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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卻是武士世家的子弟,僅次於皇族的貴族階層,他當然要對我恭敬行禮了。」

「是哦,薛白說過你是日本貴族。我倒給忘了,隻記得你是一個外交官。無論如何,今天找你幫忙是找對了。」

對於關野信出麵打發走了瘟神,鴇母當然是千恩萬謝不已。她還忙不迭地交代廚房預房備一桌上好的花酒,準備好好款待他一番。但是在青樓吃花酒這種事一向為關野信敬謝不敏,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

關野信離開天香樓時,舒眉和煙波玉一左一右把他送到大門口。臨上車前,煙波玉還再三道謝:「關野先生,今天的事真是太謝謝你了。」

雖然不太清楚舒眉怎麼會和煙波玉這位前陣子在報刊上鬧過桃色新聞的妓-女做朋友,但是煙波玉不同於其他青樓女子的雅服淡妝,卻可以讓關野信看出她並非那種庸脂俗粉。所以很客氣地說了一句:「不用謝,很高興能為一位美麗的女士分憂解難。」

關野信駕車離去後,舒眉又陪著煙波玉返回天香樓,找了一間清靜的屋子單獨談話。她想勸她別再在天香樓做下去了。

最初,煙波玉決定重返天香樓乾回風月這一行時,舒眉就很不贊成。因為她覺得好不容易才跳出了這個火坑,實在沒必要又自己跳回去。

然而,煙波玉卻是拿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更改的拗性子。麵對舒眉的勸說,她十分平靜地說了一番話。

「舒小姐,我知道你覺得做妓-女很不好,但是除了這行我還能幹什麼呢?這個世道女人想要賺錢,可以選擇的職業十分有限。要麼就是賣皮肉;要麼就是賣苦力;當然還可以像你這樣賣學識。可是我不是讀書人出身,雖然也識了幾個字,但並不能像你一樣當老師。如果不做妓-女的話就隻能去工廠當女工,沒日沒夜地做上一個月工錢撐死也就是十來塊。老實說,我吃不了那個苦。」

頓了頓後,煙波玉又苦澀一笑說:「反正我已經在青樓混了十幾年,身子早就髒了,名聲也早就壞了,一切都無所謂了。現在對我來說,賺錢才是最重要的事。隻要錢來得快來得多,我才不在乎又重新做回妓-女呢。因為吳仁義已經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哪怕我從良嫁了他,在他看來我依然還是一個妓-女——一個可以隨時被他拿去招待別的男人的小玩意兒。既然如此,我又何苦白擔了這個名聲呢?」

這番話當時舒眉聽得啞口無聲,有心再勸都不知道要從何勸起了。她當然也不會慷慨激昂地一定要煙波玉去當女工賣苦力。如果她不願意吃苦也沒什麼可說的,畢竟好逸惡勞是人的天性。何況她已經趟了青樓這趟渾水,就算上了岸,人們也還是會用看妓-女的眼光看待她,也就怨不得她有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隻不過,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故後,舒眉又忍不住想要再次勸說她改變主意。直言不諱地道:「可是玉姑娘,我還是覺得青樓這種地方不宜久留,應該盡早抽身上岸才對。」

倚著花窗,煙波玉看著窗外煙波渺渺的秦淮河,目光傍徨地一聲輕歎道:「話雖如此,但上了岸我又能去幹什麼呢?就算現在還能靠吳仁義養著,等到幾年後人老色衰,他不管我了我怎麼辦?不行,我還是要繼續留在天香樓賺錢,趁著姿色未衰多賺一點,以後的生活才有保障。一個女人如果沒有私蓄傍身,完全靠男人養,下場多半都會很慘。」

這一點舒眉倒是很贊同,女人如果經濟不獨立,隻能靠向男人伸手要錢過日子。他寵你愛你的時候還一切好說,一朝情淡愛馳,懶得管你了,那可就要慘了。當然,也不是一概而論了。有些男人將照顧女人視作男人的本分,願意竭盡全力去照顧自己心愛的女子,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方麵。但是這樣的男人已經越來越稀少。

儘管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好男人極其缺貨,但舒眉還是不想讓煙波玉過度悲觀,鼓舞道:「你也不要因為一次遇人不淑就對所有男人都寒了心,那樣隻會苦了你自己。天底下還是有好男人的,也許什麼時候就讓你遇上了呢?」

「我不是不相信天底下就沒有好男人了,好男人自然是有的,比如你就有一個——江澈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很幸運能夠得到他的心,而我……卻沒有這樣的運氣。」

煙波玉悵惘而含蓄的慨歎,舒眉並不完全懂得,以為她仍是在為自己遇人不淑的事而傷感。這方麵,她也很為她歎息:其實煙波玉如果不是妓-女的話,以她的才貌配得上任何王孫公子。隻可惜造化弄人,偏偏讓她操了娼優的賤業。真是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78|29. 獨家發表

舒眉和關野信一起在天香樓幫雪玉解決那個日本浪人時,江澈正驅車前往新安幫忠義堂與鄭安見麵。 因為午後鄭安打來電話,說是在漢口找到了煙霞。現在人已經帶回了南京,讓他過去領人。

江澈來到忠義堂時,鄭安先把他拉到一旁詢問:「這個女人從漢口一路哭到南京,說是回來就要死定了。我聽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卻聽不出有什麼緣故是能讓她送掉這條小命的?她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新安幫漢口分堂那邊在一家妓院找到煙霞,聽說有人要請她回南京一趟見麵時,她嚇得想跑,被強行捉住後塞進一條貨船的船艙帶回了南京。這種待遇讓她越發覺得自己性命堪憂,一路哭成了淚人一個。

江澈當初托鄭安找人時,是因為不方便調動金鑫保安會的自己人出馬,怕被吳仁義聽到風聲。同理,他也沒對鄭安明說個中緣故,隻說是因為自己的私事托他幫忙找這麼一個女人。既然是私事,鄭安自認是個受信任的老大哥,所以就問得直接了。

「鄭大哥,我之所以要找這個女人,是因為當初李星南和金桂有私情的事情曝光據說跟她有關。」

鄭安聽得有些糊塗:「怎麼跟她有關了?」

「因為有人說,就是她把李星南的醉話傳出去的。」

「有人說——這個人是誰呀?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該不是賊喊捉賊,故意找了這麼一個膽小怕事的女人來頂缸吧?」

老江湖鄭安馬上就聽出了門道,江澈也不用再解釋太多,點了點頭說:「我就怕是這樣子,所以想把她找回來問清楚。如果最初嚼%e8%88%8c根的人不是她,那個一口咬定是她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嗯,那樣的話,你對那個人可就要不得不防了!」

江澈深以為然地說:「是啊,這種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人,不早點認清真麵目防範幾分,恐怕晚上睡覺都要睡不安穩了。」

鄭安把滿臉淚痕的煙霞移交給江澈時,她嚇得直發抖,跪倒在他身前嗚嗚直哭。

「江會長,是山爺要抓我回南京的嗎?江會長,我發誓,我發誓真的從來沒有聽到南少爺說什麼重要事情。如果你們那邊走漏了什麼消息絕對與我無關,請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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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不得不先安撫她一番:「煙霞姑娘,你別怕,山爺隻是讓我帶你過去問幾句話。放心吧,我們沒打算要殺你。」

煙霞猶自驚恐地睜大一雙淚眼:「真的嗎?江會長,你不是在騙我吧?」

「我們如果想殺你,用得著先騙你嗎?來吧,你先和我去見山爺。隻好好好回答他的問題,保證你沒有性命之憂。」

江澈將驚懼滿臉的煙霞帶到了李家宅邸時,李保山剛剛小睡初起,李星南不在家。

上次因為李星南和人搶舞女導致的一場風波後,李保山對兒子實在忍無可忍,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徹底戒掉吃喝玩樂的紈褲習氣。所以事情發生沒多久,他不顧兒子的百般不情願,堅決送他去了自己曾經就讀過的杭州陸軍講武堂,接受一次為期三個月的軍訓課程,希望能藉此把他改造得好一點。

李保山把江澈和煙霞一起叫進書房,細緻地盤問起她那一日在天香樓發生的事。交代她盡可能地說得仔細點,要無一疏漏。

煙霞見李保山並無惡意的樣子,定定心神開始了一五一十地詳細述說。一開始,李星南是如何一個人來召妓喝花酒;接下來,吳仁義又是如何過來陪他;酒筵過半後,吳仁義又是如何遣走了侑酒的妓-女,單獨與李星南在屋子裡私談;最後,自己是如何進屋送果盤,卻被吳仁義翻臉恐嚇,一口咬定她聽到了重要事件,還說李保山父子知道了肯定會把她殺人滅口,嚇得她連夜就逃出了南京城。

「山爺,江會長,我發誓我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聽到了。但是吳爺當時說得那麼嚇人,我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想著性命攸關就別留在南京冒險了。所以當晚就收拾東西去了上海。在上海呆了幾天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坐船去了漢口。相信我,不管南少爺和吳爺說了什麼,我都完全不知情。如果走漏了什麼風聲,也都和我沒關係。我人都不在南京了呀!」

李保山江湖歷練多年,一雙銳眼很快就判斷出煙霞所言句句屬實。證明了他對吳仁義的猜測無誤,這個狼心野心的傢夥果然早就在處心積慮地算計他了。他一眼眼睛微微一睞,迸射出兩道濃濃的凶焰……

下午差不多一點半的時候,舒眉離開了天香樓,獨自叫了一輛黃包車返回福音堂。走了不到一半路,黃包車的車軸忽然斷掉了,不能再載客。而路上也沒有看見其他空車,她隻得頂著炎熱的太陽步行回去。

南京一向素有「火爐」之稱,雖然盛夏未至,但這一天的氣溫卻高達三十度以上。又是正午最炎熱的時分,舒眉還沒走完一條街就已經背心直沁汗,口焦%e8%88%8c燥渴得不行。在馬路邊的一個茶水攤旁,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要了一碗茶喝。

老南京的夏季,馬路兩旁會有許多賣茶水的小攤。這種攤子很簡陋,隻要有一把盛滿茶水的大壺,再擱幾隻矮凳和幾隻茶碗在樹蔭下,就是一個茶水攤了。賣茶水的多半都是老頭老太太,年紀大了幹不了重活,就擺個小攤賺點小錢貼補家用。

這種路邊的茶攤,會坐下來喝茶的人多半是底層社會的苦力人,還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雖然舒眉已經謹慎地選了一家客人最少的茶攤,但這麼一位衣著入時、容貌秀麗的年輕小姐來喝茶,還是讓不遠處一家茶攤處坐著的幾個小混混興奮不已。紛紛朝著她又是大聲吹口哨,又是放肆地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