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樓公子近日還好吧?」
「小樓?」
玄朗一怔,實在沒想到阿金彷彿憋了好久的話,開口居然是問候小樓的,「挺好……發生何事了?與小樓有關?」
目光攸然間變得淩利了幾分。
「也,也不確定……屬下上午出去,路過京兆衙門大牢時,見到小樓公子的車伕,拿了些東西,像是在探監……」
於是他一時好奇,就徑直去探聽了幾句,守門的差役隻說他是來給開米鋪的姓李的探監,因為有安國公府世子打點過,隻是收押侯審。案子並未定罪,是以就行了方便。
「……屬下找了衙門的主事問過,開米鋪的叫李忠,備案契書上東家也是他。」
「李忠?」
玄朗想到小樓的手下也有個掌櫃叫李忠,同名同姓,還是?
「小樓公子的車伕見的就是這個李忠……屬下還打聽到除了安國公府派人說過好話,池府的聞刀也去過兩次。這鋪子真正的東家會不會是?」
是小樓的?
玄朗的眸色多了分凝重。「因何犯案?」
若真是小樓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岐伯那裡怎麼沒有半點動靜?
岐伯不會不報。那就是……小樓根本就沒想到要找自己幫忙?
玄朗萬年平靜的心湖宛如被丟了塊石子,泛起點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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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著?!」
榮嬌難掩失望之色,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
「是,說是張世子被國公爺派出去處理急事。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聞刀的情緒也很失落,這事情還沒辦妥呢。世子爺出去了,還怎麼進行?雖說管家說世子爺交代了別人繼續跟進,可世子爺親自出麵與府裡的下人去周旋,還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可他也管不著國公爺差遣世子爺啊。人家老子讓兒子辦事,你一個小下人,還能怎麼著?!
竟是出去了?
榮嬌心徹底涼了半截。「那,咱們的事情?」
「國公府的管家說世子爺安排了人負責。牢裡打過招呼,咱們還是可以去探望的……至於官司,世子爺關照到了,衙門那邊不會馬上就判,緩個幾日,到時世子爺就回來了……」
聞刀心裡也沒底,不過世子爺這樣交代了,應該是沒事的……
「要不,小人再去找找別人看看?鎮西侯府上的小公子,素來視二少爺為救命恩人……」
難道隻能病急亂投醫了?
榮嬌穩穩心神,「張世子爺有這個意思嗎?另找別的門路?」
「世子爺倒沒有……不過,他府上的那個管事似乎意有所指,也許是小人悟錯了意也是有的……」
國公府管事很客氣,話也說得很客氣很為他們著想,可有些話聽著意思好像就不止一重,什麼世子爺這趟差事領得不巧,國公爺也沒想到臨時有事,別人去又不合適,隻能世子親跑一趟,世子爺視池二少爺的朋友為朋友,恨不能在走前擺平此事,若是耽誤了,恐無顏麵見池二少了,如此一番雲雲。
聽上去確實是客氣又誠懇,可是他那種語氣與表情,聞刀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彷彿是在隱晦地通知他,眼下國公府沒空管這件事。
按說以張世子與二少爺的交情,沒可能是這樣的,所以聞刀也亂了方寸,失去了判斷力。
榮嬌聽了他的描述,也難下決斷,她信二哥,既是二哥的莫逆之交,按說不至於……或者其中出了什麼差錯?
倆人正在猜測中,忽聽得外麵一陣匆忙淩亂的腳步聲,李明麵有驚色衝了進來:「公子,忠叔被提審了!受了刑!」
什麼?!
榮嬌大驚,不是說會暫緩嗎?怎麼忽然就過堂還動了刑?!上午包力圖去送東西時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千真萬確!小人今天路過春和樓,想到忠叔最愛吃他家的肉包子,就稱了幾個想趁熱送進去,結果,獄卒不讓進,說是上頭又下了嚴令,還說忠叔被過堂,因為拒不承認罪名,被上了刑!這一兩天就要判決定罪了!」
大冷的天,李明額頭都冒了汗:「公子,現在怎麼辦?安國公世子不是幫咱們在周旋嗎?聞刀,你快去找找世子,問問他知不知道這個情況?」
「可,可是張世子不在府中啊,出城辦差了!」
驚聞此變,聞刀也急了,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張世子不在,找誰救命去啊!
「張,張世子不在?那忠叔怎麼辦?他不會是提前知曉了消息,故意避而不見吧?」
李明猛然聽到張津不在,情急之下有些語無倫次。
「不會!這不可能!」
聞刀斷然否定,那是二少爺的好朋友,不會是這種人!
榮嬌震驚過後,已了不得去分辨張津是不是有意避開,現在去討論這個毫無意義!
「……聞刀,你現在就去找安國公府的管家,問他可有應對之策,把我們準備的證據也一併帶過去,若他為難搪塞,至少,得給李掌櫃送些藥進去!還有,托他打探一下突來的變故是為了什麼……」
這種天氣,在傷痛加身,可真能要了人命。
「李明,你去找鐵掌櫃的,讓他也幫忙打聽……快去快回!」
「是!」
二人匆匆離去。
「公子……」
綠殳麵帶憂色,原本說好姑娘這會兒就該回三省居了,嬤嬤都快急壞了,這會兒突起波瀾,姑娘一時半會兒又回不去了……
不管張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望他總是不成了,要再想法子,「……我們去趟曉陽居!」
即便玄朗不在,岐伯見多識廣,找他問問計,也是好的——
總強過她自己失了分寸,慌亂中做出錯誤的決策,誤了李忠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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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門
岐伯竟然不在!
說是下午的時候出去了,估計一時半會不能回來。或許晚上不回來,也說不定。
真是諸事不順!
榮嬌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在此乾等?
無奈隻得給岐伯留了話,甚是沮喪地帶著綠殳起身返回芙蓉街。
天氣酷寒,大街上很少有人走動,北風呼嘯著,將沿途商舖前掛的布幌子刮得飄來蕩去,身無所依。
有那麼一瞬間,榮嬌覺得自己好像就是那風中的布幌子,不管自己是想停還是想動,全由那風說得算,自己是全然做不了主的。
若是她不能救出李掌櫃,攤上這樣的罪名,按律沒收家產,流放十年,若是要從重嚴判,或有性命之憂……李掌櫃隻是奉命行事,所有的主意都是她來定的……
文書上卻隻能看到李掌櫃,即便她此刻去衙門,想要替了李掌櫃都不行!況且,她若一去,會牽扯出更多……
可若就此放棄了李掌櫃,她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這一關!
榮嬌恨不得潛入到那幾個生事的女子府上,將其痛打一頓,若是行之有效,她立即就去……可是!唉!雖然解了一時之氣,隻會讓事情更糟糕。
「綠殳,我們買些大紙筆墨回去!」
目光掃過牆上被風揭走了大半張的告示,一個模糊的念頭快速地閃過腦海,榮嬌不待細想,先做了準備再說!
買東西耽擱了些時間,回到芙蓉街時,聞刀和李明都已經回來了,安國公府那邊沒得到有用的信兒。管事說會繼續打聽,一有消息馬上就通知……
「那藥呢?送進去了沒有?」
安國公府的反饋在榮嬌的意料之中,失望之餘倒也沒過多的情緒。
「不行……」
聞刀苦著臉:「我和李明都去過了,不讓見,說是上頭有大人物過問此案了,不敢再開方便之門,藥留在鐵掌櫃找的獄卒手上了。他答應找機會捎進去。」
「公子。眼下咱們應該怎麼辦?」
李明倒是從衙門那邊多打聽到了幾句:「聽說今天上午有上麵的人問到了此案,京兆衙門不敢再拖,所以就急急忙忙地搶先過堂……」
上午包力圖去送東西還讓進的。不過一兩個時辰後事情突變。◇思◇兔◇網◇
怎麼辦?
她也不知道!
榮嬌抿緊了%e5%94%87,小臉一片冷肅。
屋內氣氛凝重,外頭傳來稟告聲:「……公子,有客拜訪。」
……
有客?拜訪?
這可是破天荒同一回!
幾個人同時一怔。榮嬌更是納悶,誰會來這裡拜訪她?這種天氣?這種情形?
誰知道這處宅子是她的?
霎那間滾過的全是不好的猜測!
是誰?
「我去看看!」
聞刀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
「玄。玄朗大哥?」
榮嬌看著聞刀請進來的人,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話都說得有些不利索,怎麼會是玄朗?
「嗯。是我。這麼驚訝?是我來得太冒昧了?」
玄朗披著黑狐皮的大氅,進來的急了,帶進一股寒意。外頭又在飄雪。油亮的皮領子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雪粒子。
與榮嬌的訝異比較起來,玄朗就顯得隨意自然了許多。自行提步進前,幽黑的眼眸迅速地打量了榮嬌幾眼:「怎麼瘦了?臉色青白!這一陣子沒休息好?」
「啊?」
榮嬌還沒反應過來。
「啊什麼啊,大哥初次登門,小樓連杯熱茶都不準備請我喝的?」
玄朗開著玩笑,順手解下披風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
「不,不是,大哥請坐。」
一聲小樓把榮嬌從呆怔中震了過來,她掩下意外與驚奇,吩咐上茶。
趁玄朗四下打量著室內的陳設,榮嬌偷偷看了他幾眼,猜測著他的來意……暗忖,自己要不要把事情跟玄朗商量商量,就算他沒有門路,幫忙出個主意也是好的,本來她就想找岐伯的。
綠殳奉上了熱茶,玄朗捧在了手裡輕撫著茶杯蓋,似乎並無喝茶的打算,他麵帶溫色,「小樓,這陣子過得如何?」
小傢夥最近肯定過得不好,瞧這小臉瘦的,下巴也尖了,眼睛愈發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輕輕投眸過來,波光瀲灩,竟有種動人心魄的精芒!
「還,還好……」
榮嬌的心底泛起一股委屈,勉強在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總不好上來就跟人哭訴吧?玄朗又不是二哥三哥,若是此時此刻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他倆個,她一準什麼都不管不顧,先號啕大哭一場再說其它。
「……那就好,」
玄朗眸光微閃,暗自歎口氣,這個小傢夥,還是拿他當外人吶!出了這麼大的事,沒找岐伯不說,自己都上門當麵問他了,還跟自己掩飾打馬虎眼呢!
「我瞧你神色不好,還當出什麼事了……小樓,你可還記得,大哥之前說過,你若有事,隨時都可以找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