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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081 字 1個月前

鄭四海心頭猛跳,狂喜不已。青葉將來若是能得了那侯懷玉的歡心,他自然也能因此而獲益。當今聖上僅有三子,太子久疾;二皇子侯懷成好色,德行有虧;而三皇子侯懷玉驍勇善戰,且手握兵權,將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若是運氣好的話,往後混成個國舅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往後……他不敢再想下去,心裡終於是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心,極力忍住麵上的喜色,向那青年內侍笑道:“我也有好一陣子沒看到過她了……不過,賤內已著人去接她了,待見著她後,我必當如實轉告中貴人的話。”

那青年內侍滿意地點點頭,笑道:“鄭將軍果然好說話。”

鄭四海又問道:“敢問中貴人尊姓大名?”

青年內侍笑道:“免貴姓夏,名西南,咱們將來打交道的日子多著哪,將軍若是不見外,喚奴婢一聲小夏即可。”言罷,向他客氣地笑笑,又回到懷玉身旁去伺候了。

鄭四海心跳得厲害,忙端起酒盅,連連飲下幾盅酒,這才壓下心頭的狂跳,他這邊廂正默默想著心事,忽然聽得身後有咯咯咬牙聲響傳來,扭頭一看,卻是坐於他下首的浪裡滾。

浪裡滾麵色紅裡透紫,話不說一句,隻斜瞅著鄭四海,忽然又咧嘴一笑,咬牙道:“大哥,咱們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鄭四海如今已把自家當做國舅給擁戴了起來,哪裡還把他放在眼裡,當初與他的約定自然也是可有可無了。聽他咄咄逼人,便嫌他不識相,心裡有些不耐煩起來,麵上卻還笑眯眯地問道:“關於官職一事,我適才不是已經同你說過了麼?你何必急於一時?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

浪裡滾冷笑道:“我不是問官職一事……我是問青葉與我成%e4%ba%b2一事,你當初若不是答應我,我也不會跟著你歸順朝廷!”

鄭四海慌忙回頭看懷玉與夏西南,幸好無人聽到他二人的說話聲。浪裡滾仗著酒上了頭,越發喋喋不休地發著恨道:“都是我輕信了你,你是榮華富貴到了手,我隻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鄭四海見他敢於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擺臉色給自己看,不不由得心頭火起,更怕他攀扯上青葉,叫懷玉及夏西南聽到的話,隻怕要惹禍上身,到時身上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遂冷哼兩聲,說道:“表叔啊,你老人家莫不是忘了自家的身份?若不是我,你的墳頭草隻怕已有一人深了罷。”

“你!”浪裡滾氣得將手中酒盅往地上一扔,嘩啦一聲,眾人齊齊往這邊看來。

“可是吃醉了酒,又要耍酒瘋了?來人哪——”鄭四海打了聲哈哈,招手叫來兩個心腹手下,低聲吩咐道,“將他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來。”那二人點頭,一邊一個將浪裡滾架走了。

浪裡滾被關的屋子自然也是畫梁雕棟,華美非常。浪裡滾雙手被捆住,卻憑著兩條%e8%85%bf將屋子內的桌椅床榻都踢了個稀巴爛。直至夜深時,才有人想起來給他送飯食茶水,送飯的仆從將茶水放下,轉身要走,浪裡滾喝問:“姓黃的小兒何在?叫他來見我!”

那仆從答道:“將軍正在外頭送客,哪裡有空過來?”

浪裡滾大怒,將一條桌%e8%85%bf踢到那仆從頭頂上方去:“你莫要狗眼看人低,不跑快些去傳話,當心老子將你殺了!”

仆從忙轉身跑了,不一時,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用托盤托了半隻西瓜過來,口中笑嘻嘻道:“適才那孩子太不會說話,才惹得二大王生氣……那孩子還年輕,哪裡曉得二大王的厲害。知道二大王本事的,一聽到二大王的名頭,哪個不要豎起大拇指,道一聲厲害?……小的代他向二大王賠個禮罷。”將托盤放下,道,“這西瓜是小的孝敬二大王的。二大王請消消火。”

浪裡滾哼了一聲。管事的又道:“……隻是將軍才送了客,眼下已回房歇息去了。若是二大王有什麼話,不妨明日再說,明日將軍一覺睡醒,若是消了氣,自然會放二大王出來。”

浪裡滾冷笑道:“聽你的意思,若那姓黃的小兒消不了氣,便會一直將老子關押下去麼?”

管事的抹著額頭訕笑,忽然又跺腳道:“哎呀,那個糊塗孩子,不給二大王鬆綁,二大王怎麼喝茶!等下怎麼睡覺!也未免太粗心了,怎好如此簡慢!這該死的!”忙喊了門口看守的人過來為浪裡滾鬆了綁。

浪裡滾揉了揉被捆得腫痛的手腕,抓起茶杯往地上就是一扔。看守的人笑勸道:“眼下已非同往日,你老人家還是安生些罷。若是被將軍知道,隻怕又要生氣。”

浪裡滾聽那看守一口一個“將軍”叫得歡,心裡早已怒火滔天,揚手就賞了他一記老拳,那看守吐出一口血水,到底不敢再說話,冷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管事的等那看守的人退出屋子,收了麵上的笑意,低聲道:“二大王的%e4%ba%b2信手下之人已聽說了今晚之事,叫小的過來傳一句話:若是二大王不願意屈居鄭四海之下、看鄭四海的臉色過活,今夜子時請去鎮西官道。”

浪裡滾伸手捏住這管事的脖子,低喝道:“你是誰!”

管事並不慌張,咳嗽幾聲方笑道:“二大王手下的一個姓劉的小頭目乃是小的的%e4%ba%b2兄弟……小的名喚劉宜會,事成之後,請二大王不要忘記小的……”

浪裡滾喉嚨動了幾下,將他鬆開,不再言語。劉宜會退下,浪裡滾一個手刀將那半隻西瓜劈開,撿起一塊才要吃,見瓜底下赫然躺著一把鋒利匕首及盤成一團的繩索。

青葉當晚在滿仔家歇下,他家有一間空屋子,床鋪也都是現成的,隻是這間空屋子是滿仔娘用來堆放她施法用的寶貝們的。牆上掛著一排麵目模糊的麵具,牆角有一堆折好的金元寶並兩個童子打扮的紙人,另有神龕一座,叫不出名字的神像兩三尊。青葉不過才探頭進去看了一眼,便嚇得不輕,死活不願意進去,最終強行與滿仔換了屋子睡。

滿仔的屋子倒也整潔,隻是被褥枕頭上有腦油味,青葉作嘔,再加上認床,翻來覆去地總也睡不著。到了下半夜,她索性將滿仔的被褥枕頭掀到一旁,從自己的包袱裡翻出幾件衣裳蓋在身上,再把包袱枕在頭下,迷迷糊糊的才睡著沒多久,睡夢中忽然聽見有一陣淩亂馬蹄聲傳來,馬蹄聲急切如鼓點,沉悶似滾雷,轟隆隆疾馳而來,轉眼間又轟隆隆疾馳而去。

青葉一下子從床上翻坐起來,一時分不清是虛是實,坐了許久,以為自家又做了噩夢,才要重新躺下,忽然聽見院子外有叮叮當當幾聲兵刃相擊之聲,隨即便有男子一兩聲慘呼傳來。片刻過後,一切又都歸於寂靜,青葉半夢半醒之間,也不覺得十分害怕,隻是心悸難抑,索性掀了身上的衣裳起身下床,她不敢打開房門,隻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

眼下外麵再無打鬥聲,隻聽到滿仔爹娘起身去院子裡四處查看,二人在院內悄聲細語說了許久的話。青葉困得不行,想了想,又爬上床,拉過衣裳蓋在身上,重新躺下睡著了。

次日,青葉起身,滿仔一家三口蹲在灶房裡嘀嘀咕咕地說話,正說著,見青葉過去,趕緊住了嘴。青葉奇怪,便問滿仔:“你昨夜聽見有馬蹄聲過去了麼?”

☆、第38章 褚青葉(三十六)

滿仔不說話。青葉瞅他一家三口眼珠子都通紅,像是受了驚嚇,又像是哭過的樣子,她心裡無端端地便有些發慌,再四地問,他一家三口還是不答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青葉便自己去院牆周圍查看,果然在院牆裡側發現一攤暗紅血跡。血跡從牆頂上滴落到牆腳處,看情形,是有人試圖爬牆入內,在尚未跳落之時便被人殺傷,然而牆內外卻沒有半個受傷或是死人影子,僅留下一攤血跡而已。至於為何有人去殺那翻牆之人卻不得而知。

興許爬牆之人並不是被他人殺傷,而是夜太黑,牆太高,爬牆的那人好不容易攀到牆頂,後又踏空摔倒在地,心裡覺得未免太過丟人,最後默默爬走了也未可知。

青葉不明所以,心裡慌慌的,知道滿仔家不可再呆下去,遂扭身回屋拎了包袱往外跑,滿仔急忙跟在後麵喊,才要來追她,已被他爹死命拉了回去。

天色已然大亮,七裡塘鎮街上卻靜悄悄的,原本應該是熱鬨的早市時辰,然而今日卻靜悄悄的令人恓惶,街兩旁的店鋪無有一家開門做生意,大街上空蕩蕩的,間或有三兩個兵卒官差穿梭來往。

青葉跑到街上呆站了一會兒,轉腳往鄭四海的新府邸跑去。黃府位於鎮南,越是往南走,路上的兵卒官差越多,兵卒們手持刀槍弓箭,又有板車一輛輛地經過,板車摞著的都是些鮮血淋漓、亦或燒成焦炭狀的死屍。遠遠的黃府方向的上空,飄著縷縷黑煙,像是失了火。

青葉跑到黃府門口卻不得入內,府門口有官兵把守,摞著死屍的板車一輛接一輛地從府內拉出來。青葉手腳發冷,再也挪不動身子,隻得呆呆地立於道旁,不曉得過了多久,好不容易回過了神,耳邊聽得有女子有氣無力地哭,一聲聲地喚:“漠沙——漠沙——”

青葉轉頭,道旁有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女子已先她而來,此時正癱坐在地上沙啞著嗓子痛哭流涕,青葉上前一把拉住她,急切問道:“琴官,四海哥怎麼了!他府中出了什麼事了!”

朱琴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下子栽倒在青葉的懷中,啞著嗓子道:“都是胡必贏!都是他!他殺了漠沙!”

“胡必贏?”青葉起初還未聽懂,但覺得臉上都是水氣,一摸,不知何時已淌了滿臉的眼淚,她也顧不上擦,兩手扳著朱琴官的臉,語無倫次地問道:“你同我好好說!誰是胡必贏!哪個胡必贏!他為何要殺我四海哥!”

朱琴官咬牙切齒道:“是二大王浪裡滾!他昨夜鼓動原先的一群手下,半夜裡衝到漠沙府中,漠沙毫無防備,滿門上下都被他殺光!僅留下珠仙一個活口……”

青葉心內劇痛,問:“是不是他將我珠仙姐姐搶走了?你是怎麼知曉的?官府的人說的麼!”

朱琴官抹了一把眼淚鼻涕,點點頭,又搖搖頭,哭道:“他搶了珠仙,帶著那群人逃跑之前,又衝到浴肆去,試圖搶我浴肆裡的姑娘,幸而有官兵追來,他未能得手,僅砍傷了兩個人,便帶著珠仙跑了,是以我才知道漠沙出了事,漠沙若是不死,珠仙怎會落到他手中……你沒瞧見,他凶狠得不得了,要不是我躲起來,隻怕已被他擄走,嗚嗚嗚……”

“珠仙姐,珠仙姐……”青葉按著心口,也跌坐在地,與朱琴官二人一聲長一聲短地對著哭。良久,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