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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故 酥油餅 4320 字 1個月前

地關上,腳步聲在叫囂中遠去,周圍的喧嘩聲愈演愈烈,甚至還能聽到摔砸聲從隔壁傳來,但牆壁紋絲不動。

在吵鬧中平靜了一會兒,寧亞還是沒有完全回神。

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自己?

這裡是朗贊啊!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在家裡跌一個大跟頭,而到了現在,他還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牢房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個正方形的小窗戶,隻能容得下半個腦袋。

寧亞加入聖帕德斯魔法學院時展露的是土係魔法天賦,他招呼土元素,堆起了一個小土坡,站上去,往外張望。他好像在一座山上,或者說,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堡?

對麵是連綿起伏的山,這邊是有著數層樓的牢房……

威潘茲!

朗贊最堅固的牢房,靠近朗贊與森裡斯加的邊境——所有的特徵都對上了。但是他安然當小王子期間並沒有特別關注過監獄,現在就算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隻好將疑問留在心底。

天很快暗下來。

寧亞躺在床上,縮成一團。

咒文還沒有發作,恐懼卻已經佔據了他全部的心思。很快,咒文慢慢地爬上他的脖子,甚至蔓延到臉,寧亞很快陷入昏迷,隻是嘴%e5%94%87微微開啟,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窗邊,黑煙從地底升起,化作黑影,坐在他身邊。

「非要離開我,現在好受嗎?」

黑影譏嘲地說。

寧亞垂著頭,對他帶著幸災樂禍的質問毫無所覺。

黑影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雙%e5%94%87之間,正要進一步,就見寧亞突然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的方向,然後發瘋似的,張開嘴,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硬生生地咬出血來。

黑影微愕,看著他的牙齒還在用力,終於在他的頭頂上輕輕一點。

寧亞口裡發出了類似於鬆口氣的聲音,重新閉上眼睛,翻身睡了過去。

黑影如前兩次那般,在他身邊坐了一夜,等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才消失。

這次醒過來,寧亞覺得身體和精神都無比的鬆快。其實換作別人,也就是睡了一個普通的覺吧,可是對他來說,常年被噩夢糾纏,讓他忘記了正常睡覺應該是怎麼樣。

而且昨夜咒文也沒有騷擾他,讓他一覺睡到天亮,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這種經驗他已經很久沒有獲得過了。

因為這個,他一天的心情都很不錯,直到傍晚,他被人遮住眼睛,運往外麵。運送他的依舊是那兩個魔法師和三個騎士的組合。

知道了這裡是哪裡,寧亞就能稍微腦補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此時正在上演的劇情。

自己往上走了好幾層,應該是來到昨天在通道前站的位置。那是個入口,出來的時候,風還狠狠地刮了一下他的臉頰。

第17章 朗贊危機(七)

咒文在肌膚上蠢蠢欲動,天差不多要黑了。

腳下的路忽上忽下,好似在故弄玄虛。前方響起推動厚重門板的聲音。門後,零零碎碎的爭吵聲像蹦躂的小彈珠,時不時蹦過來幾句。寧亞豎起耳朵,剛好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再往前走,爭吵聲越來越大,再推開一道門之後,喧嘩即止,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他能感覺到周圍有很多人,且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呼吸和動作。

寧亞被推倒一個籠子裡——左右兩邊都是木欄,身後響起關門和落鎖的聲音。他的雙手獲得自由,試探著碰了碰眼睛上的布條,見沒人喝止,便取了下來。

眼前是一個法庭。

自己站在木柵欄圈起的被告席裡,前方站著一個體態臃腫的黑卷髮老頭,他的眼睛微微凸起,灰藍色的眼珠淺淡得近乎透明。為此,父王曾私底下親暱地打趣他為蟾蜍,他還沾沾自喜,四處宣揚。彼時,他對自己的態度既像慈愛的長輩又像忠心的僕從,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怒目而視。

左方是旁聽席,約有三十來個位置,幾乎坐滿了,裡麵有一半的熟麵孔,有的是王宮近侍,有的是貴族大臣,但無論是誰,臉上都是統一的漠然。

右方鑲金邊的紅色寶座應當是留給法官的。少了光明神會乾涉國政,朗讚的法製建設非常完善,法官擁有崇高的地位,直接受命於國王。

寧亞很好奇,誰會出現在那裡。據他所知,朗讚的法官們都是國王一手挑選並培養的,是比「蟾蜍」更信任的人。

「肅靜。」

法官寶座的右側有一道僅容一人出入的小門,一個身穿宮廷禮儀官裝束的男子走出來,環顧四周,確認所有人都閉上嘴巴後,微微躬身,將身後的人迎了出來。

那是一個瘦得竹高得像桿的男人。

從他一出現,寧亞的眼睛就死死地盯著他,直到對方也看過來。

那雙與他如出一轍的漆黑眼眸無悲無喜,充滿了冷漠。他走到寶座前,站直身體,等旁聽席所有人起立,與「蟾蜍」一起向他鞠躬致意,才滿意地落座。

「那是誰?一身狼狽地站在被告席裡,接受我們的審判?」瘦高的男人嘲弄地看著寧亞。

「蟾蜍」謙卑地彎腰:「尊敬的多弗法官大人,那是昏庸的杜魯門·尤最寵愛的兒子,在國家危難關頭叛逃去聖帕德斯的寧亞·尤。」

寧亞抿緊了嘴%e5%94%87,壓抑住了滿腹怒火。目前的情形已經很明顯了,在他離開朗讚的這段期間,他的堂哥,多弗·尤拉攏了一批貴族大臣,想要動搖父王的統治。

威潘茲雖然遠離小貝城,卻駐紮著一支近萬人的軍隊,多弗敢將他關押在威潘茲監獄裡進行審判,是否意味著這支軍隊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時候,他有點後悔把侏儒甩掉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在沒有暴露之前,興許還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寧亞覺得眼前的情況已經糟糕得不可能更糟了。

在他思考的時候,「蟾蜍」開始朗讀他的罪狀。

除了多弗親口說的那條叛逃罪之外,還有破壞王宮罪——五歲的時候,與小夥伴在牆上亂塗亂畫,侵佔財產罪——四歲的時候毫無廉恥地順走其他人的水果,侮辱貴族罪——國王侮辱他為「蟾蜍」的時候,寧亞在旁鼓掌大笑。寧亞反駁道:「但我那時候並不在王宮。」

「蟾蜍」狡辯:「您不在現場,卻在事後笑了。」

寧亞譏諷道:「我笑的時候您一定也不在現場,是事後知道的了。」

「蟾蜍」對著多弗說:「這一切都有確切的證據,是無從辯駁的。懇請您,偉大的多弗大人,放棄與罪惡之人的血源之親,以公正公平的態度審理此案。」

多弗說:「我不能為他求情嗎?他是我的堂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儘管我父親死後,伯父與我疏遠了很多,親近的堂兄弟們也視我如蛇蠍,可是這並不影響我對他們深厚的感情。」

「蟾蜍」說:「您是公正的法官,不能意氣用事。」

寧亞冷眼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地演戲。

幾經「蟾蜍」的勸說,多弗終於「放棄」了徇私的念頭,做出判決:「我宣佈判處寧亞·尤死刑,即刻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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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的旁聽席一下子沸騰起來。

眾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們看穿了多弗與「蟾蜍」低劣的演技,並不相信寧亞會被無罪釋放,卻沒想到多弗會直接判處他死刑,並立即執行。

多弗將他們種種的驚恐和疑慮收入眼底,麵色更冷,說話的口%e5%90%bb卻很溫和,帶著與臉色截然不同的惋惜:「比接受死亡更痛苦的是,等待死亡。我不能挽救你的性命,卻能在你生命的最後讓你少受一些折磨。」

寧亞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抓著木柵欄,目光沉靜地從縫隙中望出去:「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多弗看著他,嘴角慢慢地上揚,然後下了寶座,走過來,到他麵前,慢慢地彎下腰,低聲道:「每天看到你們一家人活得那麼幸福,卻與我無關,讓我感到很難受。你的母親原本說要收養我的,卻因為你哥哥的王位繼承權而不了了之,太令人失望了。」

寧亞道:「不是因為王位繼承權。」

多弗冷冷地瞪著他。

「因為她不能接受一個弒父的兇手。」

多弗的臉上褪去血色:「你們懷疑我?」

寧亞看著他,眼睛裡有憐憫,也有厭惡:「不是懷疑。」

多弗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詭異地笑了笑:「所以,伯母不是為了保住保羅的王位才拒絕收養我?」

寧亞腦海中靈光一閃,不可置信地問道:「所以,你殺死叔父,隻是為了獲得繼承王位的資格?」

多弗聲音壓得越發低:「伯母生的孩子不多,一個一個地死,總有一天會死完的。到時候,我是領養的,她一定對我很有感情,我就會被你其他的堂兄弟更有優勢,不是嗎?而且,她不必擔心她的地位,我會娶她,讓她繼續擔任朗讚的王後。看一切都會很美好的。」頓了頓,盯著寧亞的臉,笑了笑,「所以,你先去死吧。」

……

寧亞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多弗平靜的表麵下,藏著多少的冷酷和瘋狂!

威潘茲監獄之所以在朗贊擁有極大的名聲,出了它固若金湯的防禦之外,還因為很多國內聲名狼藉的罪犯在這裡被處決。

寧亞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員。

他被另一條通道送到法場。

法場上有絞刑架,有焚燒柱,有斷頭台……陳列著各種各樣的死刑器具。

看到這些,寧亞心臟猛然收縮,進監獄以來一直壓抑的恐懼終於克製不住,像寒冷的冰水,刺激著肌膚,讓他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在這樣極度的驚懼之下,他還能感受到咒文正蔓延到了全身,甚至到了臉上。

天色昏暗。

刑場點起了火盆。

寧亞被推搡著架到了絞刑架上。

當他抬起頭來時,臉上的咒文清楚地呈現在站在刑場邊圍觀的貴族大臣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