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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161 字 1個月前

來都是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差池。各項開支進納都是有賬本冊子一筆一筆記著的,都是清楚明白可以查看。」

老太爺銳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轉了一道,吧唧的吐了口煙,「聽她說。」

短短三字落下,再也沒人敢出聲。

滿祥嫂爬著到老太爺跟前,雙手顫顫的抱著他的那雙黑靴道:「奴婢什麼都能說,什麼都能交代,隻求老太爺給奴婢兒子安寶一條活路。」她雙眼噙著淚,垂垂欲死,將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才剛回來方家老太爺身上。

☆、尤氏鬧

老太爺麵無表情的垂著眼看著伏跪在跟前的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常年出入地底盜墓的緣故,臉色發青發黑。眉眼之間好像帶著陰鷙,透著懾人的寒意。

滿祥嫂癡癡凝凝的望著,用盡全部的力氣抱著老太爺的黑靴。不等他開口答應了這事情,絕不肯說那些話。

「果然好個刁奴惡奴!」停頓了片刻仍然見蠻滿祥嫂僵持著,老太爺心中最後的一點耐心都彷彿已經被消耗乾淨了。他抬了被她抱著的那隻腳,厚厚的靴底朝著滿祥嫂的麵上踢了一腳,將滿祥嫂整個人都踢得往後翻倒了過去,當即麵上鼻子和嘴角逸出了殷紅的血色。在場眾人鴉雀無聲,再沒有旁的聲音。而那滿祥嫂倒地之後,也是絲毫不動彈,就同已經死了一般。

老太爺整個臉都皺了起來,怒喝道:「做下人也能來要挾主子了嗎?可見就算答應了你,恐怕說出的也是些不盡不實的話!」此言一出,在場的尤氏和二太太麵上各是兩種神態。

尤氏精心籌劃的一切眼瞧著就要扳倒二房,卻不想被這老不死的輕飄飄一句話打發去了。她心底驟然發急了起來,無論如何如何她都不能叫二房這樣輕易含混就過去。而她正要再開口,餘光掃見不遠處的二太太驀然舒了口氣的模樣,心裡頭更是像積攢了把火,哭號著道:「老爺!你若是這樣輕饒了她還如何給妍姐兒報仇?」

老太爺轉動了頭看著她,寒著臉冷聲道:「你既然認定是她縱火,將這刁奴殺了一把火燒得屍骨不留,也算是給妍姐兒報仇了。」

尤氏被這話噎得說不出旁的話,一雙哭紅了的美目勒得又圓又大。其實她這些年來早被老太爺寵得沒邊,幾乎是從她口中說出的事情,方老太爺都會應了。若是稍稍難些的,隻消她自己姿態放柔些再落下幾顆淚來,也總歸是能如願以償的。

卻不知道這時候,在妍姐兒的這事情為何竟然這樣……這樣含糊帶過。尤氏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事情推到今日的地步,此時她同二房已經撕破了臉,若是這會不能傷到二房分毫,隻怕來日這夫妻二人要合起夥來對付自己。一念至此,心中竟然又到生出了許多的悍勇。「老爺這話到底是袒護二房,還是覺得妍姐兒不過是個小小庶女值得放在心上?」尤氏怒火中燒,竟大怒著叫喊了出來。「這惡奴再膽大一不過隻是下人,老爺如何知道她背後沒有旁的人指使?」

原本頭一句話已經讓老太爺不動聲色的瞇起了眼,眼中匯聚著淩銳的冷意。待到第二句話,已經明明白白的講這矛頭指向了二房的許氏。那許氏還未開口,方言葦已經跪了上前,婉轉哭著道:「姨太太這話未免血口噴人,無憑無據之下如何能這樣冤枉我娘。若真是我娘有什麼做得不妥當的地方,大可讓老太太和老太爺考究。這些年來,娘為了家中裡裡外外諸多事情,每每都要忙到入夜。對著姨太太也從來都是恭恭敬敬,更是教導我要尊重姨太太。姨太太如今空口白牙的將這樣莫須有的事情推到我娘身上來,難道……難道不怕誅心嗎?」她雖然說話的語氣輕柔婉轉,帶著大戶小姐的矜持,可話中條理分明,更是帶著鏗鏘憤然。

那二老爺這時候也坐不住,才剛從位置上站起來要跪下,身子一彎下就彷彿牽扯到了傷痛,麵露同色倒吸了兩口涼氣。即便如此,也依舊是跪拜了下去,神經泰然道:「爹,既然姨娘有這樣的想法,倒不如將這事情明明白白的查一查。按照姨娘的說法,那夜的大火必然是要用上許多硫磺。沿著這硫磺的路子排查下去,又是這樣大的數量,必然也不會難事情。」

老太爺沉默不語的抽著自己的旱煙,煙槍中的水在咕嚕咕嚕的響著。尤氏看著眼前的二房三人,倒是露出了剎那的慌神,再細細想了想方治思的話,更是生出了幾分怯意慌亂。隻是眼下這個時刻,也由不得她再退縮,遂隻將懷中捧著的靈位往著老太爺的麵前一送,淒聲道:「老太爺難道真的不肯給妍姐兒報仇嗎?不是她們還有何人?難不成是妾身這個親娘的毀了自己孩兒的屍身不成?」

老太爺聽聞此言,抬起頭來打量著尤氏,凹陷的眼眶內似乎透著銳利的光。尤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心中突突的跳著,從沒覺得這死老頭有這樣懾人心魄的眼神。可這會,也隻能自己強行鎮定了起來,神情堅決不肯退讓分毫的模樣。

老太爺將那煙槍在桌麵上敲了敲,銅柱的煙桿在紅木的桌麵上敲出了幾道淺淺的印記。他的目光繞過眾人又朝著滿祥嫂那掃了一眼,聲音沙啞低沉的問道:「去瞧瞧還活著沒有?」

先前就在堂中的兩個婆子早已經膽顫心驚,一人上前探了探滿祥嫂的鼻息。又見她雙眼瞪得銅鈴一般,眼中滿是血絲,而口中鼻中全逸出鮮血,好像死不瞑目一般。心中發怯,癱軟在了地上了木然回道:「死了……死了……」

老太爺麵上神情未有絲毫變動,沉眉思量了片刻,緩聲對著眾人道:「既然這人已經死了,那這事情又沒有必要再鬧騰下去了。」說著又看向二子方治思道,「你也起來吧,身上帶著傷。」

尤氏見這老不死的分明就是偏袒著二房,今日尤且是這樣的情景,如是來日二房決心要鬥自己,老不死的又是這樣偏心,那自己哪裡能鬥得過他們?尤氏不罷休,也不甘心,咬著牙道:「老爺這樣偏心,妾身不服,妍姐兒在下頭也不服!」

老太爺豁然站了起來,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尤氏的麵上。「住口!」

尤氏被這巴掌扇得整個人都偏向了一側,綰髮的簪子落地,頭髮也瞬間垂落了下來,看著十分狼狽。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頰腫脹,帶著淒淒楚楚的淚,又一臉不可置信。「老爺……」

「你看看自己的樣子!口無遮攔!小輩們尊你是長輩,你也要顧忌著自己體麵!怎麼?難不成你也要老二媳婦的中饋?」老太爺寒聲斥責:「且不看看你如今還不過是個妾,也敢大鬧祠堂!越來越沒個章法規矩!」

尤氏麵上委屈異常,可心中早已經是燃氣了熊熊怒火。她平日裡囂張慣了又哪裡丟過這樣的臉麵,更何況是幾乎在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麵前。「妍姐兒當日無緣無故的死在祠堂的棺材裡頭,今個屍身又被人燒了,難道妾身這做親娘的就該低聲下氣的將這事情忍過去了不成?」尤氏氣得發瘋,一麵哭著一麵跺著腳說道。

老太爺見她這瘋魔形狀,氣得眉毛都在發抖,指著尤氏道:「你還在說胡話!是還想在院子裡頭關上一年?」

先前被老太太藉著和尚做法事的由頭關在了駐春院一個月,這事情也是尤氏這段日子來的鬱結。沒想到又被老太爺當眾提了起來,又驚又怒。偏他還要說要再關自己一年,整個人的理智都被衝散了。再看二房那撥人,三兩成群,那方治思細長的眼中露出精光睥是視著自己。方纔他的那番話陡然在尤氏心中乍起……原先想要揪著二房的心思也瞬間熄滅了。

可二房能暫且不鬥,有一人卻不能不除!尤氏將滿腔的怒氣燒向了另外一人,「老爺責問妾身為何要大鬧祠堂,可知道妾身不過是做娘不忍自己孩兒是這麼個屍骨不剩的下場!想去看看妍姐兒死的那地方!老爺不將妍姐兒這個小小庶女放在心頭,妾身卻隻有這一個女兒,怎麼能割捨得下?」說著竟然是恨極了一般的抬手指著站在角落和薄氏一起的方尋仙。

老太爺望著眼前這人,目光越來越冷。而那尤氏卻是已經越過眾人一把將方尋仙扯了出來,「老爺好好瞧瞧,三房早就方家就除名了,為什麼還要招進來這麼一個禍害害了妍姐兒的性命!」她如今心裡頭知道是動不得二房上下了,不是缺證據,而是這方老太爺護著二房。可這方尋仙呢?當年三房在方家除名的事情她知道得一清二楚,總不至於現在連著一個除了名方四小姐她都扳不倒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尤氏此事腦中混沌一片,又算計著若是能就此除卻方尋仙,將她弄出府,也算是嚥下了口氣。她如今已將方妍妍的屍體毀了,一了百了,並不怕她知道的自己的那些秘密抖落出來。

尋仙先前都立在角落看著這一切,猛不迭的就被揪到了眾人麵前。而她的手腕被尤氏握得吃疼,低頭去看,見尤氏已然將自己指甲深深的嵌入到了她的皮膚裡頭,恨不得能剜下她的一塊肉一樣。

尋仙抬起頭,朝著尤氏看了看,又看向方家老太爺,聲音低得出奇,眼中好像帶著閃爍的淚花:「老太爺……」她囁喏著雙%e5%94%87,鮮嫩紅潤的口中彷彿想要說出些什麼話來,卻是半個字都叫人聽不出清楚。像是一頭被人逼到了絕境的困獸,整個人都帶著怯弱和惶然不定。

而尤氏卻深惡至極,見到方尋仙這樣的模樣隻覺得她是做戲偽裝,恨不得上去親手撕了她的這張麵具。她是親眼見過方尋仙真麵目的人,那樣對她咄咄逼人的一個人,又怎麼會是這樣柔弱可憐的模樣!尤氏心底裡頭越是更加的恨,越是有個聲音再不斷的慫恿著她撕開眼前這人的麵目。「旁的不說,妍姐兒的命是被你害死的!」尤氏已經抬起雙手撲將過去,像是要與她同歸於盡一般。

☆、鎩羽歸

老太爺怒極,抬著手中的旱煙槍就朝著尤氏的雙臂重重砸了下去。尤氏吃痛,立即彎下腰去捂著那痛處哀嚎了起來。銅煙袋鍋燙手,她顫顫的擼起袖子來看,隻見雙臂已經已經紅了一道,上頭還有被燙出的水泡。

尤氏覺得天昏地轉,跌坐在了地上。地上是她之前從她懷中掉下來靈位牌,被手肘磕到,「啪」的一聲從中間斷裂成了兩半。尤氏醒過神來,抱著那斷裂成兩段的靈牌嚎啕大哭了起來。她的身子伏在地上,隻穿著素白的衣裳,顯出消瘦的肩頭。此時劇烈顫動,叫人覺得她淒清可憐。

老太爺目光中的怒氣稍稍鬆動了兩分,可先前的那一番混賬話也著實是將他氣的不清。「回自己院子好好反省去。」雖然聲音之中還是帶著冷硬,可比起先前已經少了雷霆震怒。

可偏偏尤氏這時候聽不得這些,滿心滿肺都被怒火燎燒著。她哭得傷心,外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自己,還是在抱著靈位傷心哭自己女兒。等老太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