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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19 字 1個月前

太太如今雖然主持中饋,可自從她回來後隻送了兩套衣裳過來,其餘便沒有了。如今卻是借了方言葦的口來說是置辦了,卻頗是要花費功夫的。

「那……等咱們回來,我再去謝過二太太,」尋仙絞著手,神色真摯。

府外早就備下了車馬,姐妹二人同坐一輛馬車,兩個貼身的丫鬟白餘和袖袖則是跟在車旁。方家原本在碧城的東邊,出了府穿過三條街巷,馬車緩緩行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繁華鵲翎大街的口子上。

方言葦撩開簾子瞧了眼,便對著外頭趕車的僕役道:「行了,就在這裡停吧。」那僕役立即趕著馬車到了街邊上,放下腳蹬讓兩位小姐下馬。因著前些日子崔婆子的兒子在的府外生事,二太太今日得知方言葦要出門又特地多派了兩個小廝跟著。

方言葦扭頭見那兩人貼著緊緊的,有些厭煩,揮了手中的帕子道:「你們兩離得遠些。」說完就拉著方尋仙的手往著前頭人群密集的街道走去。

尋仙時隔三年再一次見識這樣的熱鬧,隻見街道兩旁的商舖節次鱗比,行人往來穿梭,又有沿街各種攤販叫喊,就連著小黃狗跟在她身後都好生有趣,能讓她連連回頭張望。她原本容貌艷絕,此時眉眼舒展,臉上不自覺帶著笑意,猶如有華光流轉,叫人挪不開雙眼。而她頻頻回首竟是張望一隻再尋常不過的土狗,又叫人覺得嬌憨可愛。

方言葦見往來情人紛紛側目,那目光竟然無一例外都是落在了方尋仙的身上。同為女子,心中又怎麼不會生出嫉恨來,不經意握著尋仙的手都稍稍用力了幾分。尋仙吃痛,輕輕「呀」了一聲,茫然無知的望著方言葦。

方言葦神色一轉,笑著挪揄道:「還道是什麼值得四妹妹這樣流連呢,不過是一隻小狗兒。」說著又指了指前頭的一家門麵頗是古氣的鋪子道:「咱們去裡頭瞧瞧可有沒有好東西。」

方尋仙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過去,見是一家匾額題詞「生煙齋」的鋪子,從外頭看也看不出到底是賣什麼的。等進了去才發現,這店舖佈置得雅致,剛入便見到一個黃梨木的屏擋,繞過那屏擋後頭才見兩排展櫃。

可裡頭卻不見什麼小二掌櫃,隻有一個三十多的婦人,妝容精緻的端立著。見她們入內,莞爾一笑,輕聲道:「兩位小姐要買什麼?」

方言葦是這裡的熟客,一年也要來個幾回,見了此人卻是有些詫異。「怎麼以前來沒見過你,你家掌櫃的呢?」

那婦人眉眼溫和,還未開口麵上已經是帶了七分笑意,又道:「前些日子這店已經轉手了,如今正是民女在經營。」

方言葦點了點頭,低頭看一屜屜木托上頭擺放的玉石首飾。尋仙跟在方言葦的身側,卻是沒多大心思看這些,把玩著手中的團扇,顯得無所事事。

方言葦一口氣的挑了兩三件,回頭見尋仙正瞧著牆壁上的字畫,不由去將她抓了前來道:「你這性子……」她才剛要開口,又見尋仙手中握著把玩的正是她先前送給她的那把團扇。回回見她,要麼手中沒東西,要麼就必然拿著這個,一時又覺得的她這個四妹果真是呆子,沒半點心計。

她挽起嘴角一笑,將她拉倒自己麵前,又將自己方才看上的一隻翡翠鐲子套在了尋仙的手腕上。雪白的肌膚襯著翠綠的鐲子,青白加映,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叫你自己挑就見你瞧牆上的字畫,這字畫又有什麼好瞧的。」

方尋仙也不推辭,嬌軟的笑著,隻語調柔和的說道:「三姐最是疼我了。」

「就你嘴甜。」方言葦嗔著笑道,倒也不小氣,又另外給尋仙挑了幾枝上好的簪子。

那婦人隻賠笑在側,適當發表些意見,倒也不叫人生厭。見兩人都挑好了就將東西一一用精緻的木盒裝好,遞了過去。

方言葦怔了一下,「東西送去方府。」又睨了方尋仙一眼,笑著道:「咱們出來可不敢身上帶著這麼些銀子,還是同往常一樣送去方府報賬,東西你一併帶過去就成了。」

誰知那婦人輕輕一笑,依舊將那幾樣東西都遞了過去,「方家兩位小姐如何不曉得,我是信小姐的,東西先拿著,賬回頭再結也是一樣」

方言葦略微驚奇,也不扭捏,使了顏色讓白餘和袖袖各自將她們挑的東西收下。「掌櫃的好氣度,光是這份氣度,這生煙齋日後生意也不會差的。」

婦人卻是笑稱不敢,隻是討飯過日子罷了。等她們兩人出了外頭,才轉身去了內間。隻見內間早坐了兩男子,都是年紀輕輕卓爾不凡。這房間設計得巧妙無比的,從外頭瞧不見裡頭,而從這裡頭卻是能瞧見外頭。

其中一個是已過弱冠的年輕人,生得清華高貴,自有一番不容人小覷的氣勢,叫人不敢與之對視。他擱下手中的茶盞,似乎在回味著口中那一口甘甜,隔了會又倏然一笑,朝著身側另外一人道:「你這屈身去方家,就是為了這麼個小小女子?」

那人抿著%e5%94%87,「也是為了緘王殿下您,為了能早日辦得玉匣此事。」

此人正是當今的行五的緘王宋緬。

宋緬聽了這話,卻是不信,搖了搖頭,「這樣的人間殊色,隻怕是個男子都要動心的。」當初他將方尋仙從遮島提出,隻是手下幕僚主意,一切都並未讓他親自出手。這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方家四小姐方尋仙。

一見之下,果真是天人之姿。這樣的容色莫說京都,隻怕整個天下都找不出能掩其鋒芒的。可……眉宇之間淒淒淡淡,方才說話言語又有些木然,有些難當這樣的容色。

「王爺……」說話的正是那三十餘歲的婦人,她掩著嘴笑道:「王爺不要取笑穆公子了,正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即是牆頭馬上又有什麼不可的呢?若是傳出去,也定是要成就一番風流佳話的。」

這與緘王同坐的少年正是穆舟,今日方家的追賊的事情,方懷雲藉故離開,那先生索性也散了課。穆舟這才能脫身出來見緘王。

穆舟沉了沉聲道:「王爺可想知道方家如今又被誰盯上了?」

緘王打趣著他正在興頭上,卻見他非要將話題往別處轉。然而這又是他關心的正事,隻好無奈的點了點穆舟,氣道:「直說,誰?」

「藺王爺。」

緘王臉色一變,「他?」

穆舟又道:「隻怕藺王比王爺知道方家藏玉匣還要早些,如今他正利用著方家三小姐方言葦對他的意思來做事。」

緘王不屑的笑道:「老大也就這麼點手段,勾個女人為她辦事。」

婦人緩緩笑了,竟是不懼天家貴胄,「都是兩兄弟,差不離呢。藺王利用女子,王爺難道不是利用女子做事?」

☆、說書人

方言葦帶著尋仙又逛了幾間鋪子,又就去鵲翎大街上風綽樓去歇息喝茶。進的是二樓的雅間,四麵都用篾絲竹簾隔開,既是通透也堪私密。

當中竹木桌上擺放著紅泥小爐,裡頭燃著小簇火苗,正溫著上頭那壺燙開了的茶水。茶香伴著氤氳的水汽自壺嘴裡裊裊不斷的散出,熏得人有些微憨。

尋仙捏著扇子將騰在自己麵前的水汽扇了散開,稍稍擰著眉道:「怎麼同以前來時不一樣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方言葦是極愛這套,她自負才情又怎麼會不喜歡這些風雅有趣的做派。「前些日子這換了東家,正是那日下結芳社帖子的沈家小姐。」

尋仙輕輕訝然一聲,轉臉看著外頭光影轉動,心中卻是想到那日五角樓上見到的少女。她年歲尚且比自己小上一兩歲,竟是能將這事都做得風生水起。

正想著,台下響起了一陣琵琶聲,有婉轉女聲開口念道:「……上回說到夜間風淒淒,王四兒打更遇死屍。且說這王四仗著人高馬大便上前查看,細細看去卻發覺那人身受重傷卻一息尚存。那人幾將要死,卻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交王四便苦求他送交主人……」

尋仙起身,隔著竹簾往一樓大堂正中間的檯子看過去,台上坐著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斜抱琵琶,輕啟朱%e5%94%87。尋仙見她低垂著頭,瞧不見個正臉,一身鮮亮紅衣下露出一段粉荷似得玉臂,瑩潤瓷白。不過是閒手撥弄琴弦,纖纖的指尖,裊裊的腰,卻是滿身的風流俊俏。何況那聲音清爽有度,溫軟有馳,一開口便叫人覺得無一不是熨熨貼貼。

方言葦自顧自的在斟茶,「那說書女子叫紅烈,原先是喬虹樓的花魁娘子,如今被沈姑娘贖身了。」她也站起了身,同尋仙並肩而立。「可不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

恰巧這時候,底下台上說書的女子抬起臉上。隻見她麵如桃花,眸色星辰,眉心一點嫣紅欲滴。白皙纖秀的頸項微露在領口外,一支素銀的簪子挽著漆黑如緞的頭髮。紅妝佳麗,又奏樂彈唱,叫人生出流連忘返的滋味來。

方言葦挪揄道:「不過姿容比起四妹妹還稍稍遜上一些。」

尋仙這才收攏心思,嬌嬌笑道:「我不過是個笨嘴拙%e8%88%8c的蠢人,哪裡及得上那位姑娘,光是說得故事也這樣引人入勝……「說著又凝神去聽下麵的故事。

紅烈姑娘垂下眉眼,素手撥弦,伴著琵琶調又緩緩開口道:「王四兒揣著那人臨死相托之物卻起了旁的心思,並未按照囑咐送這東西去城郊那戶人家,反倒貪圖裡頭錢銀私吞了去。」

她說罷稍稍一停,眉眼轉動,端的是媚態橫波。一樓大堂裡坐的許多人先是被她神韻氣度所勾,琵琶聲戛然而斷,堂下便也跟著靜得鴉雀無聲。再等回過神來,細細體味一番故事,就又熙熙攘攘出聲起來。

「那王四受人囑托卻起了貪念,豈不是要壞了那人的事?」

又有一人拔高了聲音道:「那王四起了歹意,卻不知先前那人是死是活,後來又會如何?」

紅烈姑娘並不說話,低著眉眼莞爾一笑,隻將手中琵琶流水似得撥弄起來,發出一連串急急促促的激越之聲。隱有草木蔥容,肅意漸起的意味,彷彿一段撥弦弄樂之音已將眾人帶入到了那個風雨之夜。

尋仙竟也不自覺被她那琵琶聲勾入到了那故事中,可又覺得這故事說得十分新奇,並不像尋常在茶館酒肆所說的那類。「三姐,這故事你聽過嗎?」

方言葦卻並不以為意,「我倒從未聽過。可紅烈姑娘日日在此說這故事,已有一段時日。」她轉過身去,飲了一口方纔的茶,茶香甘甜瀰散口齒之間。她轉過身餘光瞥了眼,將尋仙仍然巴望著下頭,便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今日逛了這些,卻也沒見到什麼好玉器,我如今倒是喜歡這些翠色東西,瞧著也讓人賞心悅目。」

尋仙心中咯登,輕聲回道:「我方才見那些東西都好看得很,可真要怎麼分斷玉石的好壞成色……我卻不懂。」說著也不再一味盯著下頭瞧,轉過身來。尋仙知道這方言葦這正是趁機要向自己打探玉匣的下落,按道理來說,玉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