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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人 叫我阿喵 4199 字 1個月前

這個男人失望了。

「如果當初葉家決定和季家退婚的時候,你能夠站出來說一聲『不』;如果當初我告訴你我爸爸的死另有蹊蹺時,你選擇相信我;我們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

她痛哭流涕,深深地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葉展飛,當年我打算和叔叔同歸於盡的時候,你在哪裡?我一個人在警局裡待了十天,那十天你在哪裡?我為什麼會離開T城,你知道嗎?因為這個城市,除了怨恨和愧疚,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

葉展飛往後退了兩步,腳下一滑,堪堪在地上摔了一跤。他根本就沒察覺到身上的疼痛,隻盯著季從安看,她的臉上都是淚水,她的長髮淩亂不堪,她的話語幾乎將他淩遲。

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他不禁問自己,那時候他都在哪裡,都在做什麼。為什麼會放任她一個人,為什麼會造就今天這樣的局麵。

沈琰震驚地看著他們,季從安的話他都聽見了,彷彿發現了許多秘密,卻又無法猜透。他沉著眸,還未來得及多想,已經見到季從安身子一軟坐到了地上。他邁著健步,幾步上前將她扶在懷中,「從安…」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季從安放心地靠在沈琰的身上,藉著他的手臂撐著站了起來。葉展飛也準備上前,卻被她的眼神給狠狠地逼退了。

她隨手將眼淚都抹去,直視著葉展飛,隻有一句話:「葉展飛,婚姻不是兒戲。你已經傷害過我了,難道還有再繼續傷害別人嗎?」

不等葉展飛開口,季從安已經別過頭去,雙手搭在沈琰的手臂上,「沈琰,我們走吧。」

回到家裡,沈琰一如往常,換了家居服,便一個人進了廚房做飯。季從安好幾次站在廚房門口看他,都被他趕到客廳裡去。

直到晚上吃過飯後,季從安才抬起頭看他,「沈琰,我想和你說說我和葉展飛的事情。」

他回過頭,清明的雙眸異常的好看,「好,等我洗碗出來。」

室內的大燈沒有打開,隻點著一盞暗黃色的壁燈,沈琰從廚房裡出來,就見到季從安一個人站在室外陽台上吹著風。

他眉頭一皺,從衣架上拿了她的大衣走過去,直接披在了她瘦削的肩上,「外麵這麼冷,你穿這麼少,擔心著涼。」

季從安回過頭,見他沉著一張臉,微笑著看他替自己攏著大衣,「沈琰,你對我真好。」

沈琰一愣,手也停留在她的肩上不動,低歎一聲,「你真容易滿足。」

她輕輕地笑,早前哭腫的雙眼,此時已經有些消了,但還是讓人無法忽視,「知足常樂。」

她明明在笑,可是那樣輕鬆的一句話語,在沈琰聽來卻十分的沉重,而且特別地傷感,讓人不願再聽下去。

他直接走上前,站在她的身邊,與她齊肩。

「十五歲那年,我的爸爸意外過世,後來媽媽也改嫁了。十八歲的時候我被爺爺接到了季家老宅,在那之前我就認識了葉展飛。葉展飛的爺爺和我爺爺是好朋友,所以兩家除了生意上,生活中也經常往來。」季從安睨了一眼沈琰,發現他麵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便望向外麵,邊說著邊陷入了回憶。

除了爺爺和哥哥,十八歲的季從安對任何人都是淡淡的,也不親近。即使她早就和葉展飛認識了,但還是對他保持警惕。葉展飛和季長風的性子差不多,對她的耐心出奇的好,季從安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對她好。葉展飛比她大一歲,兩個人因著年齡相近,興趣愛好也諸多相似。沒多久,便好得跟一個人似得。

季家有一個什麼都很優秀的季長風,葉家也有一個出類拔萃的葉展飛,季老爺子欣賞出色的人,所以對葉展飛一直都是另眼相看。季從安二十歲那年,季老爺子就和葉老爺子商定兩個孩子的婚事。

季家和葉家訂了婚約,在T城各大報紙頭條都上了一遍。那時候,季從安和葉展飛是所有人眼裡的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連季從安自己都認為,他們會就這樣走入婚姻的殿堂。

「兩年前,我偶然聽到我的叔叔在和別人打電話,我不知道他和誰通話,但是我能夠從他的那些話語裡猜出,我爸爸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說到這裡,季從安頓了一下,轉過頭看向沈琰,「我叔叔在我爸死亡這件事上動了手腳,這件事我告訴了爺爺、哥哥還有葉展飛,可是都沒人信我。我一個人去查,查了很久,一點線索也沒有。沈琰,你知道嗎?我差點就撞死了我的哥哥……」

她睜著一雙大眼,那眼裡慢慢都是傷悲。不用再繼續說什麼,沈琰對她的過去都已經猜出了七八,心疼了起來,動容地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大手一攬就將她抱在了懷裡,頭枕在她的發上,「這兩年,一個人是不是很辛苦?以後,無論遇到什麼,還有我。」

天上開始飄雨,一滴一滴順著風飄落在她的額上和手背上,冰冰涼涼。季從安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才止住再次翻湧而來的情緒。

沈琰將她又抱緊了幾分,貼近她的耳朵,「從安,你還有我。」

他們說了一夜的話,都是季從安一個人在回憶,沈琰不發一言地聽著。到最後季從安的嗓子都啞了,再說話,聲音艱澀難聽,「他們都認為我不正常。」

她蜷縮著身子,坐在沙發上,臉上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毫無喜悅的笑意。沈琰幾乎想直接過去,將她摟在懷裡。他略略地收緊雙手,抿著嘴說:「你很好。」

同樣的話,他曾在季家告訴過季長風,今天,他就像鄭重地告訴她。這世上,在他眼裡再沒有人比她更好。她不善言辭,安與平靜,卻十分地堅韌。雖然也曾做過一些衝動的事情,但是那並不是她的初衷。

兩年前,她開車將季長風撞傷,當時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應該有悲傷、悔恨,還有深深的自責。以至於季家將她趕出家門不再相認,她也沒有半點怨言。因為她心裡對季長風懷著歉意如果沈琰沒猜錯的話,那份歉意幾乎讓她忘記了父親的死因。

她微微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對麵的沈琰,雙眼裡閃過一絲亮光,那是許久不曾見過的希冀,她想了一下,還是抬起手來指著自己頭,然後手指落在左心口處,呢喃:「是這裡,他們認為我需要接受心理治療。從我告訴了他們那個秘密後,他們開始給我找了許許多多的心理醫生,像你一樣的心理醫生。」

沈琰沉默了,皺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突然想起他們剛認識那會兒,她對自己的排斥。現在細想,原來她隻是排斥心理醫生這份職業。

她將自己的頭枕在雙臂上,側過頭,「其實兩年前,我選擇離開T城,這也是一個原因。」

季從安在沙發上睡著了,沈琰將她抱到臥室裡,給她蓋了被子,拉上窗簾。床頭點著一盞小燈,沈琰就著燈光,深邃的目光細細地打量著床上的人。

她睡得很不安寧,眉宇間有明顯的褶皺,臉上還沾有未乾的淚痕。沈琰情不自禁地坐在床邊,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眼角,那裡還凝著一枚晶瑩的淚珠。

第二天,沈琰準備出門上班時,季從安還沒有醒來。他將早餐準備好,熱在鍋裡,留了一張紙條,才放心出門。

今天是羅玉過來就診的時間,她和往常一樣早起,才發現丈夫餘新平已經不在房間裡了。等她做好了早餐,收拾好房間後,依舊不見餘新平的身影。她在院子裡等了許久,眼看著一個早上就要過去了,羅玉這才想到給他打電話。

餘新平接了電話,卻隻說他有事先進城了,讓羅玉自己坐車進城裡,等她結束治療再去接她。羅玉這段時間,一直睡不好,眼皮也跳個不停,總感覺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但又一直安然無事。

特別是餘新平,前段時間總喜歡往城裡跑,經常是早出晚歸。最近這兩天倒是有些消停了,但這會兒又突然開始往城裡跑了。而且奇怪的是,一直看羅傑不順眼的餘新平,現在倒是經常見他們兩人來往。想到這裡,羅玉又擔心不已,生怕自己弟弟會帶壞她的丈夫。

帶著滿腹心事的羅玉,一個人坐車進了城裡。比平時預約的時間要晚了,沈琰也沒有問她原因,隻是讓助理調了一下中午用餐時間。

羅玉坐在椅子上後,沈琰收回視線落在手中的觀察日記上,輕聲說道:「今天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啊,是嗎?」羅玉伸手撫了撫略顯憔悴的臉,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

聽她這麼說,沈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是淡淡地點點頭,然後繼續翻了一會兒觀察日記,「經過這段時間治療,你的病症有所減緩,可是……」

沈琰停了一下,目光不偏不倚地轉到羅玉那還戴著手套的雙手上,皺了皺眉,然後語氣拉低,頗為遺憾地說道:「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療效。」

聽聞,羅玉放在雙膝上的手抖了抖,臉色更加陰鬱,她一直有在積極接受治療,也十分地配合沈琰,可是效果的確不是很好。潔癖的程度有所減緩,但是她雙手上的手套依舊無法取下來。

她抿了抿嘴,無話可說。

沈琰見她這副樣子,也不好強迫她說什麼,隻放下手中的東西,交握在身前,輕問道:「你也很疑惑吧,畢竟也一直積極接受治療。」

沒想到他竟然看穿她的心思,羅玉詫異地看了一眼沈琰,然後點點頭,「是的。」

沈琰歎了口氣,身子往前坐,「原本對你的病症做的治療方案,我想可以作廢了。」

接受治療這段時間,羅玉對沈琰十分信任,「沈醫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的病治不好了?」

沈琰並不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自己起身給羅玉倒了杯水,放在她的麵前,這才問道:「你想治好嗎?」

「當然。」既然已經答應了丈夫餘新平,羅玉確實很想徹底將這個病症根治。

「可我並不覺得這樣,相反,我認為你已經決定了自暴自棄。」沈琰聳聳肩,坐回椅子上,臉上一派淡然。

「並沒有。」羅玉不解地搖搖頭。

沈琰這才認真地凝視著羅玉,「我先前已經說過了,而且這段時間觀察下來,很明顯你的病症不是遺傳,也不是社會壓力,而是受了某種刺激。」

說到這裡,沈琰快速地觀察羅玉臉上的表情,在見到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時,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其實,你是清楚不過的。也許那些是你最不願想起的,但作為一名心理谘詢師,我很希望能夠盡我所能給予你幫助。」

沈琰慢條斯理地說著,麵上卻顯得有些沉重。他接受過許多類似羅玉這樣的有心理潔癖的患者,但很少見到這樣一麵願意接受治療,一麵又在不停地排斥著治療的人。羅玉對於沈琰來說,確實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