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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122 字 1個月前

的一身尚未上身的新衣。衣衫分明是男子的,又長又大,她穿上後隻能拎著褲%e8%85%bf走路,否則就要絆腳。

她這邊廂才梳洗收拾完畢好,夏西南便過來傳令道:“殿下叫你做些宵夜送到書房去。殿下要與劉先生議事。”

她昨夜未能睡好,今日又%e4%ba%b2眼看到懷玉在她麵前生生削下一人的手臂,受了天大的驚嚇,現在心裡一鬆,人便覺著困乏得不行,眼皮都有些睜不開了,遂打著哈欠同他商量道:“我已準備睡下了……要不,明日一日三餐都包給我,可成?”

夏西南陰陽怪氣道:“咱們殿下說了,你這人不同常人,一個字,怪!必定要想法子推%e8%84%b1的,因此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青葉便問:“什麼話?”

夏西南便又拿腔作調道:“殿下說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救命之恩,便該以身相許,如若不願,那隻能以宵夜報之——若是你願意以身相許,殿下今晚便為你留門。否則,廢話少說,趕緊麻溜地去灶房。”

一番話說得再合情不過,再合理不過。青葉隻得強忍住困意,麻溜地去了灶房做宵夜。

趙四六正在灶房內燒熱水,見有人進來,乍一看打扮,還以為是新來的小公公,再四地往青葉臉上瞧,青葉沒好氣地凶他道:“看什麼看!”

趙四六這才看清是七裡塘人家的褚青葉,頓時驚得張大了嘴,不能言聲。青葉不睬他,自顧自地翻看食材,灶房雖不大,但食材卻齊全得很。她便挑了一些鮮蝦並泡發好的香菇、小青菜等,再卷了袖子剝蝦皮。蝦剝好,再將香菇去柄,青菜僅掐下最嫩的菜心,再混在一起剁餡兒,加作料拌勻後,再去和麵,擀麵皮。手腳麻利,一氣嗬成。大半個時辰後就已捏出出幾十隻小巧可愛的蝦肉餛飩來。

趙四六在鍋灶前越看越擔心,最後惶恐控訴道:“褚掌櫃的,你說你飯館開得好好的,非要跑來搶我飯碗!你為人不能這樣不地道!我包吃包住,一個月有三兩銀子工錢不假,我的這份工,活少錢多多離家近也不假,但咱們鄉裡鄉%e4%ba%b2的,你又怎麼好意思來搶我的飯碗呢?”

☆、第19章 褚青葉(十七)

青葉失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才好,也不耐煩同他囉嗦,隻管一言不發,自顧自地敲了個%e9%b8%a1蛋,攪開,攤了個蛋皮,切成絲,放到一旁,再往鍋裡添水,撒了一把蝦皮並撕碎的紫菜絲進去,水煮開了,下餛飩。

趙四六越說越悲:“我家裡上有老母,下有家小,一家子六口人都靠我這三兩銀子吃飯。不錯,你手藝比我強上那麼幾分不假,但是你把我擠走後,你良心上可能過得去?我問你,你良心上可能過得去……”

青葉忙自己的,趙四六依舊嘮叨個不住:“若是你砸了我的飯碗,我到時就帶一家老小住到你家裡去——”餛飩已煮好,青葉往湯裡撒鹽,盛碗。他又忍不住插嘴道,“你還沒有嘗鹹淡。”

“我不嘗也知道。”青葉盛出兩碗,將蛋皮撒到餛飩上,這才算大功告成。她伸了個懶腰,向趙四六道,“煩請你將餛飩送到書房去。”

趙四六忙止住嘮叨,搖頭道:“殿下的書房我如何進得?往常都是有人來端,我隻管燒,不管送。”

青葉探頭出去瞧,書房內燈火通明,然而卻沒有人走動,自然也沒有人來端。青葉無奈,隻得自己用托盤端了送往書房,還未到門口,便聽裡頭有人說話。

一個激昂的男子聲音道:“……此人可惡之至,雖與殿下書信來往多日,又於書信上煞有其事地討價還價,殿下已儘可能應下,然而對於何時歸順卻又絕口不提,臣已質問他多次,他隻管避重就輕,沒個準話……殿下,鄭四海那廝委實太狡猾,臣以為,萬萬不可留他活命——”

青葉端著托盤,怕碗裡的湯水潑出來,隻能輕手輕腳地行走。到了書房門口,還是沒有近身伺候的人過來接她的托盤。她環顧四周,一個人影子也沒有。隻聽內室裡懷玉接道:“鄭四海生性多疑,短短時間內不敢相信朝廷,對我存有戒心在所難免,此人熟讀兵書,是個難得的人才,若能是歸順朝廷,為朝廷所用——”

那聲音激昂的男子猶不死心,爭辯道:“他為禍多年,手下又都是些亡命之徒,殿下今日縱容他,他日必成後患……”

“先生多慮了,”懷玉朗聲一笑,“海上盜賊唯有鄭四海一人機警難製,其餘人等皆是鼠輩,不足為慮——”

“倒叫我好等——”夏西南揉著眼睛,不知道哪裡偷偷躲懶,這會兒才睡醒,見青葉已一腳跨入書房門內,忙過來慌裡慌張地接過托盤,說道,“你快快下去!”吐了吐%e8%88%8c頭,又悄聲叮囑她道,“殿下書房重地,等常人不可入內的。”

夏西南一開口說話,書房內的說話聲便戛然而止。青葉打著哈欠往回走,才走兩步,忽聽身後夏西南喊叫,她驚得心中一跳。夏西南追上她,笑嘻嘻地問:“那餛飩……還有剩的沒有?”

青葉便也客客氣氣地笑道:“鍋裡還有,你自己去盛吧。”言罷,對他又笑了一笑,這才轉身回房歇息。

因受了不小的驚嚇,她夜裡又做了噩夢,睡得便有些不安穩。她做的噩夢永遠都是光著腳在海灘上追人,追的人有時是娘%e4%ba%b2,有時是那人,有時是外祖父,她一回也沒有追上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棄她而去。

青葉第二日睡到傍晚時分才醒來,枕角隱有淚痕,她自己的眼睛則酸酸的。懷玉早已去了軍營,此時尚未歸來。她心中有些慶幸,如此無需多費口%e8%88%8c,草草洗漱畢,跟夏西南借了件外裳及帽子隨意穿戴好,說了聲“我走啦”,翩然離去。趙四六高興得要死,一直將她送到大門口。

甘仔托著腮坐在七裡塘人家門口的銀杏樹下,黃銅門鎖好好地掛在大門上。甘仔抬眼瞧見青葉,一下子撲過來,拽住她的胳膊嗚嗚嗚地哭了出來,念叨道:“嚇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仙人島找人來救你了。”又往她身上打量,“你沒吃虧吧?”

青葉笑:“虛驚一場。待有空再跟你細說。”交代他幾句話,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了,這才去掀門口的石頭。鑰匙也在。

青葉開了大門入內。院子裡不見銀子,院角藥渣子倒有幾堆。再去正房,她的包袱擱在桌案上,銀子也好好地收在布包裡。房中無人,她的床上也空無一人。再仔細瞧,人原來躺在地上,他還是和從前一樣,隻有地上才能睡得著。

青葉歎口氣,在門檻上坐下。

地上那人問:“你昨晚猜到是我?”

青葉點頭:“多多少少。”

她托腮在門檻上悶坐許久,才想起來問那人,“你怎麼進來的?”

他道:“你愛把鑰匙壓在門旁石頭下的習慣一直未變過……你昨晚被那人帶走時,我並未走遠,也看到了,知道這裡無人才敢過來的。”

她點頭,問:“傷得重麼?”

他羞愧:“我一時擔心,也顧不上找幫手,一個人便潛到公館去了,可惜寡不敵眾,%e8%85%bf給傷到了,隻得又逃了出來,因後有追兵,%e8%85%bf又跑不遠,一時情急,隻得來你家中躲著了。不過血已止住,隻需靜養些時日即可,隻是暫時不能走路而已,你莫要擔心。”頓了一頓,又問,“你沒事罷?慚愧慚愧,未能救出你,正擔心來著。”

她道了一聲無事,不過虛驚一場,隨即又淡淡笑道:“秀一哥,多謝你。隻是,我並不擔心你。不要說你沒能救出我,即便將我救出來,也不要指望我能跟你走。”◢思◢兔◢在◢線◢閱◢讀◢

秀一苦笑:“前兩回,有好多話我未能對你實說。與你有婚約的那人也來了,幫我治%e8%85%bf傷的便是他,……總之,我想說的是,你是走是留,已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了。”

“哦,”青葉尖著嗓子笑了兩聲,做恍然大悟狀,“想來,怕是連我自己也不能決定自身的去留了罷?讓我來猜猜看:你義父他老人家出身士族,雖然如今名頭還在,但因早年兄弟反目,一家子混戰了許多年,死的死傷的傷,如今隻怕內裡早已虛空,成了空殼子一個。

“他為讓部下為他賣命斂財,便將年歲相當的女兒許配給他,並托付他務必要將流落在外的女兒帶回去一家人團聚。如此,可謂是一舉兩得,既能成全他顧念骨肉的美名,他良心得安,又能籠絡人心。至於你說的其他要做的事,我猜大約是燒殺搶掠,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搶點錢財帶回去才好交差。秀一哥,我說的對不對?”

她正說話間,忽聞院中有人擊掌之聲,隨即有人接她的話道:“你說的對也不對。”

她回頭看,院子裡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年輕男子,他此刻正眯縫著眼打量青葉,道,“嶽父大人同我說過你自小聰慧,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隻是嘴巴太毒了些。”見青葉驚愕,又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極其不悅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為人子女的,不好將自己的父%e4%ba%b2說得如此不堪,明白?”

青葉這幾日可謂是風裡來浪裡去,見識了許多世麵,然而此時還是震驚不已,腦袋一陣陣地犯暈,眼珠子轉不動,隻能傻盯著他看。他大約與秀一差不多年紀,一雙眼睛極細極長,再尋常不過的倭人長相,臉膛生的不醜不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衣裳穿得整整齊齊,比之自己一身不男不女的裝束更為整潔。光看這人麵相打扮,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他會是個倭寇頭兒。

那人見青葉的神情,這才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白牙,向她微微躬身:“忘了說了,鄙人結月潤,與你有婚約之人。”頓了頓,又道,“你回來的倒快,看情形,也不像是吃了虧——”

青葉沒聽清他後頭說了些什麼,隻聽自己答了一聲:“哦,是的。”便急急地拎起包袱,取過銀子,又向他二人招呼了一聲,“我走了。你們自便。”

還未跑開幾步,一把明晃晃的倭刀已然橫在自己麵前了,結月潤不悅道:“忙什麼?我話還未說完呢。”

青葉立定:“請說。”

結月潤道:“我要帶你回去,明白?”

青葉笑看他一眼,微微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如今的人都興這麼不自量力麼?你以為憑你一把倭刀、兩個人便能將我帶走麼?”

結月潤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後衣領,一手持刀,頂住她的後腰,將她拖回去,她抱著包袱,又跌坐到門檻上去。秀一見狀,忙道:“結月,萬萬不可傷她!”

青葉頭皮生疼,心中憤怒,向秀一啐了一口:“滾你娘的,要你貓哭耗子假裝好人!”

秀一被她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