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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嬌 鬼十則 4310 字 1個月前

不大的米鋪對他而言是大材小用,駕輕就熟,故爾鋪子雖是新開張,經營之事均理得清楚,規矩定得明白。

至於賺不賺錢,眼下開張時日不多,配合些吸引人氣的銷售手段,每日去掉費用,還是有少許賺頭的。

「……咱這間米糧鋪子,走得是細水長流的打算,東家若家迅速回本,進帳好看,還是有難度的。」

李忠直言不諱,以這間鋪子的日常銷售,賠錢未必,若想賺大錢,須另辟奇途,做成幾單大生意或能找到幾宗固定的長期供應的客戶,才有望看到可觀的利潤。

「收糧之事已完畢,您看我是否需要聯繫一些買家?」

除了用於鋪子周轉的銀子外,榮嬌先後給的銀子均已換成了米炭,躺在庫房中,李忠雖然是相信榮嬌的%e8%83%b8有成竹,不過如此多的貨品囤積在庫房中,其中還有不少是陳米,饒是李忠見過些世麵,望著那堆積如山的貨品,再淡定的心也少了幾分從容。

東家不是有豐厚的家底可以任意為所欲為,這些貨若爛在手裡,的確是會傷筋動骨元氣大傷的!

往嚴重裡說,還有沒有起復的能力都兩說著呢!

「不用!先放幾日再說。」

榮嬌過了最焦燥不安的階段,心態反倒更能收放自如了:「鋪子你這樣做著就很好,庫存不急於一時,冬天還沒來呢,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你與徐郎中談得如何?」

雖然暫時沒開藥鋪的餘錢,先籌劃著,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等錢到手就可以馬上啟動。

「有二少爺的麵子在,徐郎中倒是相信咱們的誠意,也有合作的意見,」

李忠將與徐郎中見麵所談的內容詳細說了一遍,「隻是……徐郎中醫術醫德的確沒得挑,就是性子稍嫌執拗了些……」

何止是執拗了些!

榮嬌失笑。這些年她可沒少和徐郎中打交道!

「你是想說他脾氣壞。講話直接,容易得罪人吧?」

徐郎中就是這種實打實的倔脾氣,不會委婉溫和地講話。比如曾有偶染小恙的病人請他到家中問診,他仔細把脈反覆查看病案及病人的情況後,對著眼巴巴瞅著自己的病患家屬來了句「沒治了,準備後事吧」。直截了當給一乾滿懷期望指著他開方子的家屬一記重錘,就一點小毛病。那你這裡怎麼就沒救了?給個理由先!

再說了,就算這小病是真得沒治了,您好歹先鋪墊一番,再說句「節哀順便」啊。這位先生倒好,麵無表情,收拾了醫箱起身就走。臨走還要出診金。

結果被當作庸醫騙子打了出去,別說診金一個子兒沒得到。拉扯間還撕破了衣裳。

類似的事情不知凡幾,別的大夫碰到必死之治,總是先拽一段醫理,將家屬聽得雲裡霧裡的,然後再做惋惜遺憾狀,開幾副太平藥,聊慰心意。如此家屬有了心理緩衝,即便悲傷不捨,也多半不會遷怒到醫者身上。

徐郎中從來不說類似的話,能治的他必竭盡全力,不能治的,太平藥方也不開,「喝那些勞什子做甚?臨死前若能吃喝,自然是吃點好的喝點好,不吃不喝也好!都要死了,再講良藥苦口利於病有何意義?」

他的這番理論頗不能令家屬接受,一來二去的,在坊間的名聲就成了兩個極端,說他好的是打心眼裡認同他的好,說他不好的提起他是真的深痛惡絕……

與這種性格的醫者合作,李忠真心覺得得有個好掌櫃的與他配合,讓他隻精於專業,其他與人打交道的所有事情都由其他人負責,這樣方好。

「徐郎中是個好醫者,人品信得過,些許的小毛病亦是瑕不掩瑜,屆時讓鋪子裡其他人多幫襯幫襯,若是出診,就找個機靈會說話的跟著……」

榮嬌的想法與李忠一致,隻要人好醫術過硬,不會說話不算問題。徐郎中之所以在小醫館裡沒發展,不是他故步自封,實在是沒有財力僱請其他人來做這些事,他自己又不擅長,一來二去的,得罪的人多了,路似乎越走越窄了。

「是,糧鋪的生意我再盯些時日,東家,李明也跟了我一段時間,鋪子裡的事也逐漸上手了,您看以後能不能讓他做個二掌櫃的,負責這邊的買賣?」

李明是隨李忠一起來的,同樣是二哥給的人,榮嬌立刻同意了李忠的舉薦:「好啊,這些事你來安排。」

她現在可視李忠為得力臂膀,就算他自己不提,榮嬌也不可能讓他牛刀用在殺%e9%9b%9e上,埋身在這個米鋪裡不得解放。

「二少爺說你早年做過藥商,對於我們介入藥鋪買賣,你有什麼看法與打算?」

……

榮嬌與李忠正說得興起,卻見綠殳在旁頻使眼色,麵露隱忍,不由奇道:「綠殳,有事?」

「……」

綠殳指指窗戶的天色,又比劃了兩下……雖然屋裡隻李忠一個沒外人,她還是忠實在做著啞僕的角色。

「噢!」

榮嬌明白了,「今天出來的時辰的確不短了,到此為止吧,李掌櫃說的這些極好,待我回頭仔細想想,再與你細說。」

再不回去,嬤嬤在家又要抓狂了。

「還有一事,東家,我們要不要改改姓名?」

李忠起身做勢要送榮嬌,忽然想起另外一樁不太緊要又一直疏忽的事情。

改名?

「為何?」

無緣無故地怎麼想到這個了?榮嬌目露疑色。

「東家姓樓,小人幾個身為東家的奴僕下人,理當由公子賜名。」

唉,也是他疏忽了!為這事被二少爺教訓了,問他們是否真心奉小樓東家為主,還是心懷貳念!

二少爺說了,給了小樓東家,他們幾個就是小樓東家的人,隻能忠誠於他一人,即便是二少爺也不行,任誰在他們的心中也不能排在小樓東家的前麵,主子隻有一個,就是小樓東家。

「……噫?」

榮嬌打量了李忠兩眼,「不必了,我看你們幾個的名字都挺好,繼續這麼叫著吧,李忠可比樓忠好聽,再說,我隻想做幕後東家,別人以為你們的主子姓李,也沒什麼不好。」

李的是大姓,大夏滿地都是,絕對是大路姓,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姓李的皆不在少數,不像樓姓少見,隨便被人問起幾句,編造假話的餘地都沒多少。

「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忠心不在這上麵。」

榮嬌淡然一笑,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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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變數

專注於某件事情時,總會忽略了時間的流逝,榮嬌走出米鋪時,天色已近黃昏。

包力圖已將馬車停在了門前,綠殳撩開了簾子,榮嬌剛踩著凳子上了馬車,綠殳手裡的簾子尚未放下來,正好有人從街對麵向緩步而來,目光隨意地掃看了過來……

唉,人生總會有些出其不意的偶遇!

榮嬌哀歎,在車廂裡沖那人淡然一笑,隔著車廂拱手示意。

「小樓東家!」

對方驚喜之餘,顯然不想輕易地放過他,加快腳步迎了上來。

傍晚那些負隅頑抗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將其身上玉白的袍子投染上淡淡的偏金紅的顏色,他整個的人似乎也被鑲了道金邊,襯得其人愈發高潔奪目。

「王三公子……」

小樓露出生意人無懈可擊的微笑,向這位曉陽居的老客戶打招呼。

「小樓東家,近日少見,一向可好?」

王豐禮麵含笑意,一派輕鬆怡然,走到近前,躬手欠身,舉止間甚是溫文爾雅,確有一番清朗恣意的雅士風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托福。三公子幾日不見,愈發風采照人。」

對於這個似乎經常會出現刷存在感的王三公子,想到他對二哥說的那通話,榮嬌的心理就有些糾結與矛盾,既覺得這人搞不好與自己相同,也是重生知曉前事的,與他多接觸實屬不智,另一方麵,又想從他嘴裡套出更多的前世之事,最重要的是探知出二哥後來的情況。

想要達成這一點,敬而遠之。見了他繞道走顯然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可二哥又說讓自己盡量避免與他來往,以免露了馬腳……

前世榮嬌沒有扮過小樓,自然也就沒這個人的存在,那麼王豐禮對小樓的關注,應該不可能是有所懷疑……或許是覺得麵善,湊巧而已?

榮嬌的臉上還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嘴裡與王豐禮寒暄著。一瞬之間,腦子裡卻連過了數個念頭,到底應該如何拿捏與王豐禮的距離遠近呢?

「多謝小樓謬讚!小樓東家亦然。」

王豐禮滿麵春風。因了這份巧遇心情極是愉悅。

他最近確實神清氣爽,心情好得很。簡直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老實說,自從他自昏迷中醒來後,對那些夢見的事情。似信非信,整個人也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那場夢也太真實了,令他幾欲信之。

好在眾人皆以為他是腦部受傷引起的症狀,太醫也說他剛醒來會有幾分神智不清。畢竟後腦受到重撞,顱內有些微淤血也是常規現象,靜養幾日會逐漸恢復的。

他聽從醫囑。在床上躺了幾日,將還能記得的夢中情形反覆回放。咀嚼了數遍之後方能確定,這確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夢!

不是所謂脫胎換骨的重生!

因為在這個夢裡,隻有一個中心!所有的他夢到的片段皆是與池家大小姐有關,自婚事起,自王家敗落止。

在與池家大小姐成婚前的事情,一件也沒出現過!

在其後,亦然。

在這其中,他個人以及王家有何動態,要麼是沒有交代,要麼是隨便一提,像王家敗落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是草草而過,重點場景卻落在和離後的池大小姐去牢獄中探監,給自己病重受寒的母親送去食物藥丸與禦寒衣物!

若這是他的前世,怎可能如此潦草蒼白?

難道他一輩子就隻做了一件事:娶妻,虐妻,和離,家敗?

他的人生裡重要人物隻有池大小姐池榮嬌一個?其他的,詩學才華也罷,知交好友也好,甚至親人長輩,統統沒有單獨出現過!他們隻在有池大小姐的場景中才出現,比如自己的母親,她在夢裡出現過過兩次,一次是要休棄池榮嬌時,母親在堂前力主和離,破天荒地為池氏女講話,一次是探監。被池氏女探視的主角。

若是他的一生,母親如此之重要,怎麼可能隻出現這兩次?

家敗,是何其重大的事情?不可能走過場似地交代一句!

所以是一場夢。

是上天昭示他不得錯待池家大小姐的提醒吧?

王豐禮躺了幾日,終於搞明白了。

或許自己上輩子欠過池家大小姐的情債,或許是今生自己與池大小姐乃天成姻緣,但因時局原因,月老恐自己對其薄待,這才提前借夢預警?

人有七情六慾,莫不是自己命裡七情或缺一,故有此夢?