見心不煩。太醫走後,屋裡就聽見他的呼吸聲,由遠而近,近到仿佛就在她麵前時,她卻說,“胤禛,現在你還會要一個瞎了眼的皇後嗎?”

胤禛無力地靠在她的雙%e8%85%bf上,抱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她的懷裡,悶聲說道,“我已經把她送回二哥那裡了。”語氣中帶著妥協,還有期望。

隻是,此時,那拉氏卻絲毫感受不到對他的感情,她的心亦如她的眼,封閉了。語氣平淡,反倒還似在安慰他,“那恭喜爺了,終於可以忠孝兩全。年妹妹怕還是在等爺吧,爺請吧。”

胤禛抬起頭,無奈不甘地看著她,問“你非要如此嗎?”

那拉氏眼神空洞,心平氣和地像是在說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我愛了你二十年,你想了她二十年,亦騙了我二十年。到頭來,你還是愛她。”

胤禛忙辯解道,“若是如此,我又何須把她送回去?!”氣惱她對他所做的根本就是視而無睹!

“走了一個,家裡不是還有一個。胤禛,你愛的,永遠都是她。年氏也好,任何一個人都好,隻要像她的,你都愛。”那拉氏笑了笑,“胤禛,我傻了二十年,可不想傻一輩子。”

真情假意道不明

京中風雲暗湧,朝中各臣無不提醒吊膽,這是恐怕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賭局,一旦壓錯,不僅仕途盡毀,一家老小的命怕是都要賠進去。各家福晉之間也沒以前那麼熱絡往來了,各自待在府中,為自己的丈夫擔憂祈福。

可也有例外。全京城怕是隻有雍親王府的四福晉這般悠閒地在園中下棋,對桌的是已經少年模樣的弘曆。說至此,府中近來私下流傳,說嫡福晉失明後,腦子也摔壞了。不然何以眼睛瞎了,反倒還成天要四阿哥陪著下棋。

年羹堯探望懷孕著的妹子時,其陪嫁丫鬟似是要獻寶似的馬上回稟了大少爺這件事,還有些落井下石地暗諷嫡福晉,以便討好自己的主子。年羹堯聽了,冷笑一聲,一個巴掌過去,丫鬟已倒在地上狼狽之極。

“下次再碎嘴,要你的命!”丫鬟訕訕地躲到一邊,年氏雖明白大哥是不想她身邊的人太招搖,但這突然一下,她倒有些不解了。柔聲問道,“大哥,何必跟個丫鬟這般動氣。”年羹堯看著一臉天真扶弄肚子的妹子,也不好說什麼,沉聲說到,“隔牆有耳,還是注意點好。”

說完又扶著妹妹坐下,便告退了。今天年羹堯沒走那條熟悉的路回程,反倒走到了另一條路上,同樣也能直通大門,隻是需要繞過花園。

弘曆起初是為了給額娘解悶才遂著她的意願,陪他下棋。起初也不明白,還想就隨便糊弄下,讓額娘幾步,哄她開心。隻是沒想到,額娘看不見,卻心平氣和地讓翠娘在一旁與她說棋,然額娘說,翠娘再幫她走。如此一來,第一局居然把弘曆殺了個片甲不留。

弘曆懊惱地看著殘局半響沒說出話來,額娘反倒開心地笑個不停,弘曆看見她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那拉氏忽然停住笑聲,對弘曆說,這次我們玩不一樣的,公平較量。於是讓翠娘取來一條黑布,讓一旁的鈕祜祿氏給弘曆蒙在眼上並幫弘曆說棋。

弘曆被蒙上看不見有些掙紮和驚慌,忽聽見那拉氏又說,“弘曆,下棋要用心下。”那拉氏語調輕柔沉緩,似雙巧手溫柔地漸漸撫平了他心裡的焦慮。弘曆凝神定氣,棋局開始初還有些慌亂,但之後,他漸漸能記住鈕祜祿氏回饋給他的資訊,眼前一片黑暗,卻有張似乎染上亮片的棋盤,赫然地出現在他的腦中,額娘一步,他一步,倒也不緊不慢,一進一退間,有種不能言語的興奮刺激著腦部神經,越殺越起勁。

待著一局結束,弘曆居然險勝那拉氏,卻仍還意猶未盡,突然覺得這是他目前所經歷過最刺激的一場戰役,又鬧著那拉氏再來,鈕祜祿氏剛要訓斥他,不要打擾福晉休息。就聽見那拉氏亦開口說再來,遂也樂地在旁參與。

忽然翠娘沒有回饋弘曆那邊的走向,反倒俯下`身了小聲地在福晉耳邊說到,“福晉,剛好像看到了年大人的身影。”那拉氏聽了,似乎也沒放在心上,嘴角一揚,讓翠娘繼續說棋。鈕祜祿氏剛也聽到,朝翠娘所說的方向望去,卻亦空蕩蕩的沒了人影。▓思▓兔▓網▓

當天晚上,蘇氏滿腹疑惑地被其相公年羹堯拉著下棋,卻規定要蒙著眼睛,讓丫鬟從旁輔助下棋,實在是比生孩子還有些吃力的活,簡直就是亂走一通。幸好下了一半,年羹堯也被弄的毫無興致才於作罷。

蘇氏摘下麵罩,好不容易又再適應了光線,剛要開口問年羹堯緣由,卻發現年羹堯一臉沉色,似乎很不高興。蘇氏以為自己沒能讓相公盡興,惹他心煩了。忙倒了杯茶,請他消消氣。卻見年羹堯若有所思地站起來,踱步向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語,她隱約之間放佛聽到,什麼“綜觀全域……”這類的話。

十正月 康熙帝不豫,還駐暢春園。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李公公帶著太醫穿行在侍衛間,偌大的暢春園仿佛一夕之間換了批新的侍衛,李公公一路走來,都是些陌生的麵孔。太醫緊張地跟著入了殿內,立刻跪下請安,床上的人微微地招了招手,太醫起來之時,李公公已經把大殿的門關緊。

半響,太醫出來要去給皇上抓藥。還沒出宮又被攔下,全身上下地搜查,連隨身的藥箱都給翻了個遍,更別說是身邊跟班的小太監。太醫戰戰兢兢地,隻當是宮中守衛森嚴。

上了馬車,太醫趕忙去配藥,隻是有一劑藥材宮中沒有,要先拐去京中一家最大的藥材鋪去取。小太監拿著方子去取,又急急地拿著跑了出了,馬車駕著跑了幾步,藥材鋪老闆又沖出來,叫道,“先生,你的藥方忘記拿了,”小太監著急地要回去拿,太醫掀了簾子罵道,“你這個不長記性的!”又沖著後頭擺擺手,對著馬夫說,“算了,還要趕回去配藥!”

此時街上人也不算多,隻是有幾個腳步似乎特別敏捷,不似常人,長相身高雖各異,卻都麵無表情,仔細看看,身上似乎攜有兵器。藥材鋪老闆看著匆忙離去的馬車,無奈地拿著藥方繼續回去做生意。

那拉氏自從看不見後,不管不問,心態倒也寬了,由著性子來。每天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想到什麼怪異的點子在那搗鼓,折騰下人,或者拉著弘曆一處玩耍,倒似個孩子。最頭疼的時候就是喝藥,又苦又澀,喝了還是看不見,她就搞不懂為什麼要喝。

起初她就不喝,故意把藥灑了,可沒過一會,一碗新的藥就會又端過來。後來她乾脆就是不喝,一到喝藥的時候她就裝睡,倒也沒人逼她,正得意著,就聽見蘇培盛陪著個人過來,翻過身,蓋住被子,我睡我的,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好半天,聽見門開了又闔上,屋裡靜悄悄地,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好像沒什麼動靜。才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感覺有什麼就在身邊,摸著摸著,摸到床側一隻男人的手,嚇的立即收回來,雖然適應了黑暗,卻在獨處的時候,還是會沒有安全感。此時那拉氏本能的反應就是害怕地坐起來,往床另一側縮去。

“為什麼不吃藥?”熟悉的聲音,一樣平平的語調,似乎有些疲憊,能聽出其中細微的沙啞。一聽是他,收起害怕,迅速地換上防備的外衣。 頭靠在膝蓋上,偏向另一邊,沉默著。

胤禛看她這樣,覺得心裡特不是滋味,想怎麼樣又怕換來她更激烈的抵觸,太醫說她失明是刺激所致,身邊那麼多心腹,蘇培盛這樣的人,他亦習慣了吩咐別人去表達他的關心,施捨他的恩惠。

卻為了她這個病,他把太醫說的每個字都刻在腦力,小心翼翼地不讓她再受刺激,每天除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