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1 / 1)

荒唐宅 金唐 4181 字 1個月前

張成了這模樣,難不成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駱婆子被她這樣一喝嚇得麵色雪白,急忙否認道:「不敢不敢,婆子能留在府裡頭已經是大幸了,哪裡敢做不規矩的事情。」自從老太爺發落了尤氏,這駐春院的僕役奴婢都被七七八八的賣了出去。這駱婆子也是使了好些手腕才能留下來的。她這樣大年歲,再被賣出去又哪會有現如今在方府的日子好過。

袖袖見她平日裡趾高氣昂,這會自己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問了一句就已經讓她嚇成了這樣,不免覺得可笑。而尋仙瞄了眼她的臂彎,問道:「才去給姨太太送午飯?」

駱婆子聽見姨太太三個字,後背脊樑冒出了些冷汗。府裡上下現在哪個還喚尤氏是姨太太,四小姐越是這樣喊,她越是覺得心裡頭不安,隻好垂著頭小心應對道:「是。」

尋仙見她此時還算得上恭敬,又道:「我正要裡頭去瞧瞧,不知道姨太太現如今在哪個屋。既然你正好出來,不如再帶我去一趟。」

駱婆子哪裡敢不從,帶著四小姐和袖袖往院子裡頭去。那院子門口站了兩三個護院守著,見是她們也就放了行。那駱婆子在前頭走著,身上卻已然是沁出了一層汗。不知道是天氣太熱了,還是現下心中不安定所致。

駱婆子停在西邊廂房的一間緊閉的屋子門口,指著道:「四小姐,人就在裡頭——」

袖袖見那門上並沒有帶鎖,留著一條細縫,彷彿隻是虛虛的掩著而已。她才剛想要推開瞧一瞧,卻被駱婆子一把握住了手腕道:「姑娘——那……尤氏如今脾氣不大好。」她原本這也是好心的提醒一句,卻不料袖袖反問道:「怎麼個不好?」

尋仙見袖袖有些沉不住氣,這時候已經對著尤氏身邊這小小婆子發作了起來,出聲道:「你們在這外頭,我一個人進去。」

駱婆子張了張口,才剛要勸阻,卻見人已經推開虛掩著的房門進了去。

袖袖也想追進去,可那房門緊隨著就閉了起來,隻好作罷。饒是方才開了一小會,屋子裡頭濃鬱的異味就湧了出來,撲麵沖在人口鼻間。袖袖連忙拿自己的袖子摀住了口鼻,道:「什麼怪味道!」

駱婆子見方尋仙已經進到了裡頭去,麵上也不再帶著先前那副戰戰兢兢,隻尋常態度回道:「姑娘先前不是問過婆子那尤氏怎麼個不好嗎?」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在袖袖麵上轉了一圈:「她腦子發昏,吃喝拉撒全在這屋子裡頭,怎麼能不有怪味道。」

袖袖聽聞這話幾欲作嘔,又想著小姐還在裡頭,恨恨瞪著這婆子道:「你看你是故意的!」

尋仙進了那屋子,就看見桌子上披頭散髮的伏著一人,她腳底下是摔碎了飯菜。有新鮮的,也有隔日發餿了的,散落了一地,幾乎不能踏腳。各種氣味混雜,要叫人喘不過氣來。尋仙的足尖踢到了一片碎掉了的瓷碗,瓷片在地麵上轉動,發出輕微的聲響。那伏在桌子上的人宛若是死掉了一樣,一動不動。

「姨太太……」尋仙低聲喚了下,偏偏這時候見了尤氏還能帶著股心平氣和。

那尤氏早將方尋仙的聲音刻在了骨子裡頭,乍聽見她開口的頭一個字,就已經知道了來者何人。是了,這時候除了她還能是誰來她這,除了這個來耀武揚威的小賤人,還能是誰來?尤氏渾身上下都在輕微的顫唞著,因憤怒而不可抑製。她緩緩轉過頭,漆黑蓬亂的發下露出小半張慘白的臉,上頭那雙眼裡淬滿了毒。「方尋仙!」尤氏咬著牙,從齒縫中銜恨擠出這三個字來,每一個字都帶了燒得炙熱的怒火。

尋仙見到她這樣的猙獰麵目,仍然不為所動,就連著眉頭都沒有皺上一皺,依舊帶著平淡的笑意。「原想著過了十幾日,姨太太心裡頭該想明白了這事情的原委。」

尤氏緩緩轉了身,淒厲喊道:「不是你又會是誰!不是你還有誰會這樣害我!方尋仙,你好狠!居然能給自己下毒!」她的手扣在桌麵上,指甲深深摳進漆木桌麵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尋仙搖了搖頭,「我一個三房的小小孤女,為何要同姨太太結仇?當日我吐露那些事,也不過為了自保。倘若我真要對付了姨太太,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尤氏被這接連幾問問得呆怔了起來。她依舊是恨恨的看著方尋仙,可心中卻是在不斷迴盪著那些話。她不是個腦子糊塗的人,先前一切都是因為妍姐兒的死才讓自己麻痺大意了,一心糾結在那上麵去了。尤氏這時候仔仔細細想了她的話,心中咯登一聲,已然是想到了一人。隻是,她不將自己已有了的想法說出來,隻是猙獰冷惡笑了一聲道:「你這是切詞狡辯!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那些事?」

尋仙轉口一笑,她眼眸深斂,循循道:「如若是我要害姨太太亦或是要置你於死地,大可告訴老太爺,你和崔管事的那些事情,何至於會去提一件四五年前的事情來說?」

尤氏當即麵色慘白,下意識雙手握成了拳頭,她哪裡想到這嬌小姐竟然連這事情也知道。按說,她和崔緒向來謹慎,唯一一次也隻被崔婆子看了去,可那崔婆子已經死了。難不成……是那崔婆子死之前將這事情告訴了她?

尋仙見她神情忽閃,笑了一笑道:「姨太太不必知道我如何曉得的,這事情從前我不會說,日後我也不會說。」

尤氏將信將疑。當日老太爺一通怒火,就是因為妍姐兒的身世。倘若是方尋仙告的秘,自然會擇崔緒同她的這樁來說。隻怕要是說了這事,自己已經死無全屍了。哪還會讓如今這般,被留了一條命苟活著?尤氏低著頭,她的腳踝上套著一根粗大的鏈子,那鏈子拴在牆上。沒有鎖,她根本不可能離開這屋子。雖說是活著,也隻如貓如狗一樣被人拘禁著活著而已。

「那你說……害我的人是誰?」尤氏恍惚出聲,對著方尋仙也沒了先前的凶狠。她忌憚她知道了自己更大的秘密,隻消這秘密被捅了出去怕自己隻有死了。

「姨太太平心靜氣的想一想,定是能猜到是誰。」方尋仙搖動著手中的扇子,扇墜隨之前後晃動不停。「我也正想知道,誰這樣狠心,竟是想拿我的命來害姨太太。」

尤氏抬起頭,正色看著方尋仙,卻又好像看不清她的麵容,瞇著眼凝眸去看。分明是一張艷絕人家的麵容,上頭帶著晏晏的笑,如何看都是嬌俏動人的嬌小姐。「你這回來,難道隻是想問問我這些話?」

尋仙莞爾一笑,她也並不急著開口,隻將垂在%e8%83%b8`前的一摞青絲纏在手中把玩,等了片刻才低聲道:「想問問姨太太,可知道當年三房是什麼緣故才會被老太爺在族譜上剔除的?」

尤氏嘴角泛起冷笑,出這事情的正是她得寵的時候,那段時候老不死的日日夜夜都呆在駐春院,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情。若說方家除了老太爺,恐怕也隻有她一個最清楚這裡頭底細了。若不是這樣清楚底細,尤氏當初也不會囂張到去一個嫡出小姐的屋裡頭打罵生事去。當初是她輕看了這個被族譜除名的四小姐,亦或者……是她沒猜對那老不死的心思。

「我若是告訴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尋仙跟隨著她的問話輕輕喃誦了一遍,好像真在竭力想著要拿什麼好處來才好。可轉瞬,她就笑了開來,直教人覺得麵上光華動人,整個黯淡的屋子內都遍及了春光。「姨太太怎麼就隻想到了要自己的好處,不想想五叔呢?」

尤氏咬牙道:「他終歸是老東西的親生兒子!你少墨跡這些,你要我說那些事,就要讓我出去!讓我翻身去對付那死老東西!你難道不想報對你下毒之仇嗎?」

☆、往昔秘!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尤氏吐出了心內最深刻的想法,原本克製的情緒也激烈了起來。那條拴在腳踝上的鏈子在匡當作響,猛的打破了這小屋裡頭的寂靜。

尋仙皺了皺眉頭,「你既然知道了是誰在後頭做下的,就知道你求的這事情並不是我能做到的。」

尤氏見她居然回絕了自己,麵上越加發冷。可轉念想到一事,隨即換幅神情。她將身子抵靠著後頭的桌子,緩緩開口,倒顯得並不激進了:「你先別急著回絕,先聽我說當年的三房的事。」她當初知道那事時,也是又驚又怯,可如今想來,那兩個老不死當初對自己親生兒子就那樣狠心,那現下這樣對自己也的確不稀奇了。她是篤定了方尋仙聽了這事情的真相,決計不可能不對那兩老東西生怨的。到哪時候,自己再同她合手,怕也不是什麼為難事情。

「……那是五年前的時候。」尤氏瞇著眼目光不知落向何處,她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剛有身孕懷著妍姐兒。你們三房回府住過一段時日,你還記不不記得?」

尋仙大略想了下,的確如此。若不是那段時日方重青帶了她回方家老宅住著,怕自己也不會機緣巧合之下撞見尤氏和花農那事情。可是,那時候她已經豆蔻年齡,已然記事了,怎麼……絲毫沒有察覺她爹有異常呢?尋仙想著這些,兩道秀眉越擰越深。

尤氏接著道:「那日我在屋子裡午睡,被隔壁屋子動靜吵醒了。招了丫鬟來才曉得是你爹來找老東西,不知道說了什麼爭吵了起來。我在屋子中根本聽不清到底再說什麼,便想去瞧瞧。可老東西早就吩咐了人守在外頭不許旁人進去。哼,這是我的屋子,總有旁的手段能聽見。」

卻原來是她早乘著老傢夥不在的時候叫人鑿通了兩間屋子,平日用一扇烏梨木雕花的屏風擋著並不異被察覺。她當時屏退了下人,自己搬開了屏風進去,與老東西在那間屋子隻了層木板。尤氏當初正是靠著這樣的手段聽了不少事情,繼而才能恰到好處的投了老東西的好。

她將耳朵貼在上頭,那屋裡頭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你以為那事情消停了嗎?!」老東西壓低了聲音暴怒,「要不是你那媳婦與那人有瓜葛,又怎麼會惹得那些人對我方家一查再查?」

「爹!」方老三低喝了一聲,「阿蕪已死,就算她以往有過什麼,也都消散了。」

「怎會了事?你不知那……那人雖是公佈的死於急症,實則是被……是因為謀逆被授意暗殺的嗎?那樣的人既然有了不臣之心,那無論接觸了誰將來都是要被清算了!五年了……」老東西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也沒想到五年過去了,他們竟還追著這事情不放。我隻問你,難道你還想將這事情牽連整個方家?」

屋子裡沉默了下來,當時的尤氏聽不懂他們是在說什麼事情,然而卻聽出了這事情非同小可。她往前推了五年,想起那時候就是這方老三的三太太死了。難不成那事情也有什麼隱情不成?她心裡頭撲通撲通的跳著,轉瞬之間隔壁屋子又響起了動靜。

「爹的意思是什麼?當初根本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