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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384 字 1個月前

不分白天與黑夜。

甚至與她說著話,突然沒了回聲,再看人已經睡了……那次她要騎馬,剛坐上去沒多久,居然在前行的馬背上睡著了!好在玄朗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及時上前扶住,才免於墜馬的危險。

自這件事後,榮嬌雖不說,卻再也沒要求自己單獨騎馬,也沒有再向玄朗追問自己的異常——她的情況明顯不對勁,玄朗之前所說的身體的自主保護行為,顯然是寬慰之言。

榮嬌不問,私底下卻竭盡全力與睡意做鬥爭,盡可能地讓自己少睡一點點。在困意襲來時用各種能令自己清醒的方法去抵禦,開窗吹冷風、喝濃釅的茶、做運動、甚至背著玄朗自殘,咬自己的%e5%94%87%e8%88%8c、擰掐大%e8%85%bf胳膊等嬌嫩之處,期望通過痛感驅減如蛆附骨的睏意。

她的這些小動作自以為隱蔽,又怎麼可能真正瞞得過玄朗?

可知曉後除了心疼與自責,他似乎連挑明的勇氣都沒有,責備她嗎?他怎麼忍心!她都這般乖巧這麼體貼。他怎麼能怪她不愛惜自己呢?

隻好盡可能地花更多的時間陪她。不著痕跡不刻意地拉著她聊天,做需要集中精力的遊戲,以及小輻度的運動。想盡辦法分散注意力,似乎這樣就能擁有更多清醒的時間。

玄朗甚少有後悔的時候,他一直認為,做了的決定。再去追悔,是最沒有必要與浪費時間的。若是錯了,結局已出,後悔是多餘的,總結經驗吸取教訓。才是唯一正確的。

他人生中次數不多的悔意,都是與榮嬌有關的。

而現在,他愈發不知道自己為了明正言順帶榮嬌來西柔。用了病情這個理由,是不是做錯了?

他原是不信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報應不報應的,現在卻有些信了,會不會是因為他在嘉帝麵前口無遮攔,說榮嬌病重離不開他,所以,嬌嬌就真的病了?

他甚至不知道現在是繼續按原計劃帶榮嬌去西柔是正確的,還是馬上回奔大梁城才是對的,這兩種選擇分處在路的兩端,他困頓於其中,不知哪個方向才是正確的,內心裡有種直覺,似乎怎麼樣做都是錯的。

大梁城遠在身後千萬裡之遙,西柔王城雖近路卻難行,他不知道怎麼走才是生路,他也不敢去賭,萬一他選擇錯了,賠上的或許是榮嬌的性命。

玄朗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的俊顏,永遠是溫雅的,舉手投足間儘是雲淡風輕的淡然,外人,甚至常服侍左右的下屬,亦難從他的臉上找出心緒的波動。

但榮嬌不同。

玄朗在她麵前,雖不會有情緒的大起大落,但那些情緒的拿捏還是會與麵對別人時不同,即便是他想要盡力隱藏的,也會在不經意的細微處被她發現不妥。

玄朗很焦灼很暴躁很痛苦,害怕與驚懼這種不應該與他相連的詞彙,將他緊緊纏繞,他似乎陷在負麵的深淵中,整個人處於爆發的邊緣又極力克製著,將內心的崩潰壓抑在可控的範圍,可這份可控又似乎隨時都可能失去控製。

「……大哥,你有事瞞我。」

榮嬌抓住難得的清醒,決定與玄朗開誠佈公。

她不想他那般難過煎熬,他應該是淡定從容的,指點江山,揮斥八極,彈指輕笑間,滅敵虜於千裡之外,焉能如婦人般惶惶不安?

這些詞這些情緒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

這樣的他,她心疼。

「……」

玄朗下意識地想去否認,對上她如水的清眸,張了張嘴,有種無話可說的沮喪。心頭浮生出前所未有的挫敗與自責。

他的確沒用。

既治不好她,也瞞不住她,除了束手無策的被動等待外,竟隻能聽天由命!

夜深人靜守著她的睡顏,素來不信神佛的他,無數次虔誠禱告,他願意用自己的健康自己的壽數去換她的安好,卻沒有哪一路神仙聽到他的心聲,來成全他的心念。

「我這裡出了問題?」

榮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疑問的句式,肯定的語氣。

「……不確定。」

她的平靜與淡然,刺痛了玄朗的心,短短的三個字,竟帶著不易察覺的顫唞。

「最壞的結果是,睡著之後,很難醒來,或者再也醒不來?」

在睡夢中死去嗎?

榮嬌的%e5%94%87角努力扯出條不明顯的弧線,這種死法,倒是比較仁慈。

「……我會叫醒你。」

無論費多少力氣,他都要喊她起來。他難得帶著執拗與孩子氣的語氣,有著不管不顧的堅決。

「……」

榮嬌想笑,眼淚卻搶先一步在眼眶裡打轉:「別,真到了那一步,你讓我好好睡。」

玄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複雜的眼神濃稠如墨,猶如海底的漩渦,帶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好半天,他啞著嗓子道:「好,我陪你。」

她想長睡不醒,又不樂意讓他叫醒,那他就陪她一起。

簡單的應答,彷彿是最平常不過的閒聊。說的也是最平常的睡下與叫醒的話題。

她的意思,他懂。

他的意思,她也懂。

「不行……」

這個傻瓜,誰要他一起陪著?

她要他好好活著,誰要與他做什麼同命鴛鴦!

榮嬌立即張嘴反對,剛吐出兩個字,話音就被玄朗毫不猶豫地斬斷了……

「夫命難違,我說了算。」

淡然的不容置疑。

++L

☆、第三百三十章 不懼

玄朗極少在榮嬌麵前表現出他強硬的一麵,絕大多數的時候,他對她,都是近乎於無底線的縱容。

如果她想將天捅破,他一定是搬梯子遞桿子的那個,多半還擔心捅落的碎片不小心掉到她的身上,想方設法打消她親自動手的念頭,改為由他上陣代勞。

而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即便是榮嬌也很難改變,更別說是生死大事。

玄朗素來果決,既然榮嬌已經察覺,他亦沒必定繼續強做歡顏粉飾太平,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猜測與為難毫無隱瞞的和盤托出。

「……我沒有做夢。」

玄朗對她的嗜睡判斷之一是被夢厴了,在不知不覺被類似魚魚的存在纏住了,所以會不受控製的隨時入睡。

榮嬌對此卻是懷疑的,比較而言,她更傾向於是自己的神魂出了問題。

「不是記不住了,而是,與上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仔細回憶著夢到魚魚時的感覺,試圖將那種感受描述地更有說服力:「那時候,做夢不影響睡眠,每天醒來都很精神。」

不像現在,睡得多,精神卻愈發萎靡。

那兩次,做了整晚上的夢,早晨醒來的感覺卻像是一夜黑甜。

她是當事人,感受會比旁觀者更精準。

如果真是另一個原因……

玄朗幾乎立刻有了決斷,盡快到西柔王城,或許到了那裡,榮嬌的情況會有所不同。

……

「王爺不可!」

聽著他要先行一步,正使俞大人連忙阻攔,「這裡已是西柔腹地。您身份尊貴,萬一有那不長眼的蠻人衝撞……」

使團有軍衛護送,又人多勢眾,旗號森明,土匪馬賊也知道不能惹,不會有人不知死活的來衝撞,若是英王先行。輕車簡行還帶著王妃……

不妥!有護衛隨從也不妥!

這是在西柔。萬一對方就是衝著他英王去的呢?幾十人的護衛與數百人的軍隊,還是大有區別的。

萬一英王出了差子,俞大人自覺這責任太重。他抗不起。

可玄朗哪裡是要與他商量,隻是知會而已。若不是已在西柔境內,事關國體,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叮囑。他也不可能親自來告知。

在玄朗心中,西柔王的大婚哪有榮嬌來得重要?

至於俞大人所擔心的。更是不足為道,他先走,又不是不帶隨從,他的親衛個個以一抵十。即便是在西柔境內,能令他好看的人,也是沒有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俞大人勸不動玄朗。隻能任他帶著親衛先行,回頭忍不住與自己的長隨八卦:「……你說英王對王妃到底是幾個意思?說是因為有病不得不帶在身邊。這番長途跋涉,好人也被折騰散了,何況本身還病著?」

居然還嫌使團走得太慢!

他是男人,走到如今,也覺得每日全身酸痛,在馬車裡,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恨不能插翅飛到王城,英王妃原本就病著,英王還要加速快行?

嘖嘖!

看來這池家大小姐也是個福薄命淺的!

……

榮嬌可不知道俞正使對她的憐憫,那****先於玄朗決定去西柔王城後,每日清醒的時間愈發少了,而每次醒來的那一瞬間,都會發現玄朗在盯著她發呆。

他明顯清減了,向來溫潤的氣質中多了分清冷。看她的目光卻愈來愈繾綣纏綿,彷彿是地老天荒。

……

入夜。簡陋的客棧。

「公子,要擺晚膳嗎?」

紅纓在外敲門,輕聲請示。

自從王爺帶她們一行人離開使團,先自趕往王城後,所有人都改口稱王爺王妃為公子夫人。

「……」

榮嬌還在睡著,床上鋪了自己帶的被褥,錦被下小小的一團拱起。

她這兩個丫鬟倒是不錯,雖然食材少,每日還變著法兒地做她愛吃的飯菜,若不然,她胃口又不好,營養再跟不上……

想到這裡,玄朗緊繃的語氣溫和了兩分:「一盞茶後送進來。」

「……是。」

門外的紅纓手搭在門上,神色微動。微頓之後,轉身去了廚房。

客棧廚房裡,繡春正全神貫注地盯著灶上的砂鍋,臉被火熏得紅撲撲的,沒注意到進來的紅纓。

「快好吧?公子說過一盞茶後再送過去。」

廚房的牆壁被熏得黑乎乎的,靠近灶台的部分,又黑又亮,似乎摸一把就會是一手黑油灰。紅纓站在離灶比較遠的地方,沉靜的麵龐,端莊溫和,隻是偶爾飄移的眼神,流露出她對當前環境的嫌棄。

「盞茶後?正好!」

繡春轉身側頭看過來,語氣輕快,對自己的進度比較滿意:「湯已經好了,我再炒個芽菜。客棧的肉煮得有些老,我炒了盤肉絲豆皮,馬上就好。」

「好,晚上夫人喜歡清淡些的。」

紅纓站在原處不動,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對此,繡春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不對之處,她習慣了,雖然同為大丫鬟,但大家的分工一直是不同的,以前不管在哪裡,她多半時間是跟著欒嬤嬤在茶水間或廚房忙活,紅纓則是跟在姑娘身邊,前後忙活著的。

「繡春,」

紅纓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她動作熟稔手腳麻利忙活著,似乎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叫了繡春的名字:「你,你有沒有覺得……」

「怎麼了?」

繡春有些不解,想說什麼吞吞吐吐的?

「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