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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說吧。”

丫鬟左右撩起簾子,高氏拉著沈月淺走了進去,屋子布置得低調奢華,坐下了,沈月淺才明白了餘氏的意思,桌上擱著半碗藥,想來高氏喝著藥聽丫鬟通稟她來了迫不及待地迎了出來。

高氏拉著沈月淺的手舍不得放,餘氏看不下去了,提醒“娘,您喝了藥再和淺姐兒說話,不然藥涼了又得等上一會了。”

高氏斜了她眼,卻也沒反駁,端著藥碗一口喝了見底,沈月淺接過碗送上手帕,動作利落,便是高氏也愣住了,這種伺候人的事多是旁邊丫鬟婆子,而沈月淺信手捏來,隻怕沒少伺候人,心疼的就著帕子擦了擦嘴角,“阿淺來了就住上一段時日可好?”

“家中祖母病重,娘照顧小七忙不過來,過些日子家裡順遂了,阿淺過來陪外祖母如何?”沈月淺手中雜事多,她走了,擔心周氏在府裡吃虧。

高氏對沈府之事有所耳聞,從餘氏那邊聽了些消息,沈府那老太婆誥命如何沒了她可是清楚的,對眼前這個孫女心疼又自豪,順勢取下手中一串佛珠戴到沈月淺手上,“這個你留著,南山寺高僧開過光的,願它能保佑你。”

此舉一出,在場幾人皆變了臉色,沈月淺猜著佛珠來歷不同凡響,當即要取下來,高氏按著她的手不準,“給你戴你就戴著,你啊,心裡是個有主意的,能護住你娘和弟弟,可是也要記住了,你是沈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活得好才是對厭惡之人最重的打擊,而非魚死網破連著自己的前程也斷了。”

沈府已無翻身之日,而二房又能好到多少,這便是京中世家,哪怕私下再過不去麵上也一派祥和。

沈月淺麵色動容,如扇的睫毛黏成一片,低著頭有一滴淚落在光滑的手背上,哽咽道,“阿淺心裡清楚。”

若非心中憎惡到了極致,更不想虛以委蛇的假意相對,她也不會用這種法子。

看似不露痕跡,京中貴婦們不傻,哪會不清楚其中彎彎繞繞,上輩子她為名聲所累,這輩子,隻想恣意妄為的活著。

“估摸著時辰,客人們也差不多來了,我與大嫂去前邊守著,別怠慢了。”說話的是三舅母小高氏,高氏娘家哥哥的庶女,周老太爺兒女不算多,沈月淺大舅二舅是嫡子,其餘三位舅舅是姨娘生的庶子,小舅外放做官舅母隨著去了故而才沒見到其人。

小高氏身形偏瘦,穿著身桂圓色的荷葉鍛裙,濃妝艷抹,頗有幾分管事媽媽的架勢,站在餘氏跟前活生生被比下去一截。

高氏擺了擺手,道,“你們去吧,中午的時候她三舅回來了記得來一趟。”

周伯槐是沈月淺嫡親的舅舅,自是要過來探望的,周伯海卻不好說了,聞言,小高氏笑了笑,“昨晚老爺還說起這件事呢,娘放心便是。”

餘氏與小高氏出了屋子,沈月淺這才吩咐玲瓏將她準備的禮拿上來,是她抄寫的經書和一副描的富貴錦繡的花樣子,時間急,來不及繡成衣衫這才送了花樣子。

縱是如此高氏也高興不已,臉上滿是喜悅的笑,愛不釋手地拿在手裡好一會才遞給身後的婆子,“收拾好了!”

婆子雙手接下,微微一笑,“記下了。”

高氏與沈月淺說話的時候,餘氏與小高氏也到了主院門口,猶豫再三,小高氏望著餘氏,“大嫂,您說娘疼四妹,愛屋及烏會不會將淺姐兒娶回周家來?”

沈府名聲已經壞了,又沒有爵位誥命,府裡的少爺小姐要說親隻能往低了去,低的人家看門風,怕也看不上沈家,那邊隻有商戶了……

周家的外孫女,斷然不會嫁給商戶之子。

餘氏怎看不出小高氏閃躲的眼神下算計著什麼,心底鄙夷,依著高氏對淺姐兒的重視,要嫁也不會嫁給三房的孩子,不動聲色地移開眼,沉聲道,“淺姐兒還在孝期,你可別亂說壞了她名聲。”

小高氏悻悻然揉了揉鼻子,“大嫂說的哪兒的話?”

第018章 這世相遇

小高氏雖然叫高氏一聲姑姑,實則,她不過是高氏用來控製周伯海的傀儡罷了,周家沒有分家,下邊庶子使著勁的要外放,外放出京前幾年日子不好過,可熬夠了資歷回京升職可就是鐵板錚錚的事實,留在京裡日子雖好過,官職上要想更近一步就難了,有長子嫡子壓著,誰會管庶子的前程?

周伯海隱晦地向小高氏抱怨過,顧忌著小高氏與高氏的身份沒說破,今日遇見沈月淺小高氏才起了心思,不說高氏對沈月淺的疼愛,憑著沈月淺六親不認的算計,三房以後在周府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壓下大房二房也不是不可能。

不成想一下就被餘氏看穿了,小高氏目光微閃,不自然的低頭斂去眼底神色,暗想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餘氏也不戳破小高氏心底的想法,直起身子,麵上無波無瀾,不一會兒,抄手遊廊的盡頭傳來說話聲,幾個身子曼妙的女子由遠及近,餘氏綻放出一抹笑,“玉姐兒幾姐妹給娘請安來了。”

周府適婚的姐兒有好幾個,今日相看的目的已十分明確,而請的皆是京中與周府走動得勤,門當戶對的人家,高氏有心讓下邊幾個姐兒學著持家,今日的宴會是幾姐妹攜手操辦的,她們在邊上看著有疏漏的地方提點一二即可。

沈月淺與高氏正說著話,外邊傳來清脆的笑聲,高氏臉上一喜,“怕是你表姐表妹來了……”

語聲未落,簾處傳來晃動,緊接著,幾個身形不一的少女魚貫而入,率先出聲的是周淳玉,一襲荷花圖案的拖地長裙,身形凹凸有致,屈膝俯了俯身子,笑意盈盈道“祖母與表妹說什麼如此開心?”

高氏對這個孫女極為喜歡,招手叫她起身在另一側的凳子上落座,眼神看向屋裡其他孫女,臉上掛著慈祥的笑,“你表妹許久沒來,我與她說說這府裡的趣事。”

周淳玉抬了抬眸,視線落在一身素色衣衫的沈月淺身上,笑意不減,“府裡的趣事多是我與祖母說的,表妹想知道可以直接問我。”

一番話沈月淺心中有了底,周淳玉在周府可見十分得寵,想起上輩子周淳玉的遭遇,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沈月淺眸色一深。

周淳玉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彼時,她已掌管了文昌侯府,宋子禦小妾一批批送進門不說,還養起了外室,她縱然使了不入流的手段對宋子禦的行徑也嗤之以鼻,周淳玉的事情鬧出來後,她趁機杖斃了宋子禦兩名外室,他也隻是怨毒瞪了她兩眼未說什麼。

上一世,周淳玉嫁的是世家中名聲響當當的承恩侯府,長公主三兒子吳炎辰,吳炎辰皮膚白,身材瘦,一雙桃花眼頗受歡迎,周府攀上皇家,對這門親事也是極為歡喜,不料,吳炎辰竟好男風,其中過程沈月淺不知曉,她聽到風聲的時候,周淳玉帶著人上門將吳炎辰養在外邊的小倌打死了,據說吳炎辰正與那小倌行苟且之事,滿身濺滿了鮮血,嚇得暈厥過去後再沒有醒來,長公主氣周淳玉太過陰狠,將人送去了家廟,誰知,周淳玉有了身孕,長公主氣沒處撒,憋屈了好一陣子……

長公主貴為皇上姑姑,皇上想說什麼礙於晚輩身份不好意思張口,心中愧疚,提拔周伯槐起來做戶部尚書,掌管戶部大小事宜。

雖死了小倌,吳炎辰也隻剩下一口氣,皇上卻提了周伯槐官職,可見也睡覺認為承恩侯府對不住周家,故而,宋子禦再氣她杖斃了外室都不敢開口,誰知道皇上是不是不喜養外室的風氣呢。

斂下思緒,沈月淺回以一個笑,屋子裡你一言我一語又熱鬧了起來。

不久,門口有丫鬟通稟說外邊來人了,高氏拉著沈月淺的手放到周淳玉手心,“你帶著淺姐兒多認識些朋友,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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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淳玉臉色微紅,順勢牽著沈月淺站了起來,矮了矮身子才領著一眾姐妹退下。

來的人家多,幾姐妹好似早已商量好了,心照不宣極有默契的招待好每一位客人,不會冷落任何一位嫡小姐,庶小姐。

夫人們則由高氏賈氏與其寒暄,一派安寧祥和……

許久未出來走動,沈月淺對京中貴婦們還有印象,周家四位小姐到了說親的年紀,夫人們說話眼神總會有意無意地掃過周家幾位小主子,其中,以落在周淳玉身上的視線最多。

沈月淺擔心衝撞了她們,盡量縮著身子躲在周淳玉身後,不給她添麻煩。

一圈下來,周淳玉額上布滿了薄薄細汗,而沈月淺也見識了周淳玉的七竅玲瓏之心,很難想象,這樣舉止大方,進退有度的女子上輩子會有那種遭遇,她不由得晃了神。

還是周淳玉抵她手臂她才回過神來,見周淳玉一臉擔憂的看著她,“是不是人多透不過氣來?”

沈月淺微微搖了搖頭,徐徐道,“見表姐左右逢源,心中自愧不如罷了。”

是的,她一直不善交際,除了上輩子和洪素雅交心,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抱著目的,既是有目的,自然不會在乎無關緊要的人。

周淳玉一怔,微紅的臉蒙上了一層嬌羞,“再過三年,姑姑也會教你這些的。”

朝堂是男子明爭暗鬥謀前程與後宅的勾心鬥角攢聲望息息相關,周淳玉以前也不懂,理了理沈月淺並不淩亂的衣衫,意有所指道,“以後你就清楚了。”

見沈月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周淳玉也不多說了。

院子裡來了許多人,沈月淺不習慣,“表姐,我自己轉轉,那邊陳夫人過來了,我先離開。”

她在,那些夫人總會有所忌憚,她不是不識趣的人,帶著玲瓏,沿著湖邊漫無目的散著步。

今日承恩侯府未派人來,那周府如何與承恩侯府牽上的線?之前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下她決定和周府打好關係,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周淳玉和承恩侯府結親毀了一生,想著事情,走到哪兒也不知,感覺迎麵投來一股灼熱的視線,抬眸,迎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她全身像被雷電劈住,一動也不能動。

他還是穿著一身黑色的錦服,少年身軀凜凜,眉眼如畫,遠山黛的眉毛微微蹙成一團,溫文爾雅的桃花眼劃過陰寒冷冽之氣,此刻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突如其來的相遇殺得沈月淺措手不及,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