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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13 字 1個月前

,當初她爹又是正經官身,哪裡要委屈配一個寒門裡才博得功名的?說是得了功名,可往後是個什麼官運誰又說得準,畢竟是毫無依仗的在官場打滾,怕是不易的。

薄氏越想越是替方尋仙不平,見她卻神情平淡,忍不住道:「你不……」可這席麵上到底不是這些的時候,她倏然閉了口,等酒過三巡才拉著尋仙去了廊道,重新問道:「你聽了這事也不著急?老太太那意思是在你身上呢!」

尋仙不由神情一哀,軟聲道:「這又如何由得我?大嫂忘了我如今是父母皆亡了嗎?」

一聽這話,薄氏也隻好打住了,又哀憐的望著尋仙,「你是少個相互扶持的兄弟。」

「想開些也就好了,老太太心疼我,大約是怕我高嫁了會受苦。」尋仙婉轉笑了起,又去挽著薄氏的手臂,親暱著道:「大嫂肯這樣替我著急,可見是對我真心的。」

薄氏忍不住笑道:「你是我四妹,何況前頭幫了我不少,我又怎麼會不真心待你。」原本還想多說兩句話,卻聽見後頭席上傳來一陣喝彩聲,薄氏回過頭看了眼,「怎麼熱鬧起來了?可別是我們不在了倒上什麼好戲了。」隨即拉著一個才剛傳菜回來的丫鬟來問怎麼回事。

那丫鬟道:「咱們碧城新出的兩位進士都到府上了呢,方才行酒令做了詩,被大人們好一陣誇讚。」

薄氏放了那丫鬟離開,朝著尋仙看了眼,大有深意。

科舉原本是三年一場,本當在三月集結於京都統一開考。可今年這場算是錄遺,各個州府分別設立考場,由欽點的巡撫監考,等到來年再上京殿試。州府上開考實則就有了許多花樣可做,然而一州所分配下來的名額有限,除卻真正有才學本事考上的,再想上榜就必須要背後的權勢過人。所以,今年這一場下來,各州府出來的進士倒是更叫人高看一眼。一則是為了那些真憑實學冒出尖來的實在不容易,一則是為了那些家裡頭權勢潑天大而上榜的不能輕易怠慢。

「這宴席到底還沒散,咱們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是該回去了。」薄氏輕輕的拍了拍尋仙的手背,兩人一道往回走。

男女分席而坐,中間有著屏風擋著,那些個貴婦人聽見男人那邊聲音不斷便也忍不住了,叫人撤了屏風遠遠的看著熱鬧。

尋仙隻顧低著頭吃菜,薄氏用手肘推了推她,笑喟著道:「怨不得當日老太太尋個陪讀也這樣耐心仔細,竟然都是這樣的人中龍鳳。」

尋仙抬起頭順著她指著方向看了過去,一眼就瞧見了穆舟。與往日在方府的穿著打扮截然不同,這回他穿了一襲筆挺像牙白圓領暗紋綢裳,玉冠束髮。他正被人勸著酒,眼角漾了紅暈,明明一派謙和的溫雅模樣,卻仍叫人覺得風華超逸。

彷彿是感受到了尋仙的視線,穆舟也回望了過來,目光深邃,情思瀲灩。

☆、易中饋

尋仙心中一熱,緊忙收回了視線。

薄氏就在她身旁,如何能瞧不出這方四小姐神色慌亂,又順著看過去見對著的正是新科的進士。她心裡頭暗暗詫異,這兩人情形到好像以往就熟識一樣。薄氏想起之前府裡傳得是鼻子是眼的傳聞,默念著難不成……傳聞是真的?方尋仙真同這人早有了私情這才被傳了出來不成?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大對勁,分明方言葦前兒才被她娘撞見了私會男人。

薄氏心中想不明白,又在這二人麵上目光巡了一通,見遠處席中的年輕人儀容俊朗,謙謙公子,再看尋仙姿容出勝,怎麼看都是般配得很。一時也就不再細想那些,掩口笑了問道:「如何?」

尋仙怔愣,反問道:「什麼如何?」

「自然是問你這人如何!」薄氏帶著意有所指的笑盯著她,知道到底是未出閣的小姑娘臉皮薄,也不好多玩笑,轉歎了一聲:「隻是三妹還在淹月庵裡頭,隻怕老太太縱然有心這事也得緩著。」

說到方言葦,這被送去淹月庵也約莫有大半個月了,尋仙往鄰桌的二太太許氏看了過去。隻見她麵色發黃雙頰凹陷,不過短短日子全然不見以往的豐腴,消瘦了許多。

薄氏拿著帕子拭著嘴角,緩聲道:「二太太這陣子也真是受累了,府裡頭事情又多,聽說還沒能得空去瞧瞧三妹。」

尋仙不接她這話,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一桌,大太太正坐在許氏的身邊,今日倒是穿得雍容得體。她這些年青燈古佛甚少出來應酬,可因著當年是長房太太的緣故自然認識的人更多,三言兩句之下就叫眾人拾起了昔日的情誼,說說笑笑十分隨意輕鬆,倒是把身邊的許氏更加襯托得黯淡了下去。

丫鬟青岱從外頭匆忙走了進來,對著薄氏耳語了幾句,薄氏隨即臉色漸變,又緊著站了起來。尋仙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薄氏稍稍遲疑了下,還是傾身附耳在尋仙耳畔言語了幾句。尋仙也跟了站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後見左右無人才道:「青岱也是碰巧撞見了,這事……怎麼好?」薄氏說話時,那大太太何氏也從裡頭出來了,對著二人看了眼,端了沉著冷靜的語氣道:「既然知道了,就一塊去吧。」

原來是方懷雲身邊的奶娘府裡求不到人,趁著今晚去攔了老太爺。那奶媽子一心向著方懷雲,又哭又磨卻反到讓老太爺一怒之下岔了氣直接暈了過去。

三人疾步往老太爺雅捨去。

這事暫且瞞了下來,等宴席散後方家上下才知曉。因著那奶媽子先前為方懷雲生了褥瘡去求見過二太太一回,所以倒後頭這責任都推在了她身上。老太太也發了話,怒斥許氏不作為,又聽說她這陣子倦怠不理事,更是一怒之下讓大太太重管著府裡諸事,隻說什麼時候二太太肯用心了什麼時候再還回去。

尋仙回去自己屋裡時,雙%e8%85%bf已經站得有些發酸,倒頭躺在軟榻上。

蘇媽媽進屋瞧見,便問道:「要不要現在這備熱水讓小姐沐浴解乏?」

「不急,我隻是覺得……心裡頭有些不安。」尋仙歎了口氣,說出的話也帶了些頹然。

蘇媽媽不明白她怎麼像洩氣了一般,皺了皺眉頭緊張問道:「剛才席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尋仙將簪在發間的簪子一隻隻取了下來,「是散席後,老太太將府裡頭暫叫大太太管府裡頭事宜,算是奪了二太太的中饋。」

「……」蘇媽媽沉%e5%90%9f著不說話,過了許久才道:「大太太待人比二太太更寬厚些,難道小姐覺得不好嗎?」

尋仙心裡頭泛起譏笑,若真是寬厚的人,就不會在聽見老太爺被方懷雲奶娘氣暈了後就瞞住了許氏。要不然以許氏這麼多年掌家的手段也未必不能將這事情兜過去,更不至於叫人將這事都推成了她過錯。這何氏原先不爭是沒爭的必要,可現在大不同了,隻怕許氏的手段心智都不及她。「我隻是也有些摸不透大太太,覺得這人也不可低估……」轉念又有些遲疑那日她昏迷月下廟的事,不知何氏是個什麼心思。

「這幾日,崔管事都沒來過嗎?」

蘇媽媽搖了搖頭,「沒見他過來。」

*****

再說崔緒,他那日在枕雲院方尋仙的閨房窺見的那一幕時刻浮在眼前,彷彿一顆炙熱的心被丟棄進了冰冷池子裡頭。索性借口請了幾日假,可今晚方家請宴,他這方府大管事怎麼都躲不開了。

一晚上竭力避開著那位方四小姐,可是心中有所惦念,眼還是下意識的去搜尋。而然,崔緒也沒想到,原來當日那人叫穆舟,一轉眼他已經從陪讀成了今科進士,當了今晚的座上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崔緒也叫人打探過這人底細,卻查不出什麼來。他早隱約知道老太太的打算,如此一來,隻怕那方家四小姐同穆舟會成姻緣。崔緒一念及此,心中如滾油燙過,眸色翻滾越來越濃稠,像是潑翻了硯台,生出了許多歹毒的心思。

如此輾轉反側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晌午,忽然有小廝去賬房尋他,「崔管事,外頭沈大人到了,已經遞了名帖進府,恐怕要管事親自去迎接。」

崔緒立即擱下了手中事,起身往正門去。「那沈大人怎麼會這麼一大早就來?」

小廝哪裡知道,嘻嘻一笑也隻能說些自己知道的事,「小的隻瞧出沈大人氣色不錯,應當是為著什麼喜事來的。」

崔緒知道他說不出什麼來,也緘默閉口了起來。沈大人之前立了功,早就接了聖旨,再等一兩個月交接完就要回京任職了。可這卻不該是清早帶著喜色登臨方府的緣由。崔緒心裡頭已經隱約有了個猜想,下意識皺了下眉,斂著神色去將人引往了正堂。

老太爺昨晚暈過一次,這倒是起身叫人抬了去正堂,手裡頭越發離不開煙槍。崔緒帶了客人進去就不好多逗留,即刻退了出來,餘光掃見沈大人隨伺的手上捧了個錦盒。他在堂外頭立了一會,招了個才剛送茶進去的丫鬟來問話。「沈大人和老太爺商量的什麼事?」

丫鬟支支吾吾,按照規矩不好說這些,可崔大管事親自問,她也不能不說。「奴婢……奴婢好像聽見說什麼生辰八字庚帖什麼的,瞧見了一張紅字的帖子,不過奴婢不認得字,不知道上頭寫的什麼。」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崔緒後來的話也沒聽仔細,不過憑著丫頭說的這些就和他先前猜想的八九不離十了。這沈大人……果真是來替人說親的。崔緒不消細想,頭一個浮在腦中的就是那晚在方尋仙房中出現的那個叫穆舟的。一時心頭攢起怒氣,隻覺得自己戀慕之人已經被橫刀奪過去,他輕輕握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崔緒原本是個極其能克製隱忍的人,情愛在他看來不過是能做復仇刀戟的手段。哪裡會料到自己在不經意間就被撩了真心,一發不可收拾。他大概從體會過真正的情愛,這會求不得時才更加悵然難捨。

☆、定親事

過了午後,沈大人親自上門來替人說親的這事各房都有了耳聞。大房的婆媳二人在老太太屋中伺候時,老太太順口問了一句。薄氏是清楚方尋仙心思的人,知她大約是中意昨晚其中一人,又問了是替哪個來提親的,老太太一說倒正好和對上了。

薄氏見老太太是樂意見此樁婚事成,便也從中說了不少好話。「老太太是最疼四妹的,這人又是您親自選的,哪裡會不好,何況還有沈大人親自上門保媒。」

老太太歪著身子靠在軟枕上,麵上喜滋滋的。她當初正想在這幾個陪讀中選一個贅婿,如今雖然這穆舟已得了功名不能輕易入贅,可他身輩上再沒什麼長輩,往後也隻能跟方家這邊多親近。「我瞧著好可沒用,這還得看四丫頭的意思,她若是不肯,也不能強著她答應。」

何氏道:「我看四丫頭是個最清楚不過的人,老太太既然能看得上眼的人必然是人中人,今兒是進士,等開了年去殿試,指不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