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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14 字 1個月前

的確應該在三房。因為當年三房曾經因為玉匣而招惹禍事,可尋仙敢斷定這東西並不在三房。可少不得要藉著方言葦卻謀劃些旁的東西。

方言葦想了想,「我記得小時候見三太太是頂喜歡這些玉石的,怎的到你這就不喜歡了?」

尋仙並未立即回話,像是被她這話觸動,隔了片刻才回轉過身來,低聲道:「哎,娘去的時候我年歲還小,那些玉石什麼我也就沒再見過了。」

「沒再見過?」方言葦麵色訝然,又問道:「我娘曾說過三太太進門的時候嫁妝最多,怎麼你會全沒見過?」她心中暗道,三房接連出事,可三老爺和三太太的名下的那些金銀財產如今又都去到哪裡了?她先前於這些事情上並不關心,可這會既然要從三房開始下手尋找玉匣,自然先要問清楚那大批東西都去了哪裡。

尋仙隻茫然無知的搖了搖頭,「那時候我年歲小才十歲,爹並未和我提這些事情,等後來爹猝然出事,我又接連出事,過了三年再回來,這幾年前事情又怎麼去追究。」言語之間,也很是無奈。

方言葦聽了她一番話,心中又是盤算了片刻。仔細想去,三房的那些家業總不會平無故的消失不見,總要回頭再細問她娘才好。方言葦轉了臉色,溫厚一笑拉了尋仙的手坐了下來道:「等我回去問問我娘,四妹妹既然回來了三房的東西總歸都要還給你的。」她說著這番話時,頗有幾分愛護幼妹的中正神色,叫人不得不認為她是沉穩持重又落落光明之人。

尋仙露出又驚又喜望著她,軟糯道:「多謝……三姐。」她先前一直在思量如何才能重新拿回她爹娘留下的東西。如今枕雲院不過是個空殼子,裡頭並沒有值錢財物。隻是,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被誰霸佔著,如今藉著方言葦更能省力些。

方尋仙得了便宜,也不計較是不是過於狗%e8%85%bf,對著方言葦更加慇勤膩歪了起來。旁人若是不知情況,隻當她們姐妹二人情誼深厚得很。

紅泥小爐上煨著的茶水仍然在撲騰撲騰的翻滾著熱氣,茶氣氤氳猶如迷障一眼掩在眼簾之前。饒是近在眼前的一張臉,也因著這白氣變得不甚清晰起來。

尋仙低著頭莞爾發笑,眼底閃過精光。

「……卻要說那王四兒折返行兇之後奔走回家中,山路南行他又心中慌張竟是跌到山澗,昏睡了一日一夜!」樓下的故事仍在繼續,方尋仙再去細聽,已錯過了那王四兒殺人行兇那一段。

「言葦姐姐。」簾子被人打了起來,從外頭進來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著了一身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衫裙,俏麗明媚,又對著尋仙道:「方四小姐好。」

方言葦起身去迎她,又將她拉著坐下道:「什麼方四小姐,你們年歲相當,直接喚名字豈不是更加親近些。」

那沈家小姐也不扭捏,立即露齒一笑道:「尋仙。」

尋仙不能再膩膩歪歪的坐著,隻能正了正身子,也回道:「阿九。」

沈九眼中一亮,顯是很喜歡她這樣稱呼自己,又岔開話題問道:「我見尋仙方才聽紅烈姑娘的故事很入神。」

方尋仙點頭,沉%e5%90%9f著回道:「倒是很古怪,不像尋常說書。」

「什麼不像,這可不正是一個案子裡頭重編出來的!」沈九笑%e5%90%9f%e5%90%9f的說道,見方言葦和方尋仙二人麵上均是有詫異之色,也不拖延拿喬,立即又道:「也不怕同你們說,這真是個案子。如今緘王爺已微服來此,正要私下辦了這案子。」

方尋仙心中詫異,便脫口問道:「什麼緊要的案子,竟要王爺親自來辦理?」

沈九也是一本正經的回她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隻聽說和皇宮有牽連。」說著,接過方言葦遞過來的一杯茶,低了頭去抿了一口。再抬頭,見方言葦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看,她不及擱下茶盞便開口反問:「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方言葦掩著嘴笑道:「看你到底臉皮多厚,還能繃得了多久,竟能這樣一本正經的編排這些話來騙我四妹妹。」她又推了一把身邊的方尋仙,「緘王此次來是來向沈九姑娘求親的,也隻有你這呆子信她的胡言亂語。」

沈九立即臉色緋紅起來,將茶盞擱回桌子上,嬌惱著道:「你胡說!你再胡說!」

方言葦卻大發玩心起來,不依不饒的打趣道:「怎麼是我胡說了,我這說的可是句句實言沒有半點虛假的!」

沈九麵皮薄,紅著臉急著辯道:「我方才說的也都是真的,王爺當真是為了這案子來的。」可方言葦卻是一萬個不信,二人你來我往嬉鬧了開來。

尋仙凝神再去聽外頭的聲音,卻原來一場已經結束,若要聽下場就要等明日了。不知為何,這故事竟是落到了她的心裡頭,想著不能日日出來聽,竟有些心癢起來。

☆、還金釵

那隨著那紅烈姑娘的退場,原本熙熙攘攘坐滿了人的一樓大堂也漸漸空了下來。方尋仙斜倚著身子,似乎意猶未盡,嘴角含著笑柔聲問:「紅烈姑娘的說書真是曲折離奇,怪不得能吸引來這麼多人捧場。」

沈九聞言眼眸光亮,雖不言語,可看著方尋仙彷彿又帶著一股更深意的挪揄。然而她受人叮嚀卻不能隨意在外頭說那些事情,隻得努了努嘴含糊略過道:「全靠大哥替我出的主意,要不然我哪能思慮的這樣周全。」

方言葦怔了片刻,細細想了想忍不住開口發問:「沈府不就你一個麼,怎麼你又有個大哥了?」

這事情沈九著實並不便細說,她眼眸一轉俏麗得很,又悠悠道:「沈家雖隻有我一個,可外祖家不能就有個哥哥了?」

方言葦方才醒悟,抿嘴一笑,她竟然忘了赫赫有名的八寶穆家,那個幾乎財可敵國的商賈巨富之家。沈九的生母正是八寶穆家的嫡女,否則又哪裡有這樣潑天的錢財給這沈小姐辦結芳社。言語至此,她便也不再糾結此事,可一瞥眼見那沈九又同她那四妹妹眨了眨眼。方言葦心中嘀咕,不知她們頭一次見麵就這般契合。

又過了會,沈九隻說另有事情要去做,便站起了身告辭。尋仙二人也一齊出了去,才出風綽樓就見一熟人帶著幾個僕役從門前經過。大約也瞧見了他們,為首的崔緒停下來恭聲道:「三小姐,四小姐。」

方言葦上下打量,見他們身上又血汙,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人已經送去衙門了麼?」

崔緒稱是,「已經下了大牢,方才五爺也跟著一起去做的證,官老爺又傳了當鋪的老闆夥計去一一對證,沒有半點虛假。人贓俱獲,審起來也是十分便宜,當下就判了刑。」

方言葦點了點頭,卻不想細問下去。不過一個下人不值得她花心思去聽,遂擺了擺手讓人退去。

而崔緒卻不動,從袖中掏出一支流光溢彩的寶藍吐翠孔雀吊釵來,雙手呈送遞到站得稍後那人麵前。他見方尋仙拿著團扇擋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明動的漆黑眼眸來,長睫微顫像扇動的密扇,彷彿不解他此事的行徑。

崔緒清了清口道:「這是搜來的髒物,理當還給四小姐。」■思■兔■在■線■閱■讀■

尋仙隱在額前軟發下的眉輕輕擰了起來,輕聲曼語的問道:「這已是送人了的東西,怎麼又成了贓物了?」

崔緒麵上本來清寡,可轉口笑道:「四小姐竟不知麼,府裡頭得出了小賊,是二房裡滿祥嫂的兒子安寶,這東西早被他賣去了當鋪典押了。虧得官老爺英明當場讓這些東西都發還了回來,還順帶治了那當鋪老闆買賣贓物的罪。」

「……」尋仙聽後,團扇遮掩下的那半張臉更是驚詫萬分,饒是眉眼之間已神情變幻不定,「這原本就是我送給他,何來贓物一說?」隔了片刻,又像是想通了其中的原委,掀了遮麵的扇子,一臉的怨憤不平。「你們用這個指正安寶是賊人的?」

方言葦聽後隻以為她這四妹是心軟,要是替那安寶遮掩開罪。「縱這是你送他的又如何,除開這一件他先前總還有許多手腳不乾淨的地方。何況你沒聽管事說?是五叔親自去衙門作證的事情。」勸說了幾句,又將視線看向了崔緒。

崔緒點頭稱是,又指了後頭一僕役手臂上拎著的包裹道:「這裡頭就是他偷出去變賣典當的東西,這些還隻是一部分,再有就是那些私下裡買賣怕是再難的尋回。這金釵是不是他偷拿,也無甚重要,隻是這樣好的東西給他,如何都是糟蹋了四小姐的心意。」

尋仙咬著牙,顯是被他這番話氣急了。「怎麼又是糟蹋心意了?原本就是沒用的東西,我給他賣錢又有什麼糟蹋不糟蹋的?」尋仙心裡頭卻是明白,安寶恐怕自那日從她院子出去之時就已然被崔緒盯上了,不然不會無故失蹤幾日。可她當時既知崔緒有意對安寶出手,卻仍給他金釵就已經料到了安寶必然出事,早晚而已。安寶是一顆棋,正能被她用來借力打力。

一切是她故意為之,這會卻要做出惱恨不平的神色來。方尋仙心中苦笑,她竟也是這樣徹頭徹尾的虛偽小人。

尋仙一把奪過那金釵,狠狠的摔落在地上。還待說些什麼話,卻又被方言葦急忙拉著走了,「四妹妹,街上人來人往你何苦這樣。」

崔緒立在原地,垂眼瞧著地上的金釵。這寶藍吐翠孔雀吊釵子原本做工細緻,上頭金絲如發,這會被摔使得有一塊癟了進去。崔緒俯身將金釵撿了起來,才直起身就見麵前站了一人。那人年輕俊秀,一派斯文儒雅,先前時常出入方家。

崔緒輕輕一笑,淡淡的閒散意味,「陸公子。」

而陸衡玉卻不理會他,隻盯著崔緒手中的那隻金釵,神色複雜。「既然她不要了,能否請管事……物歸原主?」

崔緒默然片刻,才將東西遞了過去,又道了句:「陸公子好自珍重。」 才帶了身後的幾個僕役離開的。

陸衡玉捧著釵子,手卻在不自覺的發顫。這些日子來,他過得並不好,夜不能寐,就算合眼也必要生出一場噩夢。當年他不過十三的年歲,再山間遇險,若不是遇見方重青帶了尋仙回方家的一行人,恐怕早就死了。那時候他昏迷初醒,第一眼見到便是方尋仙,自此眉間心頭念念不忘。

然而,隻是他以為的念念不忘,她不過失蹤三年,他的滿腔情思就已經有了變化。三年間他也曾放棄科舉千山萬水的去找她,可到底是不能再情忠一人。以至於,那日結芳社一事後,他再沒立場也沒臉麵同方尋仙解釋。

陸衡玉挪動腳尖望著尋仙離去的方向看去,可鵲翎大街人群熙攘,早就不能再尋見他記憶中的那個身影。可饒是一點空影浮現眼前,也讓他能裡外如油滾一般的煎熬。尤記得當三年前,最後一次是無言的質問。

那時,他同幾個同窗醉酒,藉著三分醉意道出心中的鬱結。旁人艷羨他才名出露,又有容貌冠絕的紅顏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