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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02 字 1個月前

子坐在窗口。朝南的窗子正能瞧見院外的池子,前幾日剛死了人,袖袖嫌棄晦氣便折了幾隻桃木枝插在花瓶擱那,堪堪擋著。她便隻能做坐另外的窗口前,暖閣地勢略高,遠遠可見幾人聚在那伐著那顆槐樹。

方尋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扭頭問正在整理床鋪的袖袖,「你可知道那夜是哪個護院將我從月下廟裡頭救出來的?」

袖袖凝神想了想,走到窗子邊上探身望出去,指著其中一人道:「噫,就是那個,高一些的那個。」

方尋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真見那人身形要比一般人高上許多,甚是顯眼。她便也不再說話,單手托腮瞧著他們幾人忙。那晚是她自己避開眾人去的月下廟,隻一入內便被什麼嗆著暈了過去,然而卻是沒有提什麼白燈籠過去。這事情,的確是稀奇的很。若是想要害她,隻等她昏過去的時候捂死她勒死她都可行,偏偏是點著了月下廟的幔帳引護院前來。

那個人到底是誰?方妍妍又是何人什麼殺了的?

方尋仙想得入神,這方宅內,到底誰才是那個最可疑的人?難道也和她要找的玉匣有關?

「小姐?」袖袖連著喚了兩聲,方尋仙才醒過神來。「三小姐過來了呢。」她這話才落下,隻見屋子口的猩紅氈簾已被人打了起來,進來一個麵容姣好的小姐。

「四妹妹看的什麼,這樣入神,方纔我在外頭同你打招呼竟也沒瞧見。」方言葦捂著嘴笑道,她聲音自是婉轉動人。說著,便走到了方尋仙身旁,沿著她看著方向瞥了過去。

「三姐怎麼來了?」方尋仙帶了幾分詫異,隻將一隻捂在手裡的手爐塞了過去,「三姐身子不好,到底外頭春寒凍骨。」

「我倒是瞧什麼,不過幾個婆子護院做活,也值得你這般入神。」方言葦收回目光並不接那香爐,推回了方尋仙手中,「我這幾日來身子爽快了不少,先前原是怕病氣過人才常躲在屋子裡頭,不好又哪裡敢輕易到你這來。倒是你,那夜當真是嚇人得緊,仍要好好養著。」

方尋仙將她的話一琢磨,卻體會到裡頭許多關健,難道她心思縝密一句話中也要說出這樣的麵麵俱到。「三姐說的哪裡話?」方尋仙笑得嬌軟無邪,親密的偎著方言葦的手臂,「能和三姐一塊呆著,我才最高興,三姐又不是不知這府中也沒幾個人是我能說得上話的。」

「府裡頭原是冷清的。」方言葦在臨近的木雕花椅上,此話一出叫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尋仙納罕,「三姐有話要說?」

「我倒聽我娘說了,老太太說府裡人少,便不讓五叔去外頭書院讀書了,要在咱們府裡頭辟塊地方當學堂。」方言葦手中捏著一把蘇繡的檀香扇,便用扇子戳了戳尋仙,笑言道:「我來時見到有泥瓦工進出,想是這事情已經敲定了,到時候開了學堂,四妹妹大約便不覺得沒有人說話解乏了。」

尋仙皺了皺眉,一臉的愁苦相,「三姐說五叔嗎?咱們雖說年歲相仿,到底差著輩分呢。何況……」

「事都過去了,你也別總鬱在裡頭。」方言葦擺出長姐的威儀寬慰了兩句,才想起來被她帶偏了話,遂又將話題轉了回去,「不止五叔,四叔的一房人過不了多少時日也要回了。等學堂開起來,還要從府外接進來幾個人一道陪著五叔做學問。」

話到此處,尋仙也就約莫知道了。那日小葉子曾說,老太太著意要招婿,原來竟然是以這樣的名目。她目光落在方言葦臉上,似乎是盯著她看,帶了幾分驚奇。

方言葦見此情狀,隻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下意識的抬手摸著自己的臉頰。

尋仙噗嗤一笑,「三姐想一道去學堂讀書嗎?可尋仙速來憊懶,寧可在自己這小屋裡頭倚著發呆總也是舒坦的。」說話時,她身子已經嬌嬌軟軟的倚向了旁邊的窗台,吃吃嬌嬌的笑著。

方言葦見她這般輕浮模樣,卻稍帶稚氣未脫,眉目生得含情動人,麵如桃花傅粉,當真是玉一般的人物。饒是她這些年見過臨近大大小小官家望族的小姐,也沒一個比眼前此人更標緻的了。隻可惜……美則美矣,卻是少了玲瓏心肝的蠢人。方言葦稍稍一念此,才起的抑鬱不快也就消了下去,拿著扇麵遮了半張臉抿嘴一笑。「你慣會偷懶,可這事情可又由不得你。」

正這時候,外頭有個人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咋咋呼呼的嚷道:「尋仙姐姐!告訴你個好大的消息!」

來的是安寶,手裡頭捏著塊白糖米糕,一入內見方言葦也在,興致就低下來了許多,悶聲道:「三小姐也在。」

方言葦隻略微笑了笑,手中輕輕搖著那柄檀香扇,扇出一縷縷幽細的香氣。而後又不鹹不淡的問道:「滿祥嫂今日去外頭採辦春日的衣料,你怎地沒跟著去。」

安寶眉頭稍皺了皺,撇著嘴道:「她是二房太太跟前的人,做到也是二房太太吩咐的事情,我不過是五爺身旁的小廝,沒的去做這些到叫人以為我要在二太太麵前獻寶。」

方言葦也不惱,隻是垂著眉眼笑著,越發顯得矜貴溫柔。

安寶素是不喜歡這位三小姐的,他在後院廝混,各院的丫鬟都是姐妹一般玩,哪裡會不曉得這個知書達理的三小姐不過是平日做的表麵功夫罷了,私下打罵處置比姨太太那邊還要厲害。安寶嫌這人假的厲害,生不親近來,平日去她娘那裡也隻呆在她屋子裡頭,輕易不去招惹她的。

「你先前說的什麼消息?這樣興沖沖的?」方尋仙問道。

安寶將手中的半塊糖糕囫圇塞在嘴裡頭,「方纔出去,你猜我遇見誰了?」

方尋仙含著笑想了片刻,著實想不出來,便斜著眼瞪他佯裝怒道:「你想說便說,沒的讓我猜,我猜不出來。」

安寶甚是喜歡方尋仙,便過去膩在她身邊道:「我方才看見崔緒往帶了幾個小廝套了輛馬車往外頭去了。」

尋仙絞著一絡青絲,漫步經心的回道:「他是府裡頭的大管事,自是要忙進忙出的。」

方言葦抬頭睨了她一眼,心道她竟還不知此事?怪不得還能這般不動聲色,一念至此又生出些可憐她的軟心腸來。一個孤女在這方家大宅裡頭過得又哪能她這般順心如意。

「咦……尋仙姐姐不知道嗎?」安寶睜大了眼,他養得也是細皮嫩肉模樣白淨,也是年歲小尚未長開,瞧著十分清爽,姐姐妹妹的喊起來也不叫人生厭。「雲中姐回來了。」

楚雲中?方尋仙怔愣了片刻,繼而噙著笑軟軟糯糯的問道:「幾時回來?」

「那崔緒正是帶著人去接他們呢,聽說之前他們的馬車行至山路旁不知怎地受了驚,險些落下懸崖摔死,如今崔緒去接怕也要在那處山廟休整一晚,算來恐怕明日飯後才會到,到底也不知有人死傷了沒。」

尋仙聽著沉%e5%90%9f不語,隔了片刻才斜著頭問道:「你方纔所說的他們是誰?」她頭上斜斜的插著了一隻珠釵,墜下的珠子便來回晃動個不歇。

「還有陸家哥哥。」

方言葦先前一直笑語晏晏的人忽然煞白了臉色,竟也動了幾分惻隱,隻用扇子拍了安寶道:「沒地說這些來嚇唬人。」

陸衡玉。

尋仙隻覺得心中許多舊事都被這三個字給勾了出來,她不禁在心裡頭又重新喃喃了幾通,猶如鈍刀割肉,悶悶的疼。陸衡玉。

「他們怎麼在一處的?」

安寶不疑有他,便脫口道:「尋仙姐姐你三年不在自然不清楚,這幾年雲中姐為了找你帶了幾人各處尋,陸家哥哥也時常一道的。」

為了尋找她……尋仙不知心中是個什麼滋味,隻絞著發的手指有些發僵,扯得頭發生疼。她失蹤三年,他們尋她。可那個地方,又豈會是能被輕易尋見的,更何況,即便是找到了,也根本沒可能將她從那裡頭帶出來。

安寶這會打量著尋仙,見她臉色發青發白,手上勁大得很渾然不知痛似得絞自己的頭髮,才曉得她不對勁。「你……」他想起了之前府裡的傳聞,隻當她那晚上嚇丟了魂,這才這般反覆無常。

卻是方言葦連著喚了她兩聲。當年陸衡玉與她這個四妹如何,她是最清楚不過的,如今三年未見便是這個消息,想來著實是亂了她的心神。「你且安心,左右崔緒去了,像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⑥思⑥兔⑥網⑥

安寶不曉得這些,指著尋仙脆生生的詫道:「尋仙姐姐這樣樣,莫不是那夜中了邪還沒好?」他說起話來,毫不顧忌,眼珠子一轉又道:「那地方我看就是個醃臢地方,也不曉得住了什麼邪氣陰物的,不過也是要看人八字的,這府裡頭大概也隻有崔緒八字的最硬的。」

尋仙驟然一驚,轉過頭去看著安寶,問道:「難不成他去過月下廟的禁地?」

「每月的初一十五,他都要進去供奉新的貢品熏香。」接話的卻是方言葦,這月下廟這些年來他隻有他出入,旁的人誰都不許的。

尋仙輕輕嗯了聲,便不再說話。

方言葦見她神情懨懨說了沒多久就離開了,到底有些不快,心中想著那事情要早些敲定了。可別等陸衡玉回來同她又膩歪一處,那才真叫壞了自己的事。

☆、故人歸

尋仙想著那人,一夜輾轉,天未大亮已經醒了來,袖袖穿戴好才剛推開屋子去取熱水,瞧見院子外頭站了一人,「呀」了聲。

「怎麼了?」

袖袖接連看了兩眼,又對著裡頭的方尋仙囁喏著道:「小姐……陸公子在院子裡頭站著呢。」

尋仙一直倦懨的臉色卻泛起了冷白,又微咬著牙關像是怕此時自己發出什麼聲響來似的的。她低下頭,看見自己的雙手一直都在微微地顫唞。

袖袖見方尋仙無甚言語,正不知如何,手中已被翡翠塞了打滿熱水的銅盆。「快進去給小姐梳洗。」袖袖扭頭入了內,氈簾厚重重新垂下,連著外頭的一絲光亮動靜透不進來。

卻說今個翡翠醒也早,剛要出屋子就從門縫瞥見有人立在庭中,不知站了多久,肩頭鞋麵沾了幾片枯黃的碎葉。她當即又掩了門,退回了屋子裡頭。

這些年此人進出枕雲院,翡翠自然認得,可她偏不想為著此人去攪擾小姐的清夢。此時她催了袖袖入了小姐屋子,自己也隻當沒見著他立在那頭一般,轉身去了引錄那屋。

「原來你也醒了。」翡翠進去見屋裡那人也是穿戴梳洗妥當了,遂輕道。

引錄莞爾一笑,十分溫柔:「別說是院子裡多少人盯著,隻怕這府中也多少雙眼已在暗地裡往著咱們院子裡頭探看了。」言下之意,已經知曉了院子裡頭站著一人。

翡翠在那小桌前坐下,心中想著事情,眉宇之間隱約顯得有幾分惴惴不寧。思量左右,終是開口問道:「你說他這人站在這候著,豈不是要壞小姐的清譽?偏做出這般情深意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