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便也不好多說。隻是那婦人看起來極厲害，也不知道為著這孩子又要生出多少事來。她心裡暗歎了一聲，許是她想多了，薄氏經事少，還有大太太在看著呢。尋仙也笑了笑，再不提這話。

兩人才剛回了方府，就聽裡府裡丫鬟道：「大少奶奶同四小姐終於回來了，府裡出了事，如今大太太二太太都過去了。」

薄氏吃了一驚，連忙問：「什麼事情？」

丫鬟回稟道：「是四太太那，奴婢隻曉得是流產了什麼的，旁的……旁的也不清楚了。」

薄氏臉色立變，心道莫不是賀氏出了事？下意識的去抓緊了尋仙的手，穩了穩心神道：「咱們快去四房看看。」

進了采枝院，院子裡靜悄悄，不見半個人影，隻正房屋裡傳出隱隱綽綽的哭泣聲。薄氏同尋仙二人立即往裡頭去，隻見一屋子裡滿滿當當站著人。地上蜷臥著一人，正是她在哭。

二太太道：「這丫頭作風不檢點，讓她在這也是汙了地，還不快扔出去！」她一麵說，一麵厭棄著捂著自己的鼻子，臉上帶著厭惡。

「慢著！」大太太忽然出聲製止，「事已至此，不急投出去，問仔細了再說。」

二太太眼中閃過一抹慍色，朝著那大太太不陰不陽的說道：「還是大嫂想得細。可這問來問去，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這丫頭偷吃了燻肉才落的胎，這燻肉哪來的……不也一清二楚了嗎？」

尋仙這才聽明白，原來滑胎的不是四太太，而是四房的一個丫鬟。

賀氏被這事嚇得不輕，更是下不得床，倚坐在床上那帕子也捂著臉啜泣了起來。她麵色慘白如紙，想來也是驚魂未定。

二太太又道：「既然這東西都是賀夫人送來，那就請賀夫人過府來說清楚不就是了。」

賀氏身邊伺候的胡嬤嬤為難的看了眼床上哭泣不止的賀氏，訕訕道：「太太自家親娘，怎麼會存著這份害人心思。這樣就去請了過來問，恐怕也不好。」

二太太哪會不知那賀陳氏是個什麼東西，冷冷一笑，不去接話。

這致使人滑胎的燻肉竟是那個賀陳氏叫人送來四房的的。尋仙再看向地上那個丫頭，隻見她裙子上的確染紅了大片，人也低伏著，宛若脫了力。

薄氏隻粗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再不敢去看，反倒見尋仙一再細看，麵色如常，忍不住拉了她袖子低聲道：「你怎麼了？是看出什麼了嗎？」

尋仙搖頭，這哪能看出什麼來。隻聽見大太太說道：「這事情分明衝著四弟妹來的，不過被這丫頭趕巧碰上了。既是賀夫人那送來的東西，咱們肯定也是要好好查這事情的。」

這話裡頭的意思，還是同二太太說的那般一樣，要去找賀陳氏來問仔細。二太太以為大太太要佈置什麼大安排，也不過和自己說的一致，不禁心裡訕笑了聲。

賀氏抽噎著道：「既這樣，胡嬤嬤……你就喊個腳程快些的去請我娘過來。」胡嬤嬤當即出去安排這事情。

二太太又指著底下躺著的丫頭道：「這會總可以叫人將這人弄出去了吧，也不怕衝撞了四弟妹。」

大太太如先前，照舊到了聲：「且慢些。」

二太太氣得咬牙，可哪裡能發作，越發笑的有深意：「瞧瞧，還是大嫂做事情細緻，咱們啊就再聽聽這下頭還有什麼佈置。」她這話倒叫大太太渾然不在意，對著底下伏著的丫頭道：「我問你，你這孩子是誰的？」

那丫頭一聽，更是哭得凶了起來，半個字也不肯說。

胡嬤嬤吩咐完事情從外頭進來，聽見這一星半句接話道：「這丫頭原先就是留這看院子的，算起日子該是四老爺和四太太還沒回府前就做下了這等事情。」

二太太原先想著指不定就是老四弄大的這丫頭肚子，這賀氏有意使了算計叫她落了胎。可聽這老婆子一說，心裡頭倒納罕起來，不由往賀氏那瞧了一眼。

「你老實說了，咱們幾個太太都在，自然會為你主持個公道。倘若你這事情鬧僵開來，你往後還怎麼過日子，更別提體麵的嫁人了。」大太太恩威並濟，她走至那丫頭跟前，居高望著她。

薄氏拉了拉尋仙的衣袖，低聲道：「咱們走吧，再下去左右不過是審問她四房不檢點的丫頭，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再聽下去不合適了。」撂下這話，不由分說拉著尋仙的手往外頭去。出了正屋才舒了口氣，又道：「活活被那丫頭嚇出了冷汗，原以為是四太太……」薄氏話說了半句，就倏然掩口，自覺失言了。她歉然的笑了笑，對尋仙道：「你今個也折騰了這麼久，我先送你回去。」

兩人帶著青岱袖袖才剛出了采枝院的大門，就見方延祿行色匆匆的過來。兩人同見了禮。

方延祿點了下頭，緊著進了院子。

薄氏轉身看了眼，才拉著方尋仙的手繼續往回走，過了會終是按捺不住的問道：「依你看，會不會那四太太那娘送來的東西裡有落胎藥在裡頭？」

尋仙帶著懵懂茫然，彷彿是凝神細想了許久，才遲疑著道：「怕不一定呢。大太太不是在審那丫頭嘛，說不定……是那丫頭自己不想要了。」

薄氏否道：「那丫頭哭得傷心，我看也不像作假，定是沒存那個打胎心思的。」她略作停頓，又道：「我看倒是有可能是那丫頭的……相好做的。隻是看她這樣維護，也不曉得是府裡哪個人。」

尋仙漫不經心的聽著，心道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知那原先崔緒用的藥粉兜來轉去竟是府裡何嬤嬤製下的，轉眼就有人對四房下手了。隻是她有些想不明白，這四房一直鋒芒不顯，回府也才沒多久，怎麼也被人對付了？

☆、背後謀

尋仙被薄氏送回枕雲院，蘇媽媽就迎了上來，「這時候了，小姐在外頭用過飯了嗎？」

此時已是午後，尋仙先前在馬車上用了薄氏備下的點心糕點，也不覺得餓，打發了袖袖自己去小廚房找吃的去，自己則是讓蘇媽媽陪著進了屋子。

蘇媽媽道：「小姐是從采枝院的方向來的？」

尋仙將她之前看到的事情大略說了一變，蘇媽媽聞言皺眉久久不出聲。「……那胡嬤嬤也是個能耐人，她能說出那句話怕是有些知曉那丫頭的姘頭是誰。」頓了頓又道：「這事肯定不是四房裡頭人做的，可也不像是那個賀陳氏，哪有被趕回去了就尋思要害自己親閨女的？」

蘇媽媽分析著道，尋仙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兩下，「如今正在審那丫頭，蘇媽媽派人去打探打探四房的消息。」

「小姐。」引錄在紗簾外喚了一聲才進來，說道：「崔管事在外頭求見。」

尋仙微起訝然，出聲道：「帶他進來吧。」

引錄立即轉身出去引了人入內，尋仙讓蘇媽媽也一併出去，屋子內隻留下他二人，一坐一立。尋仙目光在崔緒臉上掃了一圈，心中頓生一念頭，脫口道：「那事情是楚雲中做的？！」說完這話，她仍覺心中的震動，若非崔緒緊著這時候過來，再聯想前兩日他在駐春院外說的那事情。恐怕她如何都不會將楚雲中聯想到這事情中來！@思@兔@網@

崔緒牽扯%e5%94%87角，「四小姐聰慧，我還沒開口就知道了。」

尋仙定定的看著他，有些瞠目結%e8%88%8c，「她……是想害賀氏？」才剛說出這句，猶覺得不可思議道：「她怎麼會向……賀氏出手？」

崔緒道：「四小姐別忘了，她恨的是方府上下所有人。驅逐之恥，怕不是這麼能平的。」

尋仙聽他這樣說，仍然緩緩搖了頭，皺了下眉更是斷定道：「不可能這樣無緣無故。你這幾日又見過楚雲中？」

「倒是沒見過。」崔緒眸色一暗，笑得更加深意，「不過知道她現在在何處。」

尋仙微微倒吸了口氣，試探著道：「難不成，現在在方府裡頭？」

崔緒道：「就在駐春院西廂房裡頭。」

駐春院西廂房——尤氏如今被關押的地方。尋仙臉上的驚訝之色一點點減退，忍不住冷笑了聲。「倒是我以前將她看得太簡單了。」到今時今日她這樣的處境，還能挑起方府裡頭的風波來。

「四小姐肯定奇怪這楚雲中怎麼又和尤氏在一處了？」崔緒分明是知曉其中的，故意賣了個關子。然而見方尋仙並沒有露出焦色追問神情，反倒是從容不迫的垂下頭去端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崔緒這才稍露不甘，顧自繼續道：「尤氏之前在楚雲中離府之後叫駱婆子籠絡過，細算起來這裡頭怕是有兩分交情。這回又透過駱婆子進府，想來也不是難為的事情。」

尋仙慢慢飲著茶水，抬眼道：「你早知道這事情……卻是故意拿壓勝之事去激楚雲中的？好再給她的仇怨添一把火，你是早盼著她再掀起風波來嗎？」

崔緒笑了聲，滿臉儘是譏嘲，冷哼一聲，「若不是方家上下各懷鬼胎，這些又哪裡是我能憑借一人之力能所有的？」他說完這話，臉上已滿是厭倦之色，彷彿並不想在這話上多言語。「何況，尤氏哪是能安分的人？」

尋仙心中微歎了口氣，那日她見尤氏時也曾同她談過一席話，想不到……她不肯靜待時日反而仍想勉力為不可為的事情。可是，老太爺心中壓著那樁事情，她再怎麼將方府翻攪的天翻地覆，於她自己境況怕也不會有多大改變。幾乎不用想，也曉得若是這些事情敗落了，尤氏是個什麼下場。尋仙心中一動，幽幽笑著道：「你想要尤氏的命？」

崔緒並不回話。

可尋仙再仔細想先前四房見的事情，琢磨推敲就更是覺得崔緒此人……深不可測，早有了除尤氏的心。是了，他這樣冷麵冷心的人，怕同尤氏之前那些苟且也不過是權宜。如今尤氏被關在廂房出入不得，他哪會讓叫人抓住了他和尤氏的那把柄。隻有尤氏死了，他才能永保安穩。

然而，尋仙其中還有一處想不明白，又循循問道：「四房一貫深居淺出，四叔管教下的丫鬟婆子也守規矩。楚雲中出府這麼長時間，怕是不能知道四太太的口味。我聽說……賀氏那親娘賀陳氏往日在府裡時候同尤氏關係甚好。」

崔緒點頭，眼中多出一分讚許。「的確是賀陳氏平日愛賣弄，到尤氏那去說過這事情。可卻不是尤氏同楚雲中說的，今日才是她們頭一次接觸。是我——我將壓勝之事告訴了楚雲中後就料定了她會來方府來滋事。而那駱婆子之前受尤氏指使私下接觸過楚雲中我也是知道的，當日老太爺清算駐春院的丫鬟婆子，也是我使得她能留下來的。楚雲中要想接觸府裡的事情，如今沒個能忠心的人，自然隻能透過駱婆子。何況她知道尤氏如今這境況，豈能不心動聯手？」

「這一切是讓你駱婆子同楚雲中透露的？」尋仙皺眉問。「怎麼會是向四房那下手的？」

崔緒道：「我隻叫駱婆子同她提了下賀氏素愛的幾樣東西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