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荒唐宅 金唐 4241 字 1個月前

女兒自然不會去了。噫,剛還有枕雲院的小丫頭來求我過去,女兒叫白餘打發了去。」

婦人正是方言葦的生母,方氏二房的太太許氏。她此前來時行色匆匆,聽了方言葦這般說才徹底鬆了口氣。「娘隻怕你又做了昨晚的傻事情。對了,你這段時日,身子倒好像比之前爽快了不少。」

方言葦手中微微一頓,一隻手撚動著薄薄的紙頁,慢%e5%90%9f%e5%90%9f的應道:「有什麼好與不好,不過是吃那些臭和尚送來的香灰兌水喝了養著罷了。」

「太太不曉得,昨夜裡回來,小姐咳了好一會。」白餘立在一側神情略有不安,忍不住插口道。

許氏的臉立即沉了下來,「往後再有什麼事情,你總也別替人強出頭了,到底是你自己身子重要,如今你年歲也大了……」

許氏喋喋說開,方言葦卻是有些不耐煩,掩了書卷道:「娘放心,我也不是個隻知讀書寫字的傻子,昨晚上去也不過是搶在老太太前頭訓訓嚇人罷了,動不了這府中的利害關係。再說這身子的事情,又哪裡是女兒能說好就好得了的?」

許氏望著方言葦的臉,又生出惋惜和無奈來,遂拉著她的手撫著道:「拖了這些年總也不見利索,可怎麼是好。老爺常年在外怕耽誤了你,前個來信,便提及這次回來要緊著著手你的親事了,說是心裡頭已有了幾個人選。」

「這些話,娘和我說什麼。」方言葦低了頭,帶了幾分薄嗔。許氏隻道女兒是臉皮薄,哪裡瞧見她眉眼之間實實在在聚著一股子不快,之後又說了一會話,才離開。

方言葦好似脫了力一般靠著軟塌躺了,原本寡淡平和的神情變得淒婉惱恨起來。她手裡握著的那卷書被她捏皺了。白餘送了許氏出去,見此情形心知小姐又要發脾氣了,遂小心翼翼的跪在了跟前。

「沒用東西!」方言葦將手中書卷扔向了她。神情刻薄陰狠,又哪裡還尋得見半分昨夜的嬌柔溫婉之態。

「小姐。」

卻是方言葦身旁另一大丫鬟白宜外間進來,見情狀曉得小姐又發了脾氣,也是恭恭順順的在塌前跪了下來,回稟道:「奴婢方才聽外頭人說姨太太已經從枕雲院回去了,隻是回去時不慎落了池子。」

方言葦微有詫異,這冰天雪地的掉了池子,怕也是落一場病。尤氏那人的做派,她又如何不曉得,出個門就是前呼後擁一堆丫鬟婆子為著,怎去了趟枕雲院就落了池子?

「是大廚房裡的一個淘米丫鬟,也不知怎的從樹林中竄了出來,連著姨太太一道落了池子。」白宜餘光地上那本書卷一角沾了幾滴血色,再一看,白餘額頭破了皮見血了。她驚愕駭然,可到底不敢當著小姐的麵對白餘露出絲毫憐惜之意,心中隻得更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淘米丫鬟?」方言葦若有似無的%e5%90%9f了一句,聲音輕曼,「有趣得緊。」

☆、院外事

到了晚間,府裡內外點了燈。老太太囑咐人請了圓通寺的和尚來唸經,敲敲打打,響徹了整個方宅。

清心堂裡頭,李嬤嬤伺候了老太太喝了碗薄粥,勸道:「老太太早些去睡吧,外頭事情辦得都有章程,又有阮嬤嬤督著,他們也不敢來勞煩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桌麵瞇著眼,掐撚著手持的一串紫瑪瑙念珠,口中誦咒念佛。等過了一會,才歇了下來,「我哪裡睡得著,越是年歲大,越是睡得少。何況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李嬤嬤叫小丫鬟將碗碟都收拾了出去,自己轉身去內室捧了鎏金異獸紋銅爐出來,擱在了右側軟榻的小案上。「門口迎風,老太太吃罷了就來這邊軟榻上坐著歇會。」李嬤嬤跟在老太太身旁,自是伺候慣了的,樣樣事情都做得得宜得體。

老太太歎著氣過去,脫了鞋盤%e8%85%bf坐了下去,由著李嬤嬤替她蓋了條玫瑰紫織錦薄被。「四丫頭那怎麼樣了?可傷著哪裡了?」

李嬤嬤笑了一笑,「老太太先前已經問過一遍了,四小姐並沒有大礙。怎的一頓飯功夫,老太太又問了。」說著,又往老太太身後塞了個煙灰紫色團花軟墊。「想是老太太心裡頭最心疼的還是四小姐。」

老太太又歎了口氣,隔了許久才道:「也是那丫頭有心,便是忍著這樣大的委屈也不遣人來告訴我。這性子……真是像極了老三。」末了半句,聲音也弱了許多。「老三當年,也這般什麼事情都忍著。」

「老太太別傷心了,四小姐是有後福的,前些年受了些苦,將來總會甜回來的。」李嬤嬤見老太太觸及了傷心事,忍不住勸慰。

一側的琉璃風燈內燭火明暗了一下,老太太閉著眼撚轉佛珠,「圓通寺的大師怎麼說的?」

「說姨太太傷心過度致使邪物纏體,要做驅邪法事,做了法事之後也要在院子裡休息將養兩個月,不好多出外走動。」李嬤嬤說得一板一眼,聲音中也透著刻板。

老太太點了點頭,閉著眼隔了許久才道:「那就按大師的意思。」

雖是藉著大師的口,可到底也能讓這位姨太太安生些時日。李嬤嬤心道老太太清心寡慾多年,對姨太太不甚管重,可這事情上到底是偏向四小姐的。她見老太太靜心念著經,自己便也拿了簸籮裡的針線活計來做。如今,她也五十開外的年歲了,自打過了年,便覺得眼神一日日不如以往,可這小香囊繡了一半又捨得丟了不做,好在也隻要再繡巴掌那一塊,遂拿了出來做。這才繡了一片葉子,就聽見外間有人道:「母親,兒子來給母親請安。」

李嬤嬤抬眼往老太太那一瞧,擱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出去。剛行了兩步,就聽老太太幽幽開了口:「叫他進來。」

李嬤嬤佇在門口清了清嗓子道:「快請五爺進來。」

外頭自有守門的丫鬟打起了厚重的氈簾,方懷雲彎身進了來,抖了抖身上的幾片殘雪,搓著凍著通紅的手問道:「母親睡下了嗎?」

「老太太這會子哪裡睡得著。」李嬤嬤模稜說了句,就帶著人往裡屋去。

方懷雲到跟前立即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給老太太磕了個頭。他今年不過十四,正是帶著少年人的稚氣,是老太爺最小的兒子,尤氏所生。平日裡在四十裡外寒予山中的恪悟書院唸書,隻一個月放學才回府住兩日。「府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叫母親勞心了。」

老太太這才睜開了眼,將之先前持著的念珠繞了兩圈重新帶回了手腕上,神情也甚是悲傷,「我便是勞些心又算得了什麼,隻是你姨娘傷了心。」說著,語氣竟也哽咽了起來,「真是可憐了妍姐兒這丫頭。」

李嬤嬤立即對著跪在底下那人道:「老太太這傷心才稍稍止住,倒又叫你引了出來。」

方懷雲連忙告罪,便不敢再提這些話,隻挑著說了些書院讀書的事情。再又說了會話,老太太也倦了,隻說尤氏今日受了邪,催著方懷雲回駐春院主持事宜。

方懷雲出了老太太屋子,陪同前來的小廝立即將織錦皮毛鬥篷替他繫在身上。這鬥篷原不該他一個庶出的兒子能用得上的,不過尤氏頗得老太爺的寵愛,每趟回來什麼好都緊著送去駐春院。金銀不愁,自然能上身的物什都是頂好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睨了眼蹲在台階上的小廝安寶,踢了一腳,「想什麼這樣出神,竟我出來也沒發覺。」

安寶同方懷雲同樣年紀,不過是個家生子,老子娘都是方府的奴才。他轉過臉看了眼方懷雲,才慢吞吞的拍了拍%e5%b1%81%e8%82%a1起身,嘟囔著道:「既然回了家,我就不跟著五爺去駐春院了。」

幾人同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方懷雲才睨了他一眼。見他眼神閃躲,身子也叫往日畏縮上幾分,曉得他又是短了錢銀,掏了一貫錢拋了過去。

安寶沒去接,由得那貫錢落在了地上,又抬頭看了眼方懷雲,譏笑著道:「五爺也太小瞧人了。」他不過一個小廝,卻是好大的氣性,瞧也不瞧那銅錢一眼,逕自轉身就走了。

安寶走了出去,又一時不知往哪裡走,四處掃了眼,像離著三房枕雲院近,未多想,逕直沿著青石小徑往那處去。他娘在後宅當差,安寶也是自小養在後宅,方府每房的院子他都是進進出出極為熟稔。又慣來嘴甜,與後宅的丫頭們廝混一處,姐姐妹妹的常掛在嘴上哄人。

走了會,越發覺得心裡頭不痛快,他在內宅混得好好的,偏叫他娘弄了他去給五爺做陪讀,書院清苦,又哪裡有在方府後宅這般快活。何況……短短幾日,便覺得手頭上錢緊,這滋味當真不好受。

「呸!」安寶往著地上吐了口唾沫,那小小一貫錢他卻是看不上眼。平日裡他手頭富裕,打發街頭賴利頭叫花子的都不止這個數。

片刻功夫,已經到了枕雲院跟前的。卻說這四小姐方尋仙回府日子不久,倒很是念著他們以往的交情,每回去安寶定能混到好些東西,他總是樂意前去親近玩鬧的。安寶正要踏腳進去,卻被一人拉住了。

「我的小祖宗,府裡鬧了這樣多的事情,你這剛回來可給我安生些吧!」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安寶的娘,在二房太太跟前當值的滿祥嫂。她料準了自家兒子的脾氣,想著在此間堵上一堵,不想倒真是堵了正著。

安寶無端被人壞了好事,一見又是自己那個素來喋喋不休的老娘,臉上便不痛快起來。「你不在二太太跟前,在這候著我幹嗎?」

滿祥嫂廢了好大氣力拉著安寶走開了幾步,「這時候,人人都避著三房,隻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往裡頭湊。我若不來堵著你,還不知你要給我惹出多少禍事來!」

安寶臉色越發不好看,「我不過就去看看尋仙姐姐,哪裡惹什麼禍事?」他跺著腳恨聲道:「你便是嫌棄你這兒子,看我處處不順眼,我做什麼都是錯了!」

滿祥嫂見自己心肝寶貝紅了眼,立即急了起來,道:「你這孽障說的什麼渾話,你娘一心一意為著你好,自是將你心肝寶兒的疼著,你可想想你長這麼大,雖不比少爺小姐,可一應吃穿比尋常人家不知好了多少。隻恨你這沒良心,處處惹我傷心難受罷了。」

安寶被嬌慣得無法無天,也當即哭了起來,惱著跺腳道:「你若真是疼我,如何捨得叫我去什麼勞子書院做陪讀,我在府裡頭自是樣樣都快活,偏你還是我娘,卻見不得我快活。」

滿祥嫂抹起淚來,這番話當心傷了她的心,可到底是自己兒子,說話重了也心疼得緊。「你滿了十四,如何還在後宅廝混?當年你年紀小,沒人拿著這事說事,可如今越發見長了,卻這樣沒有個分寸,家裡頭幾個小姐都是適嫁的年紀,你整日裡往小姐閨房裡鑽,便是今日不曾怎地,來日也是個折你的好借口!」她這番話,憋在心中許久,如今正好藉機都說出了出來,「何況這府裡頭隔三差五的少東西,你以為我是瞎子嗎?今日不送你出府,難不成後日叫人扭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