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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215 字 1個月前

又問道。

蔣儀略一思索才啟齒道:「《佛說無量壽經》中言:『自地以上,至於虛空,宮殿樓觀,池流華樹,國土所有一切萬物,皆以無量雜寶百千種香而共合成。嚴飾奇妙,超諸天人。其香普薰十方世界。菩薩聞者,皆修佛行。若不爾者,不取正覺。』又言佛國淨土,金銀琉璃為樹,珊瑚紫金為實,講堂精舍皆七寶莊嚴,萬種伎樂音聲,清暢哀亮,微妙和雅。」

陸欽州微微點頭道:「那要如何才能得去這淨土佛國?」

他聲音雖低卻沉厚,在這古剎清幽的漫開落雪中,寂寥清透。

蔣儀道:「明心,見性,發菩提心。」

陸欽州執杯不語,蔣儀心知此時院中雪越下越大,自己雖與他見麵也不過兩三回,但此事若再叫人傳出去,自己隻怕是真洗不清了,況且他又是陸遠澤的叔父,又有個相好侯夫人胡氏還在相國寺等著,自己與他孤身呆在這裡,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思到此,蔣儀輕擱了茶盞起身道:「如今雪漸大,小女大舅母還在相國寺內,怕她牽掛於我,還請中丞見諒,小女要告退了。」

陸欽州回身開了身那後扇窗子,立即便有狂風裹挾著雪粒撲了進來,他見蔣儀已經看過,便又合上窗子道:「如今天滑浮橋不好過不說,就是過了浮橋,上山的路也難行,何況到了絕頂又要下山,如此大雪一步踩空怎麼辦?」

蔣儀又何嘗不知,就聽那陸欽州又道:「我方才見你在堂中頌經,已派人去知會過你舅母,若雪停了我自然會派人送你回去,若雪不停,蔣姑娘少不得就要屈就在這裡一夜。」

蔣儀空人來此,包袱中隻包著一條毯子,鋪蓋與換洗的衣服俱無,她雖常不上妝,淨麵卻還要些胰子與涮口的青鹽,況且這小廟中隻有這一座起居室,若自己住了這裡,陸欽州與他自己的人該往何處去?

「這小廟窄小,又無處歇腳,若小女住在此間,就要勞動中丞大人與彌僧們遠去,這如何使得。不如中丞大人派些護衛,在路上難行處鏟鏟雪,小女與丫環兩個至晚必也能到相國寺的。」

陸欽州並不作答,又玩了半晌茶盞才道:「蔣姑娘心中的佛國淨土,亦如你方纔所言那般否」

蔣儀此時心急,卻也不能不失了禮儀,恭敬答道:「雖曾翻閱過幾本經書,然小女見識淺薄偏頗,所述自然全是小女一點淺薄之念。至於佛國淨土在小女心中,並無確切模樣,概因小女喜智慧勝過金銀,若能明心見性,其值更勝金銀玉色許多,又如何還會在乎那佛國淨土是否金銀做地,琉璃做瓦?」

陸欽州再不言語,望著腳下炭盆裡燃的正烈的炭火出神。蔣儀方才喝了幾杯熱茶下肚,身上倒是舒服了,隻是尿又憋了起來,女子出門便是這一點苦,到了某一處,若是不相熟的人客,光是憋尿就要憋死了。她站了起來,踱到前麵大窗前撐了枝竿,見外麵仍是紛紛揚揚的大雪,比方才更深了許多,仍是一派望不見四野的蒼茫。

陸欽州見蔣儀心急,也穿了鞋下炕,走到蔣儀身邊道:「蔣姑娘隨我來。」

蔣儀聽了,知他必是要為自己安排個住處或要著人送自己回去,便往前幾步跟緊了他。陸欽州到衣架上取了裘皮羅衣,回頭遞給蔣儀道:「披上吧。」

蔣儀依言披了,他身量比自己還高許多,蔣儀怕羅衣垂地,兩手從兩邊捉了不敢叫它滑下。

出了起居室的門,陸欽州帶著她往殿後走去,李德立方要跟來,陸欽州伸手止了他,自己帶蔣儀從廊下走到正殿後麵,後麵一處涼棚裡是個向下的台階,因有涼棚遮蓋,上麵並未有雪。

拐下十數台階,下麵整個被掏空成客室一間連著一間,蔣儀見樓梯還在往下延去,心道必定下麵還有一層,若是如此,那這地方可也不算侷促,必是能住許多人的。

陸欽州推了一扇房門進去,內裡十分寬大,外麵置著茶台圈椅,一側一扇門開著,隱見一張床在裡麵。

「蔣姑娘今晚就歇在此間,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叫這丫頭上去找李德立即可。」陸欽州止步於門前,說完話見蔣儀斂衽謝了恩,微一點頭便走了。

蔣儀見陸欽州走了,才對福春道:「快到外間去探一探,何處有茅廁,人有三急,我這會兒有些憋不住了。」

等福春打探來叫蔣儀方便過了,兩人這才一身輕鬆的回了居室。蔣依見外間生著一個火盆,內室卻是冰涼的,心道自己今夜就要睡在此間,不如把火盆挪進去,也好叫內屋暖一暖,好好睡上一覺。

她與福春兩個進了內室,見傢俱明亮,床上鋪蓋十分整潔鬆軟,還帶著些淡淡的鬆香,比起相國寺的大炕要舒適了許多,便依床坐了,將手伸進去摩梭那床鋪,心裡暗道:這居室佈置的這樣舒適,必不是這裡的僧人所居,也不知是誰常居於此。

她手摸到枕下,竟抽出一本書來,見封麵書是劉禹錫的《佛衣銘》,翻開扉頁,卻見上麵書著幾個小字:介衡成佑七年購於京。

介衡?

蔣儀念著這兩字,忽而憶起那日在青樓,侯夫人胡氏曾叫陸欽州為介衡。這介衡兩字必是陸欽州的表字,而這居室必也是陸欽州所住的,不然山上僧人所置物什,俱是簡僕,為何會有這樣舒服一間臥房置在這裡。

侯夫人胡氏今在相國寺裡,想必若不曾下雪,她是要來此與陸欽州幽會的。

而如今大雪封山,胡氏上不來,陸欽州又將房子讓給了她,這叫蔣儀心下倒是難安。

她起身取下羅衣,叫福春打開衣櫃掛了進去。福春開了衣櫃,見內裡掛著許多男服,有大氅有襴衫與公服,想必都是陸欽州常穿的。

蔣儀走到窗前,將窗扇大開,見外麵四野蒼茫的大雪紛紛揚揚,在呼嘯的狂風中疾速墜入無盡的深淵中去,那其中億萬雪片中的某一片,誰也不知它在那裡成形,從那裡墜落又在何處遇了一陣風來,落在那一根枯枝上。

正如這世間萬萬千千的生靈,從何而起的生,從何而滅的死,在那裡遇到相知的愉悅,又在那裡寬慰舊日的恩怨,亦是無從而起,無從而滅,若要求個明心見性,還得從這佛經綸語中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這是個憋不住尿的女主角~

中丞大人粗來的,親們是不是該冒個泡兒,給個魚雷鼓勵一下?

☆、親事

次日一大早,蔣儀從鐘聲中醒來,恍然以為自己仍在饅頭庵中,入京這半年來的所有事情紛遝入腦海,也才知自己如今竟是孤身夜宿在這孤峰上了。

她起了身,見這屋中胰子清鹽齊備,淨過口麵之後,仍舊穿了昨日的衣服,先叫福春出去望上一望,看那陸欽州是否仍在起居室中,早課的僧侶們是否掃開了山路。

福春依言去了,半晌端了早飯進來道:「雪已停了,雖山路已掃開,但地上結著一層冰,怕仍是十分難行。陸中丞不在起居室中,他的侍衛們我也未曾見著。」

蔣儀坐了道:「橫豎咱們已經住了一晚上,這會子要走倒是要勞寺院僧人興師動眾護送,不如再等等,快中午了再走吧。」

她們緩坐著方才吃完了早餐,就聽外間有人敲門。福春過去開了,李德立閃在一旁道:「九公住在樓下,請蔣姑娘下去稍坐。」

蔣儀起身拿了那裘皮羅衣,與福春兩個出了門,自台階再往下一層,下麵卻是豁然開朗,原來這孤峰背向武陵山的一麵,有半截豁開,隻用些石柱做頂梁撐了上方,僧人們砌了好大一個平台,此時東方魚肚,晨日微升,站在這平台上放眼四野,遠處綿延千裡浩渺的整個五陵山脈起伏,並另一側從京城到盛京的整片平原整個一覽無餘。

陸欽州一襲本黑裘皮羅衣負手立著,臨崖望著遠方。

蔣儀過去斂衽道:「小女見過中丞。」

陸欽州並不答言,亦不回頭,仍是負手望著遠方。蔣儀也一併站了,見萬裡雪原上,遠遠一輪紅日已是漸漸升起,襯的天際有動人心悸的火紅。

「為何不將羅衣披上?」陸欽州不知何時回頭看了蔣儀一眼,便皺起了眉頭。

蔣儀見他仍披著一襲,自己又抱著這一襲,遞於他又有失於禮,而若此時自己仍穿了,更加失禮,便仍是懷摟那裘衣道:「小女衣服穿的厚實,並不覺冷。」

如今京中貴族冬日多愛裘皮,胡氏昨日那件雪白的裘衣襯的她整個人恍如仙女下凡般,那正是裘衣中的上品,然蔣儀無品又無級,況她孤女一個,嫁妝捏在徐氏手裡,幾個銀錢還叫李氏管著,那裡能有錢置辦些好衣服,所穿這些不成樣的衣服,還是元秋賞的,或許外人看來份外寒酸,她自己倒混不在意。·思·兔·在·線·閱·讀·

陸欽州見此,伸手請了蔣儀,往屋中走去。昨夜他的臥室叫蔣儀睡了,他自己便安歇在下麵一間屋子裡,這屋子雖與樓上無二的構造,陳設卻要差了許多。

陸欽州坐下接過李德立遞來的茶端了,見蔣儀也端了茶,抬眉道:「你二舅父如今在府裡做些什麼?」

「不過是喫茶讀書。」

陸欽州端著茶碗的手一怔,他鬍子生的太密看不出麵上神情,眉間卻隱隱顯出尾紋來,想必是笑了。蔣儀見他端著茶碗也是一怔,知自己說走嘴了,想想亦是覺得好笑,忙道:「二舅父從蜀中帶來成套的茶爐茶台,一浮茶要喝過一兩個時辰的,況他在獄中受了些苦,趁此也好好養一養。」

陸欽州嗯了一聲,將茶杯擱在幾上道:「他的二子娶了房富戶媳婦,是姓什麼?」

「姓馮,京城馮氏繡莊就是她家開的。」

「他的長子仍在蜀中未曾回來吧?」

「正是,大哥來信言在那邊做順了生意思,不願回到京城來。」

「你三舅如今不在府上居住?」

「是,三舅父早年便搬了出去,如今在五丈河一帶賃房而居。」

陸欽州點點頭,又端起那茶碗來掀蓋喝了,半晌才道:「你四舅如今在家做些什麼?」

「隱約聽得他也做些賣買,前幾個月病了,到如今還在家休養。」

……

陸欽州又放下茶碗,半晌才言道:「孟家可曾為你打問過親事?」

蔣儀心中如鼓擂動,隱約中希望是陸遠澤回家說了欲與她結親的事,陸欽州才會問及此話,但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他自上次一別,就再未曾與自己照麵或往來過書信,怕是早就將這事丟之腦後。

「小女方才初初入京,舅母們一向繁忙也不常外出,是已……還未曾與別家談過婚姻。」蔣儀半晌才道。

她見陸欽州雙眼仍盯著自己,想必此時心中也有一番思量考較,話談到此間,自己也不便再留了。

她起身謝道:「多謝中丞大人關照,山路隻怕已經掃開,下麵相國寺裡舅母還在牽掛,小女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陸欽州點點頭,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