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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098 字 1個月前

客的中間。青葉回身,向他默默看了一眼。她臉色煞白,卻是一臉倔強,竟然沒有哭。

“哦,對了,”懷成手指向那一隊美人兒,向懷玉笑道,“從左起的第三個,是我昨兒才看中帶回來的。除了她,無論你射中哪個都可以帶走。”

原先持弓的人紛紛讓開,有人變著法子拍馬%e5%b1%81道:“聽聞三殿下從小習射,武藝高強,有百步穿楊之能,比之飛將軍李廣也不遑多讓,因此得請三殿下退後百步,否則與臣等站得同樣近,對臣等卻是大大的不公平——”

懷玉大笑,果然持彎弓退後數十步,直至花園的院牆邊,退無可退時,遠遠地站定了,這才緩緩張弓搭箭。眾人大為驚歎,發自內心的馬%e5%b1%81之聲更是不絕於耳。一隊美人兒本已花容失色,聽說三殿下又退後百步,個個驚得麵無人色。二殿下早前距她們不過十步之遙,竟將箭射入一人的腳踝上,如今這三殿下退到百步以外,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青葉右手的那個隻有十四五歲,正是跟錦鯉一樣的年紀,看情形像是頭一回被叫來,此刻淌著眼淚悄聲念叨:“……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莫要選中我,莫要選中我,求你讓他失手射偏到天上去,求你讓他選中旁的人,無論哪個都成,隻要不是我……嗚嗚嗚……”

青葉聽得心生惻然,便也垂首默默隨著她一起祈求:“上天保佑,求你讓他失手射中我罷!”

懷玉持弓瞄準一隊美人兒,從右至左,似是猶豫不知該選哪個,因為眾美人兒從背影上看,都是一般的纖細,同樣的美好。司射一聲令下,懷玉鬆手,放箭。箭矢“嗖”地一聲飛去,不偏不倚,射中的便是從左起第三個美人兒頭上的酒壺。酒壺碎裂,箭矢穿透酒壺,仍舊向前飛去,直直釘入一株花樹上,箭尾猶自晃動不休。

那美人緩緩回身,依舊是一臉的倔強,隻是不知何竟然哭了,兩行眼淚把臉上的脂米分衝刷出兩道紅白印子,其狀可憐可笑。

拍馬%e5%b1%81的那些人等見三殿下無視二殿下的交代,馬%e5%b1%81便也無法再繼續下去,紛紛垂首噤了聲,無一人敢喝彩。

懷成不言不笑,隻歪著頭把玩手中酒杯。隻是人人都瞧得出,二殿下懷成他攥住酒杯的指節已發青發白。自然,也無人敢在此時與懷玉一較高下,將這投壺之戲繼續下去。

二殿下懷成暗自發怒不提,美人兒們卻都鬆了一口氣,麵上則是鬼門關內轉了一圈又得以歸來的喜與悲。青葉無聲哭泣,兩行眼淚流的甚猛甚急。

懷玉向她招了招手,口中斥道:“愣著作甚!傻婆娘,還不快過來伺候?”

懷成將手中酒杯重重一放,麵上帶笑,口中說道:“三弟,你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我已說過,旁人皆可,唯獨她不成。”

懷玉大步走回案幾旁坐下,對懷成拱手,輕聲一笑:“我也忘記跟二哥說了,二哥無論看中誰都不打緊,隻是她……卻不大好,因為她早前已經被我給睡了。總之望二哥見諒。”

青葉早已拎著裙裾邁著小碎步跑到他身畔跪坐下來,懷玉對她側目而視,手指點著她的腦門訓斥道:“你個糊塗婆娘,既然同我睡了覺,怎好再背著我勾搭旁人可是找打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青葉垂首,小聲為自己辯解道:“怎地?隻許你花心,不許我賭氣?誰叫你睡夢裡喊旁人的名字來著,你說,紅霞她是誰?綠雲又是誰?”

懷玉又恨恨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倒沒再說什麼。懷成長長地“哦”了一聲,臉色稍霽,看看懷玉,再瞅瞅青葉,忽然一拍案幾,狂笑道:“你怎麼不早說!叫我差些兒鬨出笑話來了。哈哈哈!”

眾賓客提到喉嚨口的心這才得以放下,紛紛附和大笑,少不得要讚歎一聲“三殿下真乃風流人物也”,再感慨一句“女子生性小心眼兒,最愛拈酸吃醋使小性子”。

眾人笑聲中,懷玉忽地麵色一沉,將手中的彎弓往人群中重重一擲,惡狠狠地喝問:“這投壺之戲,是誰想出來的!”

笑聲戛然而止,眾人看他麵色陰狠,一時受不住他的忽冷忽熱,嚇得紛紛捧住自家亂顫的小心肝兒。

☆、第18章 褚青葉(十六)

那清客身子抖如篩糠,抬眼去瞧懷成,一臉的恐懼乞憐之色。

懷成本已恢複了平常的笑模樣兒,此時歪頭笑問:“三弟你又是何意?”

懷玉冷哼道:“二哥雖然愛玩了些,但心底良善,內心中正溫和,是個最和氣不過的人,因此我想,想出這種荒唐玩樂之事的,肯定另有其人。”一語終了,麵帶冷笑看向眾人,“如今海盜倭寇作亂,邊境不穩,我聽聞陛下夜不能寐,食不安寢,爾等非但不能為國為君排憂解難,反倒引誘皇子行此荒唐玩樂之事,若是傳到陛下那裡,你們又將我二哥的名聲置於何地?”

眾人惶惶然地將目光轉向那清客,希望他自家能早點上前去領罪。那清客向來深得懷成寵信,每日裡必定要他在身邊伺候,離開一時半會兒,懷成就要問他:“去哪裡了,叫我好等!”因此他深信懷成必會為自己開%e8%84%b1,便磨磨蹭蹭地並不上前。

懷成自斟了一杯酒飲下,不聲不響,看情形,的確是有庇護自己之意。

青葉跪坐於懷玉身側,見眾人麵色各異,紛紛不語,場麵一時僵住,遂抬手,指向那個清客,輕聲卻又清晰地說道:“是他。”

懷玉回首看她,輕輕一笑。懷成又捏住手中的酒杯,眯了雙眼,顴骨上的肌肉微微跳動。

那清客大駭,不顧手腳發軟,三兩步膝行到懷玉麵前,說道:“三殿下有所不知,頭頂酒壺雖然看著險,但今日的賓客都是懂習射的,想來不至於失手射偏,是以臣才敢向二殿下獻言,且那些女子也都是慣了的……求三殿下饒過臣這一回!”又轉頭去看懷成,“二殿下——”

懷玉哈哈一笑道:“要是依我的性子,你今日隻有死路一條,隻是,既然你是二哥的人,那麼,你的性命還是交由二哥處置罷。”

那清客本已出了一身一臉的汗,聞言喜不自禁,慌忙叩首道謝,腦袋尚未及從地上抬起來時,忽聞身後諸人驚呼,眼前一道銀光閃過,還未感覺到痛疼時,便見自己的右臂膀同自家的身子分了家。他暈厥倒地之前,聽到自己身體裡的鮮血滋滋滋地往外飛濺而出的聲音,還聽見眾人作嘔驚叫之聲;又看到幾步之外已於自己身子分了家的臂膀上,幾根手指頭仍然不住地抽[dòng],也看到三殿下懷玉手持一把長劍,從劍身上正往下滴落著的,則是自己的血。

懷玉以劍拄地,半蹲下`身子向他笑道:“可惜,你的這副尊容,再也做不了司射了。”

青葉被濺了幾點血在身上,惡心害怕得不行。見懷玉扔了長劍,起身向懷成道彆,她便也趕緊站起來,趨步上前,緊緊地貼到懷玉身後,走之前,還沒忘向懷成福了一福。這是今日才學來的規矩。

懷玉自顧自往外走,她在他身後一路小跑跟著,奈何今日衣裙繁複,兩條%e8%85%bf被緊緊地裹住,邁不動步子,想快也快不了。懷玉不耐煩等她,三兩步退回到她身旁,一把將她抄起,夾在腋下,大步走了。

出了懷成的公館,懷玉將她往地上一放,吩咐夏西南道:“找輛馬車,將她送回去。”門口有馬無車,想必是倉促而來。

青葉小心翼翼地問他:“你為何要來救我?想來我家的酒菜沒有美味到足以使你得罪二殿下的地步,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抬眼看了看他的臉色,“自然,我自家也沒有美到那個地步。”

懷玉煩悶,居高臨下地指戳著她的額頭道:“我是看中你家的那個房屋地皮了!依山傍海,風景美妙,最最妙的是,出門便是神仙浴肆,泡澡方便!”=思=兔=網=

青葉乜他一眼,默然不語。

懷玉忽然歎口氣:“我那個二哥從小便與我有些不對付。但凡我看中的,他也必定覺得好……”

青葉“哦”了一聲,忽然覺得他的話有些不對,隻是不及細想,也無暇深究,悶悶地向他斂身行了個禮,道:“謝謝你救命之恩。”

夏西南裝模作樣地跑去轉了一圈,回來時正好他二人才說完話,他便上前向青葉笑嘻嘻地說道:“馬車不好找,何必費這事兒,路又不長,不如褚姑娘自己走回去罷。”看他幸災樂禍的樣子,想必對七裡塘人家的甘仔是記憶深刻,難以忘懷。

懷玉蹙眉思索,隨即翻身上馬,冷不丁地扯住她的腰帶,將她也拎到馬上,青葉的兩條%e8%85%bf被衣裙裹住,隻能側坐於他身前,又怕被熟人看到說閒話,到時名聲更壞,隻能彆彆扭扭地把腦袋紮到他懷裡去。他身上有股汗味,有股塵土味,有股她從未聞到過的男人味,混在一起,讓她微微的有些頭暈。

一行人到七裡塘人家門口下了馬,青葉掀起門前的一塊石頭,鑰匙不在。她昨夜被懷成帶走之前明明放在這石頭下的,還為此被懷成笑了一通。她忙起身,大門外的銅鎖不見了,她便伸手試探著推了一下,大門紋絲不動,想必是從裡麵被插上了門閂。

懷玉見她在門口躑躅,舉動有些奇怪,便問道:“你傻了麼,還不進去,愣著作甚?可是想叫我送你進屋子,順帶再寬解寬解你?”說到下半句時,口氣已下流得不像話。

他作勢翻身下馬,她非但不計較他的下流語氣,竟然過來抓住他的馬鞍,向他靦腆一笑:“我想來想去,今晚還是跟著你去罷。”

夏西南為她的大膽所驚到,偷偷地駭笑了幾聲。懷玉已點頭笑道:“褚掌櫃真乃聰明人也。”

夏西南問:“殿下此話怎解?”

懷玉笑道:“她嚇破了膽,怕有人再來抓她,不敢回家,想來想去,眼下隻有我那裡才是最安全的,你說她不是聰明是什麼?”又向她邪邪一笑,“你不要去取些換洗衣裳麼?”

青葉便作出恐慌的樣子出來,搖頭道:“不用,不論借哪個使喚女孩兒的衣服給我穿都成。”

夏西南才要跟她說三殿下的居所內連蒼蠅也沒有一隻母的時,懷玉已經將她拎到馬上,兩隻手臂將她環得鐵緊,雙%e8%85%bf一夾馬腹,立時疾馳而去。

當晚,青葉便在懷玉書房隔壁的一間空屋子安頓了下來。本來看他樣子,像是有許多下流話要說與她聽似的,奈何劉伯之已在他書房內等候多時,他隻好將她放下,放她之前,似乎又嗅了幾下她的脖頸與頭發,害得她身上的%e9%b8%a1皮疙瘩與寒毛輪番現身,此起彼伏。

草草洗漱後,換洗衣裳自然也是借不到的,她隻得委委屈屈地穿上夏西南給她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