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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110 字 1個月前

過他,也動彈不得,氣得哭個不住,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懷玉哭笑不得,又有些嫌棄她的哭相,便稍稍鬆開她,身子往後讓了讓。她不住口叫罵道:“侯懷玉,你既已殺了我四海哥,從此便是我的仇人!想要我跟你走,門都沒有!”

懷玉冷笑:“你四海哥的命是命,為他所殺之人的命也是命。他早些年年殺過的人何止千百?他這幾年殺的人是少些了,但在早幾年,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被他殺的那些人,又找誰哭訴去?”見她不語,他又道,“在其位謀其事,我身為皇子,此番奉命來剿賊禦寇,這個結果,於這一帶的百姓,於朝廷,於我而言已經是最好不過的了。”

青葉發狠叫喊:“於我卻不是!我沒了四海哥,沒了珠仙姐!”

懷玉皺著眉頭看她,見她口吸涼氣,便放開她的兩隻手,她趕緊又去搶了一把菜刀攥住,把刀鋒對著自己的脖頸,說道:“若是你再敢逼我走,我便自儘在你麵前!”

他看她兩眼,又伸手指頭戳她的額頭,歎道:“那鄭四海早年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但他如今的所作所為分明不是好人。不過是你年少時失了雙%e4%ba%b2,才養成了這樣的性子,旁人對你好上一分,你便要掏心掏肺地去對人……你從今往後還是改改罷,否則,總有一日要吃虧在這上頭。”

這卻不像是對人犯說的話。

青葉本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與他說話,聽了他的這一番話後如遭雷擊,後背發涼,身子便又簌簌地發起抖來,啞著嗓子冷笑道:“才不是!才不是!我才不缺人疼!也不缺人愛!你滾!你滾!”

懷玉看著她,目光莫測又帶了些許的憐憫,半響方才說道:“也罷,這幾日你且安心在家裡住著罷。”

東升這一陣子時運不濟,先是沒捉住倭人結月潤,沒幾日又叫青葉從眼皮子底下耍奸給溜走了,他心裡羞愧得不行,因此這一回,懷玉叫他帶人看著人證褚青葉時,他便儘心儘力地看著,事無巨細都一一上報。因懷玉未叫他出手出言乾涉人證,隻叫他將人證行蹤上報即可,他便帶著人遠遠地跟著她,這一跟,就跟到了百餘裡外的上虞縣。

☆、第40章 褚青葉(三十八)

七月廿八。褚掌櫃的一大早起來,將自家的兩隻母%e9%b8%a1捉住,送給了西鄰浴肆老板娘朱琴官,這才鎖上門,將鑰匙藏在門口一塊石頭下。之後拎著個包袱去鎮西盧秀才家的米糕鋪子買了黃米糕,糕買完,說是要出一趟遠門,糕須得包結實些。盧秀才的老娘從櫃台內摸出一塊破舊花布來給她包,她嫌臟,不要。盧老娘一咬牙,將頭上包著的頭巾也解下來給她,她還是搖頭不要。盧秀才便將自家沒用過幾回的汗巾子拿出來,給她包了米糕,她這才滿意,臨走前又狠看了盧秀才兩眼,轉身去了車甘仔家。

到了甘仔家,她從包袱裡摸出一個黑漆木盒交給甘仔,似是交代了甘仔許多話,並與他抱頭痛哭了一場,後又去搭了鎮上董家車馬行的馬車,兩三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百餘裡外的上虞縣。

褚掌櫃的拎著包袱下了車,往四下裡謹慎地看了看,似乎是在查看有無可疑之人,左看右看,沒看見跟蹤她的可疑之人後,這才放心地在上虞縣城內閒逛了好大一會兒,午飯是一塊黃米糕,兩粒冰糖葫蘆。她路上見著飯館酒樓便要進去問人家招不招人,問了數家,天已上了黑影,也沒有找到一份工做,最後隻得怏怏地去一家名為天下一家的便宜客棧投宿打尖。晚飯沒出來吃,也沒舍得叫客棧的飯菜,估摸著還是吃了包袱裡的黃米糕。

七月廿九。褚掌櫃一大早便起來會賬,與夥計抱怨了一通地字三號房夜裡老鼠蟑螂蚊子太多,床鋪也不乾淨,睡得她身上發癢,浴桶她更是不敢用。聽她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要夥計給她房錢算便宜些,然而夥計隻管笑眯眯地盯著她的錢袋子看,根本也不搭她的茬,她滿臉不高興地數了三十文錢付給夥計,隨後便又拎著包袱出去找事做。早飯則是客棧門口的小攤上的火燒一隻,豆腐腦半碗。

將近午時,終於在一家名為春風樓的酒樓裡找到事做,她的新差事是洗菜打雜的小工。工錢不多,僅有幾錢銀子,但好在包吃包住,夥食想必也不賴,因為裡麵從大廚到洗碗的小工,個個肥胖,鮮少有瘦弱之人。原任褚掌櫃、現任褚小工在這一群人裡頭,看著就像一根沒泡發好的豆芽菜。

還有一件事情,東升猶豫了一下,還是跟懷玉說了,就是褚掌櫃的改了名換了姓。他進來稟報懷玉之前,在門口先遇著了夏西南,與夏西南隨意說了幾句閒話,因夏西南問起他這兩日的行蹤,他便將他將這一日的事同夏西南說了。夏西南聽後,失笑道:“這個褚姑娘真是不得了。等下進去說話得小心點。”後麵一句話卻是對他說的。他覺得夏西南的話有些奇怪,但夏西南也沒有同他細說,隻向他擠了擠眼,嘻嘻笑著走了。

他如今終於知道夏西南為何要這般同他說了。但見二殿下懷玉咬了咬牙,攥了攥拳頭,手中一隻三寸狼毫“啪”地一聲攔腰而斷,半響,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這、混、賬!”

東升不解。人在江湖,各有身不由己之處,褚掌櫃的她因為靠山鄭四海被害而成了驚弓之鳥,如今遠走天涯,改個名換個姓,再尋常不過,新名字也無甚稀奇處。她不就是改姓盧了麼,名字不就是改成“慕青”二字了麼,合起來不就是盧慕青三個字麼,有甚稀奇處?

七月三十。小工盧慕青在春風樓上工的第二日便被切菜配菜的王大眼給調?戲了。

王大眼調?戲人的本事實在不咋地,但勝在直接又直率,他同小工盧慕青擠眉弄眼道:“小妞兒,跟那麼多人擠著住可還習慣?我是獨住,屋子老大,嘿嘿,不若你晚間跟哥哥我回去罷。嘿嘿。歐陽大廚是我表哥,你跟我回去,明日我便跟他說,給你分個輕鬆些的差事做。”

小工盧慕青看他兩眼,並沒有說話,隻是躲開了些。

午市與晚市之間,有一個時辰的空閒時間,後廚諸人便趁機休憩,亦可出門閒逛,隻消在晚市前返回即可。午休時辰一到,王大眼找了個包間去睡了。小工盧慕青在後廚將晚市要用的菜七七八八地給切了剁了,這些本該是配菜的王大眼要做的事,起初還有人笑她傻,見她切出來的菜後,這些笑她的人便都吃了驚。恰好春風樓的掌櫃的進後廚來倒茶水,便也站在一旁默默看了一會兒。等她切完剁完,掌櫃的便道:“明日起便由你來配菜罷,工錢同王大眼一樣,每月一兩二錢,可成?”

小工盧慕青將菜刀往砧板上一剁,說:“成!”

王大眼一覺睡醒,變成了洗菜打雜的小工。他拉不下麵子,不乾。但不乾也就沒彆的事給他做了,他跟掌櫃的吵了一場,隻能卷了鋪蓋走人。屋漏偏逢連夜雨,王大眼他哭著從春風樓裡跑出來時,又不知怎麼竟一腳踏空,摔了重重一跤,淌了兩道長長的鼻血。

八月初三,盧慕青在春風樓做了這幾日的配菜工,倒也算得上順風順水,隻是歐陽大廚時不時地要嗬斥她幾句,她手快刀快,人也勤快,刀工上也挑不出毛病來,歐陽大廚還是看她不順眼。這一日,她實在受不了歐陽大廚的%e9%b8%a1蛋裡挑骨頭,便頂了兩句嘴。歐陽大廚一氣之下,將她切好配好的菜統統掃落在地,這且不算,還拿菜勺舀了一勺水,澆了她一頭一臉。後廚許多人都為她抱屈,然而卻無人敢出聲。

懷玉聽東升說這段話時正在提筆寫一封書信,聽到這裡時,筆鋒頓了頓,問道:“後來呢?”

東升道:“後來,後廚的人將二人拉開,掌櫃的也過來勸說了一回,總算是如常開了工,不過……”

“不過什麼?”

“晚市時來了一桌闊綽客人,好菜點了一桌子,吃到一半時,說其中一道鬆鼠鱖魚裡的鬆仁不新鮮,大約是陳年貨,這夥人便叫掌櫃的過來,掌櫃的說不清,又叫那大廚出來說話。大廚出來,兩句話尚未說完,便被那桌客人摁倒狠揍了一頓——”

懷玉擱下筆,嗯了一聲,對東升的話不置褒貶。

東升看了看懷玉的臉色,低聲道:“那桌客人看著斯文,揍起人來卻甚是凶狠……總之那個歐陽大廚是豎著出來,橫著出去,從酒樓裡被徑直抬到醫館,兩顆牙過了好久才在桌%e8%85%bf下被找著……”

懷玉方才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下去罷。”

東升出了懷玉書房,徑直去找夏西南報賬支銀子,夏西南咂%e8%88%8c道:“你這一陣子用的也未免太快了些吧?不過幾日工夫,二百兩銀子都被你給敗光了。”

東升摸了摸拳頭關節處的淤腫,歎氣道:“沒有法子,今兒賠了人家三十兩醫藥銀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八月初四,連跳好幾級,已升任了大廚、工錢也漲到了每月三兩銀子的盧慕青盧大廚午間吃飯時多吃了半碗飯,因為俊俏伶俐的跑堂小二說了幾個笑話給她聽。

這小二長著白生生的一張麵孔,年方一十八歲,家貧,父喪,母病弱,工錢每月八錢銀子,嘴甜,愛說笑話。

☆、第41章 褚青葉(三十九)

小二這一日說的笑話是,從前某人娶了一個財主的女兒,一年後,生了個小娃娃。娘家接到接到訊兒後,便派小舅子送去了%e9%b8%a1蛋、小米等物。這個小舅子年紀尚小,不太懂事,這回被派了差事,卻不知道送去這些東西是派什麼用場的。話說他到了姐姐姐夫家,見姐姐在床上抱著個咪咪小的小娃娃,不由得大驚失色,立即叫嚷道:“你怎麼還敢生娃娃?前年為了生孩子,咱爹爹沒打死你呀?怎麼不到兩年,你又忘了疼啦?”

盧大廚一改平日冰冷冷的模樣,竟然捂著嘴吃吃笑了兩聲。小二得意,便又說了一個。這回說的是,從前某人翻了偷竊罪,被官府鎖上枷銷示眾,有人問他:“犯了什麼大罪?”

他長歎道:“昨日我無意間看到街上有條草繩,心想著拾回去興許還有用處,便隨手撿了起來……”

問者道:“拾了一條草繩也判這麼重的罪?”

隻聽犯人道:“哪知道草繩那端,還綁著一條牛呐!”

於是,盧大廚便多吃了半碗飯。

懷玉悶笑兩聲,笑完,又睨著東升,問道:“後來呢?”

東升囁嚅道:“後來,後來那小二晚間下工回家時在路上也絆了一跤,腳踝崴著了,臉也是鼻青臉腫,眼下正在家裡躺著……”

八月初五。因懷成明日先行回京,這一日,諸官員為他餞行,懷玉自然也要去,被諸官員拍了許多馬%e5%b1%81,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