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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272 字 1個月前

物莫過於有人會與他分享一把糖一包甜點心……可惜,從未遇見!

等他有能力日日浸泡在蜜罐裡時,隨心所欲嘗盡天下糖滋味時,他卻從未對甜之味表示過特殊偏愛,曾經的童年裡年復一年的期盼渴望成了早被遺忘的舊夢。

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曾經對糖對甜的嚮往。

直到今天,在他全然沒有準備時,小樓用兩盒攢得滿滿的各式各樣的蜜餞點心,悍然轟開他的心門。久遠的夢想猝不及防間猛然實現。

原來,他的眷戀與渴望從未少過一絲一毫!

小樓,真是貼心!

嘴裡的蜜液順著喉管一路流下,玄朗的心也化做了一灘糖水,那個小小的身子徹底地印在了心上。

從最初帶些逗悶的順手為之,到後來的相交日厚,漸成手足。到這一刻。在玄朗的心裡,小樓已從陌生人成為再難割捨的牽絆,是他為之護佑疼愛的親人。

這番念頭若是被岐伯阿金幾個知曉。肯定要悔得抱頭痛哭——有沒有天理啊!誰知道主子還喜歡這個呀?隱藏得太深了!

主子那樣巍峨俊秀的人物,誰沒事敢塞給他一包糖或往他的案頭擱盤蜜餞啊,要放也是放鮮果點心,誰會想到象打發小孩子似的塞把甜膩膩的小零嘴給公子?那簡直是褻瀆!

誰要是動了這個念頭。不待他行動,自己人都先把他滅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主子會要這個?這是要暗諷公子幼稚還是譏嘲他娘們氣?

上回所謂婁城特產的酥糖。公子讓人稍了幾盒給小樓公子,自己可是一口也沒嘗的!

公子捧著一大盤小孩子與閨閣女子才愛吃的糖塊果脯,嚼得眉開眼笑,心滿意足?

畫風太美妙。做夢也夢不到這個!

榮嬌可不知道自己的食盒誤打誤撞正中了玄朗的軟肋,不知道對於玄朗而言意味非凡,並不是簡單的兩盒零嘴吃食!

更不知道玄朗晚餐都沒用。就著一壺白開水漱口,將她裝在食盒裡分享的。每一樣都品嚐了一番,更不知道因為這兩盒點心零食,就將這個小巷子碰上的實力派便宜大哥發展成了鐵桿的親大哥。

她離了曉陽居順道去芙蓉街探望李忠。

又養了這幾日,李忠的傷好了些,雖還不能下地走動,已經從之前的趴臥到可以側著身子半躺半坐,外界的消息他也聽說了不少,說到通源的被封,見榮嬌興致不錯,擔心她會冒進:「……公子,通源雖是遍佈國朝的糧店,對海家不過是九牛一毛,即便全部查封,也傷不到海家的根本,何況現如今隻是在都城的幾間鋪子被查封,對海家而言,連一分元氣都傷不到……您切不可掉以輕心……」

更別想著要與海家對著幹,通源被查,這也算給咱們出了氣了,以後這事就放下吧……但願海家別再找我們的麻煩。

李掌櫃甚至都想再開藥鋪時,他要不要在幕後,讓李同在前麵張羅,開米鋪時,他和李勇多守在倉庫那邊,沒怎麼露麵。

「李掌櫃放心吧,我是小氣又不知輕重的人嘛?他不來招惹我們,我自然不會找他家的晦氣……」

本來要找也隻會找海家小姐和那個主事下人的麻煩,海家的其他人又沒得罪她,至於他們惡意抬價發黑心財神馬的,與她是無關的,她亦不會高舉正義大旗去討伐。

「那就好,那就好……」

以後他們小心謹慎些,應該是能避開的,海家並不做藥材生意,按說是無交集的可能。

不怪李掌櫃擔心,他經商數年,對海家的仰慕與敬畏已深入骨髓,又經此一役,雖全身而退,不至於如驚弓之鳥,但想消除由來已久的懼意,還是暫不能夠。

在他眼裡榮嬌還是個半大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吃了虧想要討回來,實屬尋常,但吃虧是福,惹不起的人,還是應該遠遠的躲開。雖然有池二少爺做依靠,但二少爺畢竟不能當池府的家,不若池大將軍在皇帝麵前有體麵,想要在海家手底下討回便宜,也是不容易的。

海家豈止僅是有錢的商人?背後搭上的官家不知幾何!就比如這次,很明顯的事,連安國公世子出麵都沒有用!

好在還有玄朗公子,不知是他使的勁兒,還是趕巧了,這件事驚動了聖上,還好皇帝聖明,不相信一間成立沒多久毫無根基的小米鋪能影響到都城的米糧木炭價格,指派了專人限期查清,這才還了他們清白,扯出了海家通源號。

這樣的人情與運道,不是時時都能有的!

榮嬌知他是好意,倒也沒嫌煩,點頭稱是,叮囑了幾句,這才起身告辭。

包力圖趕車,馬車慢悠悠向池府後街的方向而去,途經太清路,與對麵來的一輛車對向而行。太清路是條不寬的路,平素倒也能容下兩車相會,但現在路邊積了厚厚的雪,隻餘中間供一車之行的路,無法會車。

包力圖與榮嬌說了一聲,將車停在路邊一戶已清理了積雪的人家門前,靜候禮讓對方先行。

對方的車伕是個知禮的,錯車之前先向包力圖微欠身一拱手,以示承情謝意。

兩車相錯,包力圖正欲驅馬,就見剛錯過去的那輛車忽然停了,車廂簾打開,有人探出頭來,高聲問道:「請問對麵,可是小樓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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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約客

聲音清越而熟悉,透著一絲意外的驚喜——

榮嬌一撫額,是大梁城太小,還是與他太有緣,怎麼哪裡都能遇上?

行蹤既已被對方道破,裝聾作啞非君子所為,她深吸了口氣,也學對方的樣子,將廂門打開撩起半截簾子:「王三公子,幸會幸會!小樓有禮了!」

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向對方拱拱手。

心裡暗誹,不是說足不出戶在家裡埋頭苦讀嗎?這種天兒,你滿大街溜躂什麼?也不嫌冷?

「小樓公子,近日少見。這是欲往何處?」

王豐禮麵露笑意,跳下車。

沒想到答話的真是小樓本人,他之前在車裡聽了車伕的稟告,對對方的主動禮讓行為甚有好感,本來是他們剛駛入太清路,對方已經行駛了大半段路程,若是對方不讓,少不得己方要倒退出去,不然雙方僵持都走不了。

因為了份好感,兩車交錯時他就向外多看了兩眼,沒想到對麵的車伕甚是眼熟,再一仔細端詳,咦,這不是曉陽居小樓東家的車伕嗎?

難道車裡坐的人是小樓?於是出言相詢,沒想到還真是有緣,竟是小樓本人。

見他下車走來,榮嬌雖不願意多寒暄,卻不好再托大,隻得裹緊了披風,也下了馬車。

「有位長輩偶爾小恙,在下前往探疾,不想逗留間忘了天色……」

潛台詞是:天不早了,聊兩句打個招呼就快各自回家吧。

「這陣子天寒,易染病症……小樓公子似乎也清減了些?氣色不若以往……」

王豐禮語帶關切。

眼睛還挺尖的……因了鋪子的事,榮嬌確實瘦了些,這幾日還未補回來。加之今日穿的衣服太奪目,她黃白的臉色被反襯得愈加暗淡。

「噢,前陣子病了幾日,方方初癒。」

榮嬌緊了緊披風,擠出一絲虛弱無力。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小樓公子還要多保重。」

王豐禮目光誠摯。麵帶關切:「今日有幸偶遇,又即到用膳時辰,前麵就是豐源樓。不知能否請小樓賞光一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要請客吃飯?

榮嬌搖頭,婉言拒之:「多謝王三公子盛情,不過今日出來盤桓已久,倒是有些體力不支。怕不能盡興,能否改日再約?」

王豐禮看了看榮嬌的臉色。拱拱手:「小樓方初癒,是我唐突了……擇日不如撞日,不若明日中午如何?」

不是他非要定個日子,實在是這小樓公子太難見了。神出鬼沒,行蹤不定,比閨閣千金還難見上一麵。

「這……也好。」

榮嬌本想一口回絕,忽然想到自己還想從王豐禮這兒套話。飯桌上坐下來,天南海北扯一通,最能令人心態放鬆,說不準就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王三公子盛情,小樓就卻之不恭了,明日午時豐源樓,不見不散。」

兩人又客套了兩句,拱手道別,各自離開。

……

三省居裡一切平安,迎接榮嬌的照例是欒嬤嬤的噓寒問暖,以及熱騰騰的各色美味吃食。聽到她說應了王豐禮次日的宴請,欒嬤嬤想起一事來:「……姑娘,您可以套套這王三公子的話,看他是否知道兩家府上忽然有了走動,是何原因?」

她可是一直沒忘記之前還曾傳出姑娘與此人要定親的事呢,雖然事情後來不了了之,但這兩家素無來往的府第卻有交往,王夫人還曾差人給姑娘送了東西,這想想就讓人心裡沒底,總覺得不是什麼好現象。

「哦,虧了嬤嬤提醒……」

不提她還忘了這道茬,原先一心隻想著從他那裡套問到二哥的事情,倒把自己與王豐禮可能有的瓜葛給忽略了。

榮嬌轉著眼珠琢磨著明日該怎樣下套,製造話題,才能在王豐禮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成功獲取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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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個晴天,天空湛藍,陽光照耀著地麵的白雪,銀光反射,愈覺眩目。

風乾硬,吹在臉上象小刀子在割,榮嬌帶了綠殳出門赴約。

豐源樓裡王豐禮早到了一步,雅間裡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暖爐熱茶,榮嬌解了披風落座,她今日穿著玄色鑲紅邊的外袍,領口處露出黑色的中衣,臉色雖還是不太好,卻比昨日的蒼黃慘白強上了幾分。

王豐禮約小樓也無正事,兩人喝著茶隨意閒聊幾句,待飯菜擺上,王豐禮也沒要酒,道了聲歉:「……小樓公子年紀尚小,恐家中長輩不允用酒,今日就以茶代酒,來日方長,待以為定當與小樓把酒言歡。」

噫?榮嬌聞此言心中微愣,對王豐禮的言行頗感意外,這個人與她記憶中的那個紈褲公子哥兒似有天差地別,雖然前世她對王豐禮沒什麼瞭解,總歸印象是極惡劣的,而今生再見,感覺這個人雖然行事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

兩人用著飯菜,王豐禮有心示好,將世家公子的翩翩風度發揮了個十足,他本身又是個有才學的,榮嬌此時是小樓,對他亦無多少偏見,談天說地,席上氣氛倒也熱鬧。

王豐禮正好問到小樓為何選了經商之道,大夏雖無明令禁止許商人入仕,但商人的地位終歸是低的,商家子若要走仕途,還是要受些限製的。

「……在下癡長幾歲,托大稱兄,有句冒昧之言,還望小樓賢弟不要見怪,」

談興濃,話至酣,王豐禮開始與小樓稱兄道弟,言語也放開了許多:「若小樓不是出身商戶,以你的年紀,入書院讀書方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