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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441 字 1個月前

玄朗清雅的眉眼間浮現著星星點點的溫柔與寵溺,安撫性拍拍她的手背。轉身若無其事地繼續與安大娘話家常。

「……之前說要修屋打家俱,木料要自家準備還是讓木匠包料?」

隨意平常的話題,聽起來有些意外。卻又不違和。畢竟安大娘念叨了幾次類似的內容。

「沒有呢……」

安大娘微怔,「也不是那麼急。大郎隻是有這個想法,沒說怎麼買料……」

生出念頭而已,具體的還沒有開始落實。

「哦,」

玄朗點頭,「老榆木的就不錯,堅硬耐用,我看麵館門前的那棵樹有不少年頭了,早成材了。」

「那樹可不行,再缺材料也沒打算用它。」

安大娘接著玄朗的語意自然而然地說了下去。

「是因為新伐的木材不晾透不能打家俱麼?我雖不懂,看那棵樹能出不少材料。」

玄朗似乎隻是單純的好奇。

「自己伐樹弄板材多麻煩,再說也來不及,得等上好幾年。」

安大娘也說不出具體原因,隻是很肯定的告訴玄朗,沒聽說家裡有砍伐那棵樹的打算。

沒有嗎?

玄朗不動聲色,繼續與安大娘話著家常。

榮嬌靜坐在一旁,不明白他怎麼聊到了砍樹上又怎麼問起這棵樹的歷史與故事,東一鎯頭西一錘的,好像就是沒有目的的閒聊,聊到哪兒算哪兒。

雖然不明白他到底在瞭解什麼,不過榮嬌倒是清楚,玄朗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除了對她。

他對她,倒是經常會有些在她看來毫無意義的甚至是孩子氣的舉動。

榮嬌不覺得自己是個笨的,但與玄朗相比,當然會差了些,比如,現在他神色溫雅,語氣淡定,至少看上去一切盡在掌握中,而她,卻全然摸不到頭緒。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等到晚上隻有二人相處的時候,榮嬌忍不住問:「明天我們一早走嗎?」

使團的腳程雖不快,他們在此不動,隻會落得愈來愈遠。他本就身份矚目,一言一行倍受關注。

「……再看看。」

玄朗含笑,抬手梳理著她長長的青絲:「著急了?」

「有點。」

榮嬌任他擺弄著自己的頭髮,聲音嬌軟:「我不想急匆匆趕路,可讓使團的人等著總歸不好。」

畢竟還是要與使團會合的,待到了西柔與大夏的邊境,他們還不到,使團的所有人,必定是要等著的。

看玄朗的意思,似乎想把安家的事情解決了再走,榮嬌倒是不懷疑他的能力,再莫名詭異的事情,他也會有辦法令其水落石出,隻是需要時間。

而現在,時間等不及。

「無妨。他們走不多快。」

有行李輜重的大車在,使團想快也快不了。

「嬌嬌,不知你今晚還會不會做夢,夢到那個魚魚……」

他的語氣輕緩卻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嗯?」

榮嬌睜大杏眸,全然不解,誰能保證晚上一定會做夢,又一定會夢到誰?

「這個我也不知道。」

若是確定知道,那就不是夢了,是現實。

「嗯……如果你夢到的話,」

玄朗輕笑出聲,像是在開著玩笑,又像是在認真交代:「你告訴他,安家要砍他的事情,可能有誤會,現在,安家沒有人會砍他了……如果他想吃麵,就先讓老安頭的孫子好起來,因為孫子好了,老安頭的病才能好,才有力氣起床下地給他做麵。」

「記住哦,讓安家孫子好起來,他就有麵吃,而且,以後安家還會繼續供給他……想吃多久都可以,想吃兩碗也可以。」

「為什麼呀?」

不懂,還是不懂。

這意思是說,魚魚能決定安家的生死?還是安家孫子的病,是魚魚做怪弄的?

還是要他轉告他背後家裡的大人?

「……原因暫時說不清,若他今晚來找你,你就這樣跟他說。」

榮嬌注意到玄朗用的是「找」,到夢裡找她,還是找她到夢裡,什麼意思?愈想愈覺得高深莫測,心驚肉跳的。

「沒事,有我在……他不會傷你。」

它也沒想要傷害她……隻是一個頗為匪夷所思的懷疑,想要證實確認。

「好。」

榮嬌知他的脾氣,能告訴她的,他絕不會瞞著,不能告訴的,若不涉及朝政,她若逼問他也會說,不過,她怎麼捨得讓他為難呢?

不懂就先糊塗著吧,反正早晚他會說的……

隻是,魚魚會像他說似的,來夢裡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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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零五章 精怪

榮嬌是在安大嫂驚喜的尖叫聲中醒過來,那聲音因為意外與激動而過於突兀與高亢,睡得正香的榮嬌一下子就醒了。

屋子居然隻有她一個,玄朗不在!

快速地套上衣服,正坐在炕沿邊兒準備穿鞋,門吱呀被推開,玄朗進來了:「醒了?」

走過去,半彎下腰給她穿鞋。

「發生什麼事了?」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之前出去查看過。

「……」

玄朗抬眼看她,幽黑的眼眸閃著難明意味的光芒,稍傾,薄%e5%94%87輕抿,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昨晚做夢了?」

用的是疑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

「啊……」

榮嬌剛醒來沒多久,腦子還是迷糊的,被他的答非所問弄得愣住了,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的?」

「跟他說了?」

還是肯定語氣的問句。

「誰?」

榮嬌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那個孩子,你夢到他了?」

「你怎麼知道的?」

居然用這種篤定的語氣?是她的夢不是他的夢,難道他還能跑到她的夢裡去旁觀不成?

「猜的。」

玄朗輕輕笑了聲,站起身來。土炕有些高,他站在地上,榮嬌坐在炕沿邊,視線隻到他的%e8%83%b8口,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聽到他如此敷衍的回答,有些不滿的皺了皺小鼻子,輕哼了聲,居然又玩高深莫測!她還不問了呢!

「睡得好嗎,有沒有不舒服?」

玄朗的手落在她的頭上。不輕不重地按摩著兩側太陽%e7%a9%b4。

「好,沒有不舒服。」

榮嬌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又擔心,細聲細氣地接了句特別說明:「頭也不疼。做夢不影響睡覺。」

「嗯。」

做夢也不影響睡眠質量?

玄朗的手還在揉著,眸底的暗意卻愈發濃稠,一顆心也高高低低,忽輕忽重,不知是吉是凶。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外頭不時傳來淩亂急促的腳步聲。含著歡快的講話聲,隔著門,聽不十分真切。想到剛才的那聲驚呼。不難想像有事情還是好事情發生了。

安家的好事情?

榮嬌抬起頭:「是病情有起色嗎?」

除了這個,她想不出還有什麼能令安家兩位沉浸在愁苦悲傷中的婦人開顏的了。

「安家孫兒醒了。」

他的猜想被證實了,玄朗卻不知道心裡是何滋味,唯一確定的是。他個人並不對此感到喜悅或有成就感,似乎擔憂與恐慌的情緒更多一些。

不能把控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對於他而言,這顯然是壞得不能太壞的消息。

「真的?!」

榮嬌杏眸中盛滿驚喜:「怎麼醒的?全好了?」*思*兔*在*線*閱*讀*

之前都說他沒有病,一切正常的人,卻沒法行動自如。

「是真的。全好了……」

除了因為一動不動躺這些日子,全身酸軟%e8%85%bf腳無力外,沒有任何的問題。他已經把過脈也仔細問診過了。

「嬌嬌。」

玄朗的語氣溫柔中透著股認真,一字一句的。帶著股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乍聽上去是很隨意的問話,仔細辨別卻彷彿經過仔細斟酌的語句:「昨晚,你真的夢到魚魚了?都說了些什麼?」

「夢到了呀,這還有假,你不是都猜到了?」

榮嬌倒是不甚在意,「沒說別的,就是你讓我說的那些,然後,還是那些……」

想起那個可愛又蠻纏的小孩子,她嬌嫩的臉上綻放出層層的笑意,語氣輕快:「他是小孩子嘛,所有的事情都要問來問去的……」

她忽然頓住了,彷彿突然間意識到什麼,想到那種可能,眼睛睜得不能再大,聲音輕得好像怕被誰聽到似的:「他,你,你是說,他是……」

「……」

玄朗點點頭,他是。

「啊!」

榮嬌的小手迅速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晚了自己會忍不住驚叫出聲,好半天才反應過去,卻還是滿臉的不可置信與震驚。

「到底怎麼回事?」

她整個人都要玄幻了,魚魚到底是誰?與安家是怎麼回事?安家孫子真的是魚魚動的手腳?他那小的一個小人兒,怎麼可能?!

真相!她需要真相!

「魚魚聽了你的話,相信了,安家孫兒就好了。」

玄朗的解釋簡單地像是沒有解釋。

「我不明白……魚魚,他是什麼……人?」

或者他其實不是人?

為什麼要衝安家人下手?

榮嬌想到安家大郎之死,也與他有關嗎?

腦袋一片空白,瞬間又塞滿了亂麻般的問題,這到底怎麼回事?

玄朗又是怎麼知道的?想到昨天臨睡前他對自己的叮囑,榮嬌愈發不淡定了。

「嬌嬌兒,魚魚它的確不是人……」

玄朗語氣淡然,彷彿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動了聲色,「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它應該是安家麵館門前的那棵榆樹。」

什麼?

榮嬌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就想去反對,這不可能!魚魚是榆樹精怪?!這世間哪有什麼真的鬼神精怪?

陡然想到了自己,她,她好像也不是正常的人……死後重生,體內還有分屬兩人的魂魄……說起來也是需要被滅殺的那種……

難道是因為這個,她才能聽到魚魚的說話聲?

榮嬌的小臉白了又白,否定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裡,突然間心跳如鼓,慌亂地手足無措,彷彿埋藏的最深的秘密被毫無保留地挖掘、坦露到明處,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關於她的秘密,她從未將來龍去脈與玄朗坦言相告,彼此似乎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至少她的異與常人,他是知道的。

但這一次,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裝作若無其事地避開,她居然可以與精怪溝通!

這算是一項特殊的本事麼?

她可以這樣理解麼?或者,玄朗會接受這種的說辭麼?

榮嬌身子微抖著,如風中的葉子,她低垂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臉。更不知應該說什麼。

「怎麼了?」

玄朗對她突然的沉默有些不解,這很難以置信嗎?還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