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1 / 1)

青葉抄 吳桑 4179 字 1個月前

比了比,雀躍道:“真乃好弓好箭。隻可惜府內沒什麼像樣的獵物,無非是烏鴉與家雀兒這兩樣,父%e4%ba%b2母%e4%ba%b2也不準我出去。”

懷玉點頭道:“想當年,我在塞外行軍打仗時——”

阿章眼睛發亮,急忙擠到懷玉麵前仰首仔細聽,待聽到懷玉說到:“……烏鴉的肉委實入不了口,家雀兒倒還行,那一回我叫人射下許多,但麻煩得很,拔了好些時候的毛,肉還不夠塞牙縫。”

他這話一出,聞者無不嬉笑出聲,阿章也是噗嗤一樂,轉眼被父%e4%ba%b2瞪了一眼,趕緊閉了嘴。

懷玉又笑問他:“你阿翁書房裡鋪著的一塊狼皮褥子,你看到過不曾?”

阿章道:“看到過,也聽阿翁說過那塊褥子的來曆。是三叔十二歲那年跟阿翁出去狩獵,射中了一頭灰狼,當場叫人剝了皮,製成了褥子孝順阿翁的。那塊褥子,阿翁用到如今。”

“嗯。”懷玉摸摸阿章的頭,感慨道,“三叔那年正巧跟現在的你一樣大,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阿章抬眼看了一眼懷成,見父%e4%ba%b2臉色愈發不好,趕緊又垂下頭。懷成聽了懷玉的一番話,心下大為不快,衝阿章擺手道:“下去罷!我要與你三叔吃酒,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阿章成日裡聽夠了父%e4%ba%b2督促他讀書的嘮叨,偶爾與懷玉說上一回話便快活得不得了。明知道不能與他來往過多,也知道他這人也不能不提防,卻還是打心眼裡喜歡聽他混扯,因此磨磨蹭蹭地舍不得走。

懷成怒喝:“怎麼?還要你老子恭送你出去不成!?”

阿章懷裡抱著弓箭,躬身慢慢退出去了。

內室裡,二王妃拉著文海吃茶說笑。二人在娘家時乃是堂姐妹,如今出了嫁,又成了妯娌,自然有一籮筐的話體己話要說。為著說話方便,將屋子裡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二人拉著手正說得熱鬨,文海忽然拍了拍額頭笑道:“適才還未來得及與阿章說一句話就被你給捉來了,快叫章哥兒來與我說說話,我這裡備的禮還未來得及送出去呢。”

二王妃正等著她這句話。因為阿章為她掙了許多的麵子,但凡娘家有%e4%ba%b2戚來,她都要把阿章叫出來說說話的。未幾,阿章被帶過來,他懷裡的弓與箭還未舍得放下。

文海奉上一麵精巧金鎖,鎖片上乃是長命富貴四個字,背麵還有個小小的猴兒,恰是阿章的屬相。禮物尋常,但猴子刻得好,看著精神,寓意也好,二王妃自是高興,含笑叫阿章收下了。

阿章向文海道了一聲謝,喚了一聲:“四姨。”

二王妃好氣又好笑,斥道:“不是同你說過了麼?四姨如今嫁給了三叔,稱呼也得改了。”

文海掩嘴而笑:“都是自家人,講究這些做什麼。比起嬸娘,我覺得還是四姨聽著%e4%ba%b2切。”看阿章弓不離手,因笑道,“看來還是你三叔送的禮最得你心,走到哪裡帶到哪裡。在家裡可有人教你習射?說起習射來,我想起前幾日還聽我娘家的幾個侄兒,你表哥表弟說要去城外林子裡打野物,還說還要趁開春冰化之前去河裡鑿冰捉魚,我若不是嫁了人,保不齊就跟去了。”

二王妃是知道堂妹文海的脾性的,聞言少不得一通取笑。阿章悄聲問道:“三叔也一同去麼?”

文海歎氣發愁道:“我娘家的幾個侄兒不得他歡心,便是連話都不大願意同他們說的。”又笑,“他事情也多,如今哪裡還有空去與小孩子們混在一處。”

二王妃看阿章兩眼放光,怕他動了心思,到時連書都靜不下來心讀了,忙忙叫人把他帶出去了。

花廳內,懷成與懷玉坐著說些閒話。酒菜流水般地搬運上來,懷玉見端酒送菜之人竟無有一個女子,連身旁斟酒之人也都是年老佝僂著腰背的年老內侍,不覺掃興道:“真是煞風景,二哥府裡如今連個齊整些的女子都找不到了麼。”

懷成哈哈一笑:“你回來這麼久,沒聽說過你二哥我浪子回頭一事麼?”

懷玉把玩手中的酒杯哦了一聲,笑說:“我還當人家說玩笑話……從前我還隻知道掏鳥窩時,二哥的宮裡頭就已蓄了幾個暖床的國色女子;品鑒起女子的美貌來也頭頭是道,但凡見到美女,眼睛便要發直。我還以為二哥天生便是如此呢。”

懷成一哂:“身為男子的,有幾個不愛女色?隻是我身處這個境地,不得不刻意鬨得大些罷了。”

懷玉笑問:“二哥這話怎麼說?”

懷成看了一眼斟酒的內侍,那人便放下酒壺,躬身退出去了。懷成哈哈一笑:“當初我建府出宮之時,心裡想著與太子殿下乃是一母同胞,太子成日裡三病兩災的,母妃又不在了,我即便離了宮,也該時常去探望下,陪他說說話,解解悶。於是得了空便搜羅些補身的藥品送往東宮,再問問病情,看看太醫開的方子。後來去的多了,太子便對我說了幾句話……自那以後,我無事再不登三寶殿,好色這一名聲也是從那個時候傳揚開了的。”挑眉看了懷玉一眼,“三弟,你曉得太子對我說了什麼?”

☆、第101章 侯小葉子(三十八)

懷玉笑:“願聞其詳。”

懷成仰脖飲儘一盅酒,笑道:“太子那日飲下些許藥酒,怕是有些上了頭,見我又去,先是蹙著眉頭看了我幾眼,後又笑說:二弟不必時常看我,問我的病情,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橫豎有太醫在,一時半會兒的怕是死不了。”將酒杯往桌上一頓,冷笑道,“且不說這句話叫我心驚不已,他那時看我的眼神……之冰冷,之厭惡,我這一輩子也忘不掉……那以後,我因好色而名聲遠揚,他待我倒%e4%ba%b2切起來,看著也像%e4%ba%b2兄弟了。哈哈哈。”

懷玉本想勸說他一句“久病之人,性子古怪也是在所難免”,後想想作罷,隻舉杯與懷成碰了一碰,各自仰脖飲下。良久,與懷成笑道:“如今時與勢皆不同了,二哥便是收了心也是應該。”

懷成吐出一口悶氣,揚聲大笑,聲音裡頗帶了些喜悅道:“三弟這話說的還有些早。哈哈哈——”

懷玉兩口子在懷成府內用罷飯告辭回去,懷成醉了酒,強撐著攜了阿章與二王妃%e4%ba%b2送至二門口。文海拉了二王妃的手殷切笑說:“姐姐哪日也該帶上阿章去咱們家串串門子,我成日裡無事,在家裡寂寞得很。”

二王妃拍拍她的手,帶笑敷衍道:“自然自然。隻是年頭年尾有許多事情落到他頭上,他在外頭忙,家裡的一攤子事情都得我來操心。今日還是因為阿章生日,聽聞你們要來,他才沒出去的。我眼下還走不開,待過一陣子再說罷。”

那邊廂,阿章瞅了個空子偷偷問懷玉:“三叔過一陣子要同四姨的幾個侄兒一同去打野物麼?”

“你四姨?”懷玉愣了一愣,方才明白阿章說的是文海,遂挑著眉眼笑道,“哦,他們要去打野物?這事我倒不知道。”

三月初六日,關東一帶地震。皇帝震驚。次日,下罪己詔。懷玉與工部、戶部主事等奉命前往關東勘災賑災。文海帶人為懷玉收拾行裝時發愁道:“真是不巧,後日初八便是母%e4%ba%b2的壽辰……你走了,我一個人可怎麼辦?”

懷玉道:“無妨,我奉命前往關東勘災賑災一事母%e4%ba%b2是知曉的。隻是,眼下關東一帶許多人日子艱難,不得溫飽,母%e4%ba%b2怕是不願慶壽……罷了,連壽禮都免了罷,當日你入宮去磕個頭便成。”

臨行那日,文海要出來相送,懷玉與她笑道:“天冷,不必出來了。橫豎不太遠,不出十日半月便可回來的。那裡產的靈芝與鹿茸好,你若要,我給你帶些回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文海心內歡喜,掩嘴而笑,與奶娘道:“看來這一趟咱們沒白跟出來。”

因她執意跟在後頭送,懷玉便也由得她了。出了二門,她不止步,又跟到了大門口,懷玉翻身上了馬,她還是不回去。懷玉拿眼看她,她笑道:“從前我父%e4%ba%b2每每出遠門時,母%e4%ba%b2都要送到大門口,看他走出老遠才回去。我那時便想:將來若是我嫁了人,夫君出門時,我也要這樣送我的夫君。”又道,“你走你的,不用管我。我站在這裡看著你,這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恩愛夫妻了。”

懷玉歎一口氣,翻身下了馬,三兩步過來,將她攬到懷中,抱了一抱,苦笑道:“又說傻話,快回去。”

文海漲紅了臉,伸手捶他,低聲道:“人都看著呢,像什麼樣子。”

懷玉看她一眼,再歎一口氣:“我與你,做不成恩愛夫妻,對不住。”

文海笑容登時僵住,到底涵養好,強忍住屈辱,沒有當場哭出來,然而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想來是變了的,默了一默,方勉強笑道:“無妨,這樣就足夠了。”無力地伸手出去,想將他從麵前推開,卻貪圖他懷抱的溫暖,手伸到他的%e8%83%b8膛上,終是未能舍得推開,隻輕輕撣了撣他的衣裳,為他理了理衣襟,含淚叮囑道,“你路上小心,早些回來。我哪裡也不去,隻在家裡等你。”

三月初八日一早,長樂宮中來人,道是因為地震的緣故,貴妃甚是憂心,今年不設壽宴,連入宮磕頭都免了,壽禮更是不收雲雲。果然同懷玉說的一樣。

三月初九日,叫奶娘從箱籠裡翻出半舊的衣裳穿戴打扮好了,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聲:“都打聽好了?人也都是信得過的?”

奶娘也是大敵當前的模樣,肅然道:“放心。派去打聽的人都是咱們家的,咱們先回到自己家裡,再換乘坐咱們家的馬車過去即可。”奶娘跟著她來到這王府內已三月有餘,至今也改不了口,還將她娘家趙家稱作‘咱們家’,將懷玉的王府稱作‘他們家’。

“這一趟若是能順利帶回來,倒能省卻我許多麻煩。”

奶娘著惱:“她若是個有眼色的,看到王妃%e4%ba%b2去迎接,二話不說便該跟了來!”

這回換她嗤一聲:“那可不一定。他相中的人,會是尋常人?再說,有他撐腰,她可不一定就把咱們放在眼裡。”

奶娘愈發生氣:“不管她什麼人,見了正頭王妃就要磕頭行禮,便是天王老子也越不過這規矩去!”

她歎氣:“到時見機行事罷,若是不願跟我回來,便帶到宮中去。”取下一對金環玉兔耳墜及腕上的兩隻青玉雙龍鐲交給使女,使女知道這耳墜乃是殿下送的,王妃素日裡格外珍重,因此小心翼翼地收到妝奩匣子裡,王妃果然略帶了些笑意對她看了一眼。

奶娘抬頭看了看天,道:“若是要進宮,須得早些動身了。”

她便吩咐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